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进入暖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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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洛诺斯不说话了。
短暂的羞恼后，莉莉抚摸着颈间的心形吊坠继续在海生花背上的探索。
总觉得像是梦境一样，突然之间她失去了父母，从一个每天烦恼着穿哪件衣服、吃什么零食的普通女孩变成了流浪在外星的泰坦改造人。
这个星球的海中很喧闹，海面上却格外寂静。除了海浪在海生花上破碎的声音，红翅飞鱼翅膀振动的声音，几乎没有别的声响。
飞舞在空中的红翅飞鱼渐渐习惯了莉莉的存在，落回了原来的位置。大概是因为有一只傻飞鱼误把莉莉当做了海生花的一部分，因此传达了错误的讯息，又陆续有好几只红翅飞鱼降落到她的身上，分别在她的头顶，肩膀上停留下来。
“天空是什么颜色呢？”莉莉抬起头，目之所见只有以她为中心半径15米的球形范围。在那之外，世界一片混沌，仿佛什么都不存在，又仿佛什么都躲藏在那里。
【黑色。BQ59现在是夜晚。】
“这个星球有太阳和月亮吗？”
【有一个太阳和两个月亮。】
“真想亲自看看啊。”莉莉惆怅地叹了口气。
【星核在泰坦基地。】
克洛诺斯的能量在漫长的星际旅行中已经消耗了大半，剩下的能量仅够将莉莉改造成半泰坦和传送到离地球最近的具有泰坦遗迹的星球——水行星BQ59。星核就保存在该行星的遗迹中。
星核是两颗白矮星的内核，由泰坦最顶尖的技术制造成两颗义眼。装备星核的泰坦能够大幅度提升泰坦的基因突变次数，抵御基因劣化，这原本是为泰坦星最优秀的战斗人员准备的。
莉莉皱了皱鼻子：“你真是不会聊天，克洛诺斯。这个时候你应该说‘你马上就可以看到了’。”
【H27成功进入泰坦基地的概率不是百分之百。】他这么冷冰冰地回答莉莉。
奇怪的是和一个人工智能聊天的她呢，还是和一个地球人聊天的来自泰坦星球的人工智能呢？莉莉心里闪过这个想法，不禁笑了。
球形视野的下方，莉莉发现海生花的触须里冒出了一个个圆溜溜的小球。
“那是什么？又是海生花的共生物？”
【那是海生花的受精卵。】
大量的海洋生物自深海浮上海面，吞噬着富含营养的海生花卵。它们的身体闪烁着荧荧的生物光，大部分是蓝色、绿色的，也有小部分是红色，橘色，甚至还有七彩的光芒。这些光芒在海面融汇又分散，通过波浪来回散射，使整个海面都散发着梦幻一样的光芒。
但莉莉所能看见的只有这些生灵的轮廓，一个个深蓝浅蓝的虚影。小鱼吞吃着海生花卵，大鱼吞吃着小鱼，小鱼一边躲避大鱼的袭击，一边进食。
正好莉莉有些饿了，她蹲在海生花边缘捞了个海生花卵起来。
海生花卵乍看起来和没有外壳的鸡蛋很像。莉莉小心地在卵上咬了个小洞，吸允其中乳白的液体——那味道像是没有煮过的牛奶，鲜甜中透着淡淡的腥味，反正比卷齿鲨肉好吃多了。莉莉赶紧多捞了几个来吃。
吃饱喝足后，莉莉泛起了困。她选了个不会被海风吹到的角落坐下，揉着眼睛问克洛诺斯：“我困了，这里可以睡觉吗？”
【预警系统已启动，H27请尽快回复体力。】
这句话的意思大概就是“你安心睡觉吧，这里我守着”。其实克洛诺斯对她也挺好的。莉莉握着颈间心形的项链，迷迷糊糊地想。
海生花像是摇篮一样轻柔缓慢地晃动着。
咸湿的海风吹来数只红翅飞鱼，翩翩落在莉莉夹杂着盐粒的黑色发丝之间。
无数的生命在这里诞生，又有无数的生命在这里逝去，这是一个冷酷又温柔的世界。
*
莉莉在一片“尼库”声中醒了过来。
