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衡》然然不能佛

48、第 48 章

　　“赛琳娜？”一道嘹亮的女声从剧院的门口传来。
　　洛克扭过头，看到安娜公主一副不可思议的震惊模样站在剧院的门口。
　　看起来她不知何时找到了这里——也不知道她都听到了什么。
　　总之她脸上的表情很微妙——一开始是恐惧，但很快又变得惊慌，又是愤怒……好像千万种颜色在一瞬间展现在她的脸上。
　　“你怎么会在这？赛琳娜？”她的语气听起来怪怪的。
　　“你不是——你不是死了吗？”她越说声音越轻了起来，带着颤抖。
　　死了？
　　洛克眨了眨眼睛。
　　这是什么情况？他想到。所以，安娜公主知道赛琳娜失踪的真相？

　　“我……”赛琳娜想说什么，但她很快闭上了她的嘴巴。
　　“算了。”她说道。
　　“带我走吧。”她抬起头，以一种无助的眼神祈求着洛克。
　　“带我走吧，求求你了。”她声音恳切。
　　“抱歉，”洛克摇了摇头，看着赛琳娜黑色的瞳孔慢慢的暗淡下去，他叹了口气，“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解决这一切，所以……”
　　“我知道了。”赛琳娜收回了自己恳求的头颅，低下头说道。
　　“我很抱歉。”
　　“赛琳娜小姐。”洛克说道。
　　“同时，我还想询问你……询问你这一切的经过。”他向远处眺望着安娜公主局促不安的身影说道。
　　“既然这样，那就把安娜也带进来吧。”赛琳娜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她只是淡淡的说道，方才的恐慌和无助仿佛在一刻之内化为了死灰。
　　“我……我来告诉你们，这一切的真相。”她如是说道，嘴唇翕动着。

　　“安娜 ，”她抬起头，看向身着华丽的公主，扯出一抹微笑，“我很抱歉，让你看到这些。”她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了什么，这让她看上去柔和了几分。
　　“从小我就把你当作我最好的朋友……你知道的。”她自顾自的说道，没有在意安娜公主的任何反应，就像一个持续自述的机器人。
　　“所以在舞蹈这件事上，尽管我和你的分歧很大，我却从来没有多说过什么。”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她看向安娜，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柔和。
　　安娜犹豫了一下，但摇了摇头。
　　“因为——”
　　“因为我爱你。安娜。”
　　“够了！”安娜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堪入耳的话语，她疯狂的捂住了耳朵，甚至为了完成这个动作抓乱了她整齐的金发。
　　“够了够了够了！我不想听！”她尖叫着说道，嗓音听上去是那么的刺耳，以至于洛克和丹尼斯都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安娜……”赛琳娜的眼睛里带着不经意流露的深情。
　　“别说了——”安娜不安的捂住了耳朵，一面扭动着身子。
　　“我们不是都说过了吗？不要再谈这件事了……”她尖叫着说道。“你答应过我的……不是吗？”她抬起头看着慢慢靠近着的、腿上淌血的赛琳娜，眼睛里满是绝望的泪水。
　　“是啊，”赛琳娜笑了笑，“但自从知道你爱上那个家伙以后我就……我就再也忍耐不住了不是吗？”
　　“赛琳娜！”安娜的声音尖锐而短促，“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已经为了你放弃他了不是吗？你还想要什么？”
　　“啊……让我看看，”赛琳娜置若罔闻，她好奇的凑近着安娜的耳垂，“你这是打算把我彻底忘掉了吗？甚至都不再带我给你准备好的珍珠耳坠……”她嘲弄的扯了扯嘴角。
　　“这样也好，反正你也以为杀了我……不是吗？哈哈哈哈。”她张狂的笑着，好像对目前的结果很是满意。
　　“杀了她？”洛克忍不住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赛琳娜，安娜公主，你们这到底是在说什么胡话呢……”
　　“胡话？”赛琳娜回过头，金发覆盖着她的脸颊，却覆盖不住她愤怒的黑色眼瞳。
　　“你尽管问她好了——”一反之前瑟瑟发抖的恐惧，她看上去像是一个被恐惧冲昏了头的疯子。
　　“问问她，她到底是怎么违背我们的约定，甚至打算杀掉我的……”她补充道，声音中带着疲惫。

