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衡》然然不能佛

59、第 59 章

　　洛克本能的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
　　想想看，当所有人都向着某个方向走的时候，一个身影背道而驰——这不仅醒目，甚至让洛克感到一种奇怪的预感，特别是当他看到对方抬起头，像是在看着自己的时候。
　　对方眼中的那种情绪——
　　冰冷，就像是结了冰的海水，漂浮在深蓝色的浅海之上。那眼睛无比熟悉，眼神却像是陌生人的一样。
　　不对不对不对……
　　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只不过当下，没有人再把注意力投射在这个可怜的家伙身上了——绝大多数人都将头转向了那些叫嚷着的老家伙们，窃窃私语着什么，原本寂静无比的祭祀在这一瞬间被人海声覆盖，人群的讨论声之下，洛克再也听不到任何有用的声音——甚至，甚至他连小A的身影都再难以发现，对方被彻底淹没在躁动起来的人群里。
　　幸运的是，总有那么一些人临危不乱，或者说，恰到好处的冷静观察着一切。
　　杰森扶住了他的背。
　　洛克扭过头，这身干巴巴的衣服被他穿的褶皱得厉害，他勉强能看清身后的家伙和对方的眼神。
　　“嘿，别担心，小家伙。”他听见对方以一种轻松和谐的口吻说道。
　　“都在掌握之中。”他眨了眨眼睛，狡黠的像一只做好了陷阱，等待着猎物的狐狸。
　　他木讷的点了点头，甚至没有理解对方话语里的含义——因为下一秒，眼神的余光中，他看到有什么人蹿到了祭台之上。
　　那是一只眼熟的人鱼——看样子就是刚刚叫嚷着的几位之一，对方看上去像是年过八旬的老爷子，下巴上长出了又长又有些打结的淡黄色胡子，眉毛则异常的长——甚至向下垂着，这让对方不论以什么样的表情出现都看上去有几分不开心。苍老的皱纹遍布他的整个脸颊，以至于他每做一个动作那些皱纹就会要命的浮现出来。
　　“杰森！杰森·尼奥，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小子！”他怒喝着。因为愤怒，他的额头上遍布着皱纹。
　　“给老子滚出来——”
　　他看上去是如此的愤怒，以至于完全抛弃了所谓的礼貌和敬语。
　　无数双眼睛因此落在杰森的身上。
　　随后，他们又转移到了站在杰森身边的洛克身上，又飞快地移动到了那只年迈的人鱼身上。这一次，终于有什么人认出了这只年迈的库库——
　　“那不是艾曼长老吗？”洛克听到身边的人嘀咕着。
　　艾曼长老？
　　“是啊，”旁人接着回答道，“听说他之前就在公共场合明确表态过他不支持杰森的即位——这可不是什么小角色，在上一代里那可是跺一跺脚能让整个部落震一震的大家伙。这下怕是有好戏看咯。”
　　“切，什么好戏——”
　　“怎么，你不信吗？”
　　“我不是不信啦，我是觉得这个新上任的家伙有的是本事，像这样固执的老家伙还成不了他的麻烦。”
　　“是吗？”另一个声音听上去半信半疑，“我以前听说过这位杰森的手段——但是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你不知道吗？”
　　“什么？”
　　“先前的那场聚会——还有那些血腥事件？听我在那里工作的朋友说，鲜血的味道甚至是连冲刷剂和魔法都掩盖不去——想想看吧。这还是一件见怪不怪的事情，听说在之前，在他还成长的时候，就已经除掉不少劲敌和有权有势的家伙们了。”
　　“有这么厉害？”对方的声音听上去充满了狐疑。
　　“呃，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了……”另一只库库摸了摸鼻子，颇为不自在的说道，“我也没有亲眼见过啦……”
　　洛克闻言侧耳看向杰森。
　　他是这样的人吗？他盯着眼前这个高贵却又幼稚的家伙忍不住想到。
　　不论是过去的杰森，还是未来的杰森，似乎都和血腥、工于心计之类的词语离得很远——相反，洛克觉得对方虽然有深藏不露或是老谋深算的倾向，但更多的却是一位……一位不喜欢使用武力的绅士。对于明明可以用暴力获得的黑暗圣物，对方选择了和他周旋，甚至是尊重他的意愿，如果这背后没有什么隐情的话，那么绝对是由于他的……他的礼貌和善良了。再比如，在抓到他这么一个号称“从未来”过来的魔法师后，对方也没有多说些什么，比如逼问一些强大的魔法（尽管洛克也不知道什么强大的魔法咒语），或是让他预言什么。相反，他成了部落的新祭司——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打量着眼前的家伙。对方的轮廓比起多年以后似乎多了几分稚嫩，这和他幼稚的性格有几分相似。洛克忍不住吐槽道。
　　对方笑语盈盈的样子看上去是那么的无害——
　　像是感受到了洛克的目光，对方扭过头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洛克摆了摆头。
　　算了，他还是关注下杰森怎么解决眼下的问题吧——

