《神睡醒之后》风影随

13、飞羽的过去

　　他明明把这里的时间都锁在了庆典这一天，永远都不可能向前，只会不断的循环往复。他也只想一直呆在这一天，呆在他初初醒来的一天。
　　他有必须呆在这一天的理由。因为只有呆在这一天，把时间冰封住，他才能留住抚晔交到他手上的那颗蛋最后的一点气息。
　　此时，木逸正站在神台之前，大神官跪在他身后，瑟瑟发抖。
　　“神主，神主殿下。”
　　“我不是你们的神主，你不该称呼我神主殿下。”
　　“殿下，殿下是要这本日记？”大神官问得忐忑。
　　他不知道该怎么来说，这本日记，他十七年前摆在神台上，已经没有办法拿出来了。
　　“这不是你族中之物，我今天一定会取走。不过，有些话要交代你。”
　　大神官虔诚将手捧在胸口，眼前这一位虽然不是他们凌雪一族信仰的神，可是他的确莅临了凌雪，他口中的话必然是神谕。
　　“你凌雪族的神主，其实早在三百年前就已经降临到了你族中。只不过……”
　　“请殿下明示。”大神官内心掀起无尽波澜，他凌雪一族信仰着冰雪，可是三百年的时光流逝，并没有任何一丝痕迹能表明神主降临。要说有神迹，那也不过十七年前，他们族中王子殿下降生前后所发生的那些事情。
　　可是，十七年和三百年，这是何等漫长的时间差距，大神官的心中似乎有些诡异的念头，说不清也道不明。他头一回有这样的情绪，似乎眼前的一切变得虚妄起来一样。
　　他抬起来，双眼迷茫，他不敢直视木逸，他也看不清楚站在逆光中的那位天神。大神官突然没来由的觉得异常的悲哀。
　　木逸手指尖上一团微光跳动，他微微低下头，常常的银色发丝落在大神官的脸颊边上：“凌雪族的虔诚信徒，本殿将以微光为你指路，只是，你和你的族人愿意承受最终的结果么？”
　　大神官似乎亦如木逸一般，被光芒笼着：“神谕降临，凌雪愿意为我神主殿下奉献一切。”
　　木逸有些不忍：“其实，你们这一族，连信仰的神主也弄错了，真可悲。可是，那一位却依旧爱着你们……”
　　大神官一脸震惊，只觉得天神将手指放在了他的额头……
　　时光突然像是一把利剑，破开了沉沉的迷雾，将最真实的样子投射在了大神官灵魂深处……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凌雪族诞生之前的事情。
　　那时候，苍穹之中有万千星子。在万神宫落的一个角落里，一个弱弱的少年，依靠着冰雪，气喘吁吁。他有一双坚定的眼睛，正抬头看着密布的星子。
　　此刻，他其实很难过，时间女神今天临时兴起，对殿中所有的孩子进行了一次考核。
　　他们这些冰雪中诞生的精灵，排在最后。
　　冰雪的精灵们，天生就能在飘飞的舞蹈中，推动时间。他们的考核，自然是控制着天空中的冰雪舞蹈，以此来控制时间。
　　他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就要赢了。可是，该死他，最后那一刻，他突然透不过气来，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冰童丢给他一个轻蔑无比的眼神，然后张开双臂将所有雪花汇聚在他面前，化作一朵大大的花，渐次的绽放……
　　无论如何，他输了。雪女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头：“你其实做得很好了，没有人能想到，你可以走到这一步的。你看看你，出生在冰雪之中，却畏寒怕冷。甚至寒风还会阻碍你的呼吸。”
　　他抬起头，看着时间女神爱抚着冰童的脸，指着神宫北方一座虚妄还未成型的神殿嘱咐这一些话语，咬牙切齿：“输了就是输了，身体不好不是输的理由。神主殿下还没有为冬宫选好主人，我还有机会，下一次更努力就好了。”
　　“你不要命了么？”
　　他倔强的想要站起来，无奈，他真的没有半分力气。
　　“你就那么想要赢？你拿什么来赢冰童？他仿佛就是为了冰雪而生，你看时间在他的手上，结成那些冰雪多美，你怎么去赢？”
　　他抬头看着苍穹，星子们忽闪忽闪，如同他那双眼睛：“你信不信，总有一天，我会赢，我要让我所到之处，即是冰雪，我会让我指尖的一切水滴结成雪花，我要在一挥手时，便是雪舞冰凝。”