　　“我……我不是故意的，赛琳娜。”安娜看上去像是瘦弱的小兽，她发抖着说道。
　　“我知道，我应该遵守我们的约定的——比如你不再来打扰我，我也不再去找那个男人。”她抬起眼睛看向赛琳娜，目光闪烁。
　　“但是……”她嗫嚅着，还想再解释什么。
　　“但是什么？”赛琳娜冷冷的转过身看向她。
　　“还有什么但是呢？”她冷笑道。
　　“你爱上了一个男人，违背了我们的约定，甚至还要杀死我——不是吗？”她冷笑着，仿佛诉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口气中带着冷漠。
　　“既然你都能义无反顾地对我下死手了，那么，我在你的剧院小小的捣乱又有什么不行的呢？”她歪了歪头，语气中带着疑问。
　　“是啊，你不能接受我的感情。”她嘟囔着，“就像我一样——我也从来没想过会爱上你。所以在我知道你爱上一个男人时，我是多么的心痛，又是多么的想要祝福你。”
　　“我像你告白了——本意是想就此不再打扰彼此，但是。”她抬起头，幽幽的看向安娜。
　　“但是你违背了我们说好的一切——你惊慌失措的想要杀死我，不是吗？”
　　“安娜，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们明明是彼此长大这么多年的朋友不是吗？哪怕是拒绝我，我也可以接受这样的结局，但是你……”
　　“我没有！”安娜公主打断了她。
　　“我没有杀死你——我没有。”她大声地叫嚷着。
　　“我只是——我只是捅了你一下，不是吗？”
　　“那犯不上死亡的，对吧？”她语气中带着自我慰藉和鼓励。
　　“等等，等等。”洛克有些理不清头绪了。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你们是一堆情侣？”他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震惊的接受着这一切。
　　“不，算不上。”赛琳娜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失落。
　　“所以是单相思对吧——你深爱着安娜公主，但对方给只是把你当作朋友。”
　　“由于安娜公主爱上了别人，伤心欲绝的你打算告白，从而断了自己的念想。”洛克尽全力梳理着发生的一切。
　　“是的。”赛琳娜点了点头，血液继续从她人类似的双腿上流淌下来。
　　“接着……”
　　“接着，安娜不能接受这一切。”她淡淡的说道，“就好像她几十年的朋友只是一个笑话，一个可怕的家伙。”
　　“她一面假意答应着我，一面计划着杀掉我这个不稳定因素，以此来和自己的伴侣快活——“她拉长了声音，有意无意地看向安娜。
　　安娜则感受到了赛琳娜的眼神，她颇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
　　“就这样，”赛琳娜淡淡的说道，“我侥幸的活了下来。”
　　“不——不是这样的。”安娜无力的说道。
　　的确，这件事听上去似乎很流畅，细细想想又觉得有几分不合理。
　　比如，安娜就这么简单的能杀掉自己的朋友？没有任何负罪感？而赛琳娜——她既然提前知道了这一切，怎么会没有一定的准备？听她的口气，好像对这些发生过的事情早就预知了一样。
　　“对，的确不是这样的。”安娜笑了笑。
　　“其实你的确没有杀死我——是我。”她说着，一面撩开了自己的裙子和其下的双腿。
　　“是我杀了我自己。”她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语气中带着平静。
　　“那天你刺伤我以后，我伤心欲绝。”她继续说着，“我本来打算包扎好伤口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是……”她捂住了头，像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似乎经历着什么痛苦。
　　片刻后，她似乎终于从痛苦中缓了过来。
　　“但是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她说着，眼瞳不自觉地变得有些迷茫。
　　“一个……声音。”
　　“它告诉我，可以让我……让我获得梦寐以求的双腿。”
　　‘既然对生命如此的失望，不如把灵魂奉献给我吧’
　　‘当然，这一切也是有补偿的——’
　　‘你会获得你最爱的双腿，还有一双充满生命活力的红色舞鞋。’
　　‘接下来的日子，你将在你最钟爱的舞台上继续你的表演。’
　　‘你会化作最美妙的灵魂，在舞台上偏偏起舞。’

　　血液沿着她的双腿流淌到地面上，为舞台染上红色。
　　一个声音？
　　洛克越听越觉得这个画面很是耳熟。
　　他回想起先前经历的一切，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所以那个声音有没有，有没有什么名字之类的？”
　　他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呃……”赛琳娜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它好像自称什么……什么艾伯罗？之类的。”
　　她的语气里带着犹豫，似乎并不确定自己的答案。
　　艾伯罗？艾伯特？
　　等等等等——
　　他没被冲昏了头吧？
　　这可是几千年之前，不是几千年之后的切尔小镇，这里也没有艾德里德大婶。
　　所以几千年之前的库库部落里就已经有这个家伙的存在了？
　　他回想起之前记忆中祭拜艾伯特的艾德里德大婶那副虔诚的样子。
　　洛克忍不住咋舌。

　　“在他的蛊惑之下你……你选择了……”
　　“我选择了自我了结。”赛琳娜说道，表情淡漠的好像这只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但是你……”
　　“对，我没死。”她歪过头笑了笑，像一个垂死的洋娃娃。
　　“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脖颈。
　　“这里，还有脉搏在跳动，有血液在流淌。”
　　“但是——但是这里，安娜。”她看向安娜，神情自若。
　　“这里已经没有心脏了。”
　　“我的灵魂，我对你那挚爱的灵魂。”她补充道。
　　“已经随着你的背叛离我远去了——当然，也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我把灵魂奉献给了恶魔。只为了能再站在这个你挚爱的舞台上跳舞。当然，这也是我自己最大的心愿。”
　　“每一次舞蹈，我都是多么多么的希望，你能坐在观众席上，好好看一看我的舞蹈，就像我们过去几十年里不断练习的那样。”
　　“但是，每一次的舞蹈和等待换来的也都是失望——不是吗？”洛克接上了她的话说道。
　　赛琳娜呼吸一滞。
　　接着，她看起来颇有些痛苦的点了点头。
　　从她低垂的头下，洛克能感受到她的痛苦——爱上一个不该深爱的人，在错误的时间和地点，这本身就是一种剧痛的毒药。只是在这之下，等待着自己的爱人，期待着对方能在午夜里观看她的表演，又每每落空——
　　这样的感受，究竟是多么的心痛和绝望。
　　但是没关系了。不是吗？
　　至少赛琳娜已经没了灵魂——她那颗为了自己的朋友和伴侣跃动的心，幸福的消失在了世界上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