　　出乎意料的，杰森似乎并没有把眼下的情况放在心上。
　　他看上去颇为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艾曼叔叔。”他声音中带着无奈和疲惫。
　　“你一定要这么叫我吗？”
　　他的声音之中甚至带着点委屈。
　　“我们可是胜似亲人的家人啊，不是吗？”
　　话虽这么说着，他的语气却逐渐的冰冷和僵硬起来。
　　艾曼的胡子摆了摆，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扯出一个冷笑。
　　“家人？”
　　“谁和你是什么家人——”
　　他的表情看上去既愤怒又失望。
　　“杰森，你根本就不适合这个位置——这个纯洁而高贵的位置，容不下你这样的人。”
　　“我这样的人？”杰森抬起头。
　　“什么样的人？”
　　“哈，你把我当作白痴吗——你那倒霉的老爹或许是这样的，我可不这么想。我早就打探出来了，关于你的身世——”
　　“你根本不是什么王子，对吧？”对方一字一句的说着，语气中带着笃定，他甚至昂起头，紧紧的看着杰森。
　　“你一定是什么妖物——什么从外族带来的妖物。”
　　“我查过了，上任王妃生育能力低下，能生出一个孩子就是奇迹了，怎么可能还怀上你们这样的龙凤胎——她根本不可能生下你和你那死去的妹妹——或者说，那个被你顶替了的妹妹。”
　　洛克本能的留意到杰森的手腕停滞了一瞬间。
　　“哈，我没说错吧？”
　　像是感受到了杰森的停滞，名为艾曼的长老冷笑着。
　　“事实上，或许王妃只生下了一位公主——是你，你这个外族的妖物，一定用什么方法害死了年轻的公主，然后取而代之，成为了什么王子。”
　　他目光凶狠而笃定，似乎早已认定了杰森外族人的身份。
　　几乎是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整个祭祀场都陷入了突如其来的安静。无数个库库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看向他们即将即位的王子，用渴望的眼神等待着对方的答案。
　　杰森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叹了口气。
　　“艾曼长老——你的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
　　“是，我的母妃只有较低的生育能力——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可能怀上我们。相反，正是因为这样的奇迹存在，我才得以背负着我母亲和妹妹对于世界和生命的渴望活到现在。”
　　是的，现在——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海水顶部上的太阳散发着柔和的阳光，顺着海水移动着。
　　从洛克的角度上看，他似乎真的是用这样的举动抑制着自己心中对于母亲和妹妹逝去的悲伤——他甚至觉得下一秒对方就会哭出来一样。
　　“现在，我要带着他们的夙愿登上这个位置——为了我们的部落，也为了我和我的家人能看到一个更广阔更光明的未来不是吗？”
　　他淡淡的说道。即使是这样的语气，却带着失落的悲伤。
　　洛克甚至想不到一个反驳对方的词语——他就像是一位可怜的受害者！一位母亲拼尽全力留给世界的唯一宝藏！这样的事实怎么容得下别人的质疑！
　　艾曼长老似乎也意识到了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的任何辩驳都会显得苍白无力——他不得不咬牙切齿的把更多的话留在了肚子里。
　　挥了挥手，他打算召集些人手。
　　一些人鱼库库躁动着，部分库库从人群之中跃了出来，他们有一些奇怪的装束——譬如一个相似的兜帽，还有类似的暗红色纹身。
　　不过，不过在他们做点什么实际性的动作之前——
　　那些人群之中身着银色盔甲的家伙们已经提前一步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那些家伙们似乎还想做些什么，比如吟唱某些咒语，或者是抄起某些家伙武器，甚至是召唤什么奇奇怪怪的生物。
　　但在这一切发生之前，他们就已经被银色的盔甲包围住了——彻底的包围。
　　在大片大片的人海之中，这样的银色和红色相间是如此的显眼，以至于很快所有人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一场失败的哗变似乎就要以此告终。
　　那位艾曼长老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切——洛克看到他握成拳的手掌，还有他紧紧拧巴着的眉毛，这让他看上去像是某种发怒的长毛小狗，当然，还是那种有很长很长卷毛和眉毛的小家伙。
　　这多少有些滑稽，又有几分悲凉。
　　“你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杰森。”对方恶狠狠的说道。
　　“谢谢你的吉言，艾曼长老。”杰森则不痛不痒的回应道，“我也祝福你。”
　　他的话语听上去是那么的无辜，好像并不能理解对方声音中的恶意。
　　艾曼长老还想反驳什么，但他很快颓然的放下了手中的一切——几个银色盔甲的家伙包围住了他，拦住了他更多的去路，也阻止了他下一步的动作。
　　“享受您的祝福吧，长老阁下。”杰森眯了眯眼睛，笑着说道。一面举起手中的酒杯，像是给这位长老敬酒似的。
　　回答他的只有艾曼长老无声的眼神——带着绝望和凄凉。不过这眼神很快被冰冷的盔甲阻挡，消失在任何人的视野之中。
　　除此之外，洛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那个盔甲！
　　那个带着银色头盔的家伙！
　　那不是他的室友小A吗？
　　对方正站在祭台之上，艾曼长老的旁边，像他的几个伙伴一样束缚住了艾曼长老的步伐。
　　他怎么跑这里来了？是为了已经准备好的捉捕吗？明明……明明他刚刚像是消失在了人海里一样。洛克下意识地想到。
　　果然，在他这样想的下一秒，对方就有了动作。
　　他挺直了脖子，带着头盔和护具，用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冲上了祭台的高处。阳光在他银色的盔甲之上闪烁着，让人睁不开眼睛。
　　不好。
　　洛克退了一步。
　　他看到了比那些银色的盔甲更耀眼的东西——
　　那好像是什么魔法器具。
　　他突然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