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旺财酒鱼

2、第二章

　　向家。饭桌上。
　　李寄寄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用着巧劲儿拧了一下，有股气郁结在心口，一时难以平复。她特别想知道自家儿子这心思到底是怎么长的，明明是那么爱笑那么开朗的孩子，为什么就突然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了呢？为什么总是喜欢把自己藏起来，一个人那么默默痛苦着呢？
　　所以当向鸢慢慢开始愿意跟他们交流，到后来的主动提出自己想回到学校，完成学业时。李女士忍了一年的泪就这么落了下来，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那时的向鸢以为是自己的所作所为让母亲伤心了，他一脸无措地扶着母亲坐到沙发上，把家里所有打开的纸巾搜刮到李女士面前，一边轻拍她的背，一边说：“妈，没事儿！您爱哭哭！咱家纸多！”李女士被他笨拙安慰的姿态弄得又哭又笑，心里却有些快慰。
　　她回想起向鸢刚刚恢复的时候，又看着他一如往常地出门，轻轻叹了口气，给向郁续上咖啡，睨了他一眼：“这孩子指不定又多想了。你倒好，什么都说，他有什么不知道的？”
　　向郁知晓夫人的担心，握住了李寂寂的手，在空中晃了晃，一本正经逗她：“是，一家三口，我脑子有坑。夫人绝顶聪明，我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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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年星耀一中还只是图纸上的一张画的时候，它那欧式的房屋设计图一被放出来就在丽城溅起了巨大的水花，负责人接受采访时特地提到“想要建立丽城第一所外观独特，成绩优秀，与国际接轨的学校。”这个名头让当地某些颇具资产的大老板看到了商机，自甘情愿地往里疯狂砸钱。也是因为这种还没建成就已经自带吸金buff的属性，一中才成为了今天的一中。
　　后来选定具体地点后，又打着远离市中心、环境清幽好学习、小班制、初高中连升的广告，吸引了一大批钱多的没处花，却又想让自己的孩子能顺利走出国门的家长，一群人在招生办挤得头破血流，拼了命地把自家宝贝儿往里送，那阵势就跟古代贵族相信去渺远的寺庙里修行就能告别世俗、羽化登仙似的。
　　向郁对向鸢要选哪所高中倒是没什么大想法，抱着“天高海阔任鸟飞”的心情，准备直接撒手不管，后来因为夫人严肃的发话，在成绩还没出来之前，手术多到精神恍惚的向医生在自家书房熬着大夜，被迫整合了丽城当地所有高中的信息交给儿子定夺。文件在凌晨时分终于发送成功，向郁红着眼睛眼泪汪汪地倒在椅子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向鸢早晨被李女士叫醒的时候，脑子的部分功能被困意给限制了，他举着手机，看见有个昵称空白头像空白的人给自己发了个压缩包，还以为是谢浩又把自己的账号给了哪个卖资源的，于是连文件都没下载，高贵冷艳地回了个“爸爸看不上”，就直接把那人删了，转眼就垂头“昏迷”在了床上。
　　翌日向郁下班后带着一种诡异的微笑回到家，直接把向鸢带去了球场，给了他一场极其暴虐的单方面碾压的一对一。向鸢一脸懵逼，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什么触怒龙颜的损事儿。最后体力耗尽时，少年跟从水里捞上来似的，躺在罚球线上委屈地问：“我到底干嘛了？”
　　向郁向他走来，背着篮筐把手中的篮球扔了出去——听到球划过篮网的声音后，蹲下了，点着少年单薄的胸口，冷冷出声：“总有儿子想当爹。”
　　向鸢：……爹咱能不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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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鸢的中考超常发挥，平时不及格的英语没拖后腿，有了可以在当地随便选学校的好成绩。在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研读过亲爹的压缩包里所有文字后，向鸢选了一中。
　　后来李寂寂问他选择理由时，少年眼皮也不抬，直接把文档里的东西背了一遍，末了加上一句“我觉得这非常符合我理想高中的的要求。”向郁坐在沙发上似笑非笑地看他，向鸢回想起那个可怕的晚上，眉峰挑了挑。沉默了五秒钟之后执起李寂寂的手，满脸诚恳无辜地说出了真实原因——离家近。
　　某些跟向鸢同一区的精力过剩的小少年，常常拿这段步行十分钟就能到达目的地的路当个小晨练，跑得快些最多也就五分钟，但向鸢同学不一般。
　　他路痴，没导航走不动道儿那种。
　　更重要的一点，向鸢本人对此嗤之以鼻，坚信绝对不关他方向感什么事，就是某些客观原因导致他对路线的记忆出了点差错。
　　于是这天向鸢五点半从家里出发，踩着朝阳活活绕到了六点钟才到学校。到门口时预备铃已经响了，他从门口一路狂飙冲到楼梯口，歇了口气准备走向教室时，突然听到一把温和舒服的嗓子叫了声他的名字。
　　“向鸢，是吗？你好，我叫陆言，高二四班的班主任兼英语老师，欢迎你来到我们班。”陆言笑着，桃花眼微弯，露出了左边浅浅的酒窝，白衬衣的扣子扣到了颈项最上面的一颗，周正又雅致，随后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干净的手伸了出来。他想跟向鸢握个手。
　　向鸢微微抬头望着陆言，一时怔住了，他常常觉得自己的眼睛已经是好看极了，然而今天看到陆言的才明白什么叫漂亮。
　　眸子好看的人多显凌厉，稍一起动势就容易从眼睛里透出直冷冷的光来，就好像自身携着一种不同的气场，从而与人生出微妙的距离感来，更甚者说是望而生畏也不为过。
　　可陆言不一样，他的眼睛干干净净，如美玉一般毫无杂质，对你笑的时候会打出一道柔柔的光，清清淡淡地在你的心底落下独一份的温柔无害。不自觉的，向鸢整个人就柔软了下来，伶牙俐齿也不知道被落在哪个角落了，只呆愣愣的回握一下，两秒之后迅速放手，局促了语气：“老师您好。”
　　陆言还是笑，心说这孩子还挺害羞，继续开口：“希望你能在这里好好度过接下来的两年。这样，你先跟我来一下办公室，有几份新卷子需要你拿回去做一下。”说着就领着向鸢往办公室走，还跟走廊上的学生一一打了招呼，虽然大部分的眼神都飘忽在陆老师后面跟着的帅哥身上。
　　向鸢跟陆言错开两步，在背后悄悄打量着他，内心腹诽：这人真的是班主任吗，说是学生都有人会信啊。之后又思索着这位老师究竟芳龄几何，是否婚配，眼睛却不受控制的往下移，陆言精瘦的腰线在光影之下隐隐约约地透了个不分不明，白色衬衫衣袂飘动，不知荡漾了哪一片心湖春水。
　　向鸢属于能够欣赏各种类型的美的人，但没想到一大早的会受到这种级别美色的撩拨，嗓子紧了紧，在心里对母亲竖了个大拇指，心说：“妈，干得好，您真不愧是我亲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