　　雪女摇着头，想要将他从地上扶起来。他摇摇头，拼尽全身力气，爬起来，步履有些蹒跚艰难，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般艰难，可他却走得异常的坚定。
　　那天之后，他收拾了行囊。女神怜惜他，将他叫到身边：“飞羽，你这样倔强，其实，你已经比我想象的做得好太多了。”
　　他虔诚的行礼：“殿下，我出生的那天，极北的寒冰雪域里，居然都没有降下来雪花。我知道，神殿中的同伴们，都觉得我天身体弱，除了雪女，其他人其实都看不大起我。我不在乎被他们欺负，也不在乎他们嘲笑。可是，我也是诞生在冰雪中，我爱冰雪，比任何都更爱。它们寒冷而孤寂，却空灵美好。我想要彻底的融入到冰雪中，我为什么不可以成为最好的哪一个？我输，不过是因为我还不够努力。”
　　“孩子，你晓不晓得，我对冰童最期待的原因？”女神坐在神座之上，飞羽靠在她的膝上，感受着她手掌的丝丝温柔。
　　“在你诞生的时候，虽然没有冰雪，但其实我看过你的天赋，那时候我真的很惊喜。可是，很快的，我发现，自己惊喜得太早，你身体太虚弱，承受不住那么强大的天赋。反而是冰童，他拥有更符合规律的一切条件。我就知道，冬宫的神主应该是冰童了。但是孩子，我并不是不喜欢你，相反，我很心疼。”
　　飞羽稍微蹭了蹭：“四季轮转，时光流动，我们这些诞生于期间的精灵对于殿下您来说，究竟算是什么呢？”
　　女神顿了顿，还没来得及说话，飞羽已经继续说下去了：“殿下殿前有七十二根神柱，殿中有无数像我这样的孩子，我们其实还不如殿前那些神柱有用。最开始，我拼命的努力，是为了不被欺负，不被嘲笑，让自己也稍微有用一些。可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距离巅峰几乎触手能即，现在我才觉得，那些欺负也好，嘲笑也好其实都很微不足道。我是真的想要成为冰雪的主宰，比任何人都更想。”
　　女神轻轻皱了皱眉头：“孩子，这对你来说太难了。”
　　飞羽摇摇头：“殿下，我小时候，很小的时候，没有什么人愿意和我一起学习一起玩。我一直很孤独。我所有的时间都只能重复的努力。我一点一点的强大起来，他们开始愿意搭理我，不再欺负我，我却觉得孤单挺好的，这样就能让我心无杂念。殿下，我会更加努力，虽然不是一定能成功，但是努力了就绝对不会白费。”
　　女神终究还是目送飞羽走出了时间神殿，他最后回头告诉女神：“除非死，否则我一定会做到。”
　　那之后，飞羽来到了极北冰封之中。畏寒，那就战胜寒冷，让自己彻底的习惯刺骨的冷。第一天，他在将自己封在一块寒冰中，片刻时间，便精疲力尽……
　　第二天，第三天……冰封的时间越来越长。他无数次在冰雪中昏迷，再瑟瑟发抖的被冻醒。就这样，他一点一点的将这样的温度融入骨血。
　　然后，他一点一点的学着用冰雪来做他想要做成的所有事情。
　　将冰雪建成小小的一间屋子，住在里面。
　　用冰雪锁住释放出来的一点一点记忆，把这些慢慢变成时间的碎片……
　　慢慢的，他掌握了冰雪的一切，看破了冰雪的规律。
　　他也参透了时间，知道了生生不息的意义……
　　从冰封的极北走出来的时候，他脱胎换骨，伸手拥抱苍穹，他说：“没有永冬，往复不息的四季里，我是属于寒冬的绝对王者！”
　　那一刻，北方冬宫轰隆隆由虚妄变成实体。这一座神殿，殿前巍然立着五十四根神柱，那些神柱上刻画着飞羽在极北之地所有的经历。
　　他的那些锁在冰雪之中的记忆，那些时间零碎的碎片蜂拥而来，彻底融进神柱里，他是这座神殿的神主，站在冰雪巅峰的王。
　　时间女神一瞬间震惊之后，面色复杂的看着正在辛苦练习将时间锁进雪片中的冰童和雪女：“感觉到了么？在北方，你们的王已经诞生了，去吧，去参见你们的神主，你们的冰雪之王。”
　　冰童手掌之上的一片雪花崩裂成粉末，他的脸上写着不可置信：“殿下，您在说什么？”
　　雪女面色复杂，她望着北方，她的确感觉到了，哪里是寒冬的源头：“殿下，是他么？是飞羽么？他真的做到了？”
　　时间女神闭上眼睛：“去吧，带上所有冰雪的精灵们，你们已经有神主了，那孩子……”
　　……

作者有话说

　　如果飞羽让你恍惚有种熟悉感，对，没有错，影子也是某个人的超级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