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不渡》何无唤

4、四、共宿山头

　　清欢原本只是想叫那绿衣男子指路自己去捉妖，无奈那男子非说自己辨不清方向，得自己带路，清欢思虑了片刻，想着万一那色妖再来，他也确实招架不住，便也就领了他一路。
　　却不想那男子何止是辨不清方向，简直是…路痴。
　　“诶，这边这边”那男子拉了拉清欢的衣袖，“这次我保证是对的。”
　　清欢喘了喘气，指了指树干上先前做的记号，“兄弟，看，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说着翻了个白眼，就势坐下。
　　“我说你能不能靠点谱啊！”
　　“这…这山里的路实在太复杂了，早晨一个样，下午又是一个样，我也委实辨不清”，那绿衣男脸上闪过一丝狡黠，整了整衣衫，也就势坐在了清欢旁边。
　　清欢走了一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又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色，道：“太阳已经落山了，寻了这么久也没寻到，只恐那只妖怪已经逃远，我现下是走不动了，就在此处休息吧，寻妖之事，我瞧着你这模样……还是一场持久战。”语毕，清欢寻了处稍微干净一点的地方，拢了拢衣衫手枕着头就地躺下了，乍一看，还有那么点闯荡江湖的意味在。
　　绿衣男子犹疑的望了清欢一眼，没有说话。
　　清欢见他不曾开口，心下了然，轻笑道：“你不用害怕，我已在周围布下法阵，等闲的妖魔鬼怪都是靠近不了的。”思虑了一瞬，接着又说“不过嘛…若是遇上厉害的，也只能……”
　　“只能如何？”
　　月光照进了他的眸子，清欢抬头正好看上他的眼睛，无奈的耸了耸肩，面不改色地靠树躺下道：“只能…自求多福呗。”
　　绿衣男子见状也不由轻声笑了起来，“你可还真是……”
　　话还未完，就被一声轻快的女声打断，只见那女子阖着眼睛一脸悠闲靠着树躺下，翘着二郎腿，就差没哼上两句小曲儿了。
　　“我平日里时常被师兄弟妹夸赞可爱，已经听得耳朵生了茧，所以你想讨好我，最好还是换个词汇。”清欢瞧着他，眼睛里闪过一丝戏谑。
　　绿衣男子看着她的睡姿，扶额好笑的看着她：“……小道姑，你误会了，我方才是想说……”他忽然抬起了头，弯了眼角，面上却是一则略有些嫌弃的笑容，而后轻轻的自嘴里吐出了几个字。
　　“你还真是不要脸。”
　　清欢闻言，抬头看着他有些扭曲的笑脸，愣了片刻：“彼此彼此，承让承让。”
　　“我叫青城，你呢？”
　　“清欢，道号法海。”
　　“真难听。”
　　清欢勉强维持面上的镇静，看起来波澜不惊，内心却早已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偏过头去再不愿同他说话，心想这人的嘴也是忒臭了。青城自己却浑然不觉，自以为是那小道姑又是在赌气，于是又凑近了些，有些故意恶搞地向清欢问道。
　　“我听说……你们……”顿了顿，复又开口：“你们道家人士，不是男女授受不亲么，现下我们孤男寡女共宿山头，你不怕么？万一传出去，你们金山道观那么有名的道观，怎么可能容忍你的过失，到时候还不得把你逐出师门！”
　　青城说完，直直地看着清欢，看她能有个什么反应，顺带拢了拢自己敞开的衣裳，等了良久那绿衣姑娘仍是沉默，于是青城有些不服气地继续说道，“我还听说，你们这些道士喜欢寻一些妙龄少女或是男子做成炉鼎，你…你这般待小爷，该不会是瞧上小爷我，想要将我……”
　　未待青城说完，清欢抬手便封了他的哑穴。又惊觉夜里的林子有些阴冷，于是便顺道捏了一决，只见面前凭空出现了一团篝火，清欢不由自主地朝火焰的方向挪了挪，嗯……总算是暖和了。
　　青城对于凭空生出的篝火却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是仍旧瞪大双目怒气腾腾的望着清欢，而清欢却回了他一个挑衅的笑容，且慢条斯理地从兜里掏出一包零嘴，却是方才看戏时不曾吃完的地瓜条想来也是期过了头了，刚刚流落荒山野岭饥肠辘辘的时候竟然把这等美味忘记了，饿了太久的清欢也是不管不顾地吃了起来，惹得一旁的青城满是怨怼的目光。
　　感受到身边那道不可忽视的恶寒的视线，清欢不得不抬起头来，把地瓜条在那绿衣男子跟前挥了挥，“想吃吗？”
　　清欢故意让青城嗅了嗅香味，然后自己咬了一大口，满足地叹了一声，“嗯～真好吃！这芙蓉坊的点心可真是其他地方没得比的，外酥里嫩”说罢还咂了咂嘴。
　　只见青城脸色都黑了，那眼神仿似要把她当地瓜条拆解入腹一般，她也倒是不恼，继续挖苦道，“我说青城小弟，点了你的哑穴可当真是我打出娘胎做的第二件最为畅快的事，唔…地瓜条可真好吃啊！”
　　青城：“……”
　　“想吃的话，你不妨笑一个来示意我。”清欢好笑的看着他。
　　青城：“……”
　　“不错，还挺有气节的，只是气节事小，饿死事大，熟轻熟重，你自己可要拿捏好了。”
　　青城：“……”
　　清欢也不指望青城真的会为了包地瓜干对自己笑，不过也只是逗弄逗弄他罢了，未曾料，再转过头去时，惊得差点掉了手中的地瓜条——只见哪个别扭的绿衣男子青城竟真的撑起一个万分勉强的笑来向自己讨地瓜干。
　　清欢有些忧郁，且恶心，且忧郁。
　　心里青城那个笑脸在心中无限放大，清欢觉得，这地瓜条是吃不下去了。
　　“……我委实高看你了”清欢有些嫌弃的看着青城，把剩下的地瓜条一根不剩地悉数都递给了他。
　　青城仿佛自动忽略了来自清欢的挖苦，接过地瓜条后便没停歇地自顾自地嚼了起来。
　　清欢见他如此饥肠辘辘地嚼着地瓜条，心里也不禁有些同情，心想便放他一马吧，今日就不在捉弄他了，想着便起身回到先前选好的那块“风水宝地”，调整了一个最为舒适的睡姿后，缓缓合上了眼睛。
　　夜，静谧，只有一团火焰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尤其刺耳，听着篝火燃烧以及身边那个毫无形象可言的绿衣男子吃着地瓜条咂嘴的声音，一向前眠的清欢竟然也就这么进入了梦乡。
　　一个时辰后。
　　清欢已经熟睡，青城垂头看了她的睡姿片刻，嘴畔却含了一丝冷笑，全然不复刚刚单纯的模样，轻笑道：“金山道观的道士，倒是连个凡人都要欺负了去，若是这些个道士都是这幅德行，那倒也不足为惧。”
　　说着说着，青城忽然敛了笑意，嘴角含了几分戾气，竖起了耳朵，只听见远处仿佛传来一些树叶相接的声音，是有人在向他们这边靠近！青城却全然无所畏惧，咬着牙齿道。
　　“呵，那牛鼻子又来了，今日不如让你二人狗咬狗一回好了。”
　　红色的火焰衬得绿衣男子脸上的笑容更为邪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