十几只尼库把她围在中央，好奇地冲她张望着。偶尔还有几只胆子特别大的尼库爬过来拨弄几下她的头发，小心翼翼地咬一口她的衣服。
莉莉仔细分辨着尼库们，试图从其中找到她的尼库一号和尼库二号：“克洛诺斯，你不是启动预警系统了吗？”虚拟视野的范围似乎再一次扩大了，现在莉莉的可视范围增加到了20米。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她发现自己唯一的武器水果刀不见了。也不知道是被哪只尼库偷偷拿去玩了……
【尼库是一种性情温顺的杂食性生物，不会对H27的生命安全产生威胁。】
克罗诺斯的声音让尼库对漂浮在莉莉身边的立方体产生了兴趣，他们高昂起脖子，对着克洛诺斯“尼库尼库”地叫嚷起来。
两只尼库的声音听上去还算可爱，但十几只尼库此起彼伏的声音就太吵了！莉莉被它们吵得脑门生疼，又没办法阻止他们，只好捂着耳朵走开一点。
尼库们摇摇晃晃地跟着莉莉的步子，她去那里，他们就跟去哪里。一旦莉莉停住，他们也停下来，在她疑惑回头的目光中若无其事地翻转过肚皮，摇晃尾鳍。
“尼库！”“尼库！”“尼库！”“尼库尼库尼库尼库……”
“……”噪音制造器就算表现得再可爱也会惹人讨厌啊喂！莉莉被跟踪狂一样紧跟着她不放的尼库逼得跳进了水里，她想海生花背上躲不过，到海里总该清净了吧。万一，她是说万一尼库们真的跟到了海里，他们在海里的声音也比陆地上好听很多。
果不其然，尼库们也跟着莉莉跳下了海。
尼库在水中更加灵活，他们在蓝色的海水中划出一道道白色的水纹，围绕着莉莉上下左右交叉游动。
“克洛诺斯，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莉莉在水里没法发声，只好在心里默念克洛诺斯的名字。她以前看过好多描写系统的小说，几乎所有的系统都能够和宿主在脑海内进行交流，所以她觉得她大概也能和克洛诺斯进行这种无声的对话。
一只尼库游过莉莉的头顶，他张嘴吐出一个气泡。那个气泡在海水中悠悠展开，变成一个空气构成的圆环。尼库像是马戏团里钻火圈的狮子一样熟练地钻过空气环，欢快地在水里打了个滚。
克洛诺斯一点回应都没有给莉莉。
莉莉只好浮出水面，在尼库热闹的叫声中呼唤克洛诺斯的名字。
“克洛诺斯，你是不是听不到我心里说的话。”
【该种沟通方式未授权。】
莉莉啧了啧嘴：“你们还挺注重隐私的。那我在水里怎么和你说话呢？”
仔细一想，如果克洛诺斯能听到她心里的话，大概率也能看到听到那些她绝对不想被外人知道的记忆和想法。身体上的果露她勉强能够接受，但自己的思想没有遮拦地被另一个智慧生物读取到那可就太糟糕了。因为她总是会想一些她永远不会做的坏事。如果这些想法被读取到了，就好像把脑海里那些坏的念头变成了现实，她真成了个坏人似的。
【H27可设定对应的手势或者动作以开启心灵对话功能。】
“设定手势的话……”莉莉下意识地握住颈间的心形项链。
“啊！”莉莉细细的眉毛往上一抬，她握着心形项链晃了晃。“就设定成这个吧。当我握住祝福钥的时候，你就开启心灵对话功能。”
【心灵对话功能开启，开启手势已录入。】
莉莉没有在尼库群中认出尼库一号和二号，她索性对着那些正在水中和海生花上嬉戏的尼库全都挥了挥手，算作告别。
还有十九天。她必须得尽快动身了。
【侦测到微弱泰坦信号，已为H27规划出最优路线。】虚拟的蓝色视野中，克洛诺斯为莉莉标注出显眼的指示符号，指引她游向距离这朵海生花0.6海里的暖流中。
暖流是由低纬度地区流向高纬度地区的洋流，相当于海中的动车，其中承载着大量海洋生物。
莉莉远远看着暖流时，觉得它像是一条傲然的白龙，横穿了整个海面；游得离暖流越近，莉莉从暖流中感受到的吸力就越大。她还没来得及完全做好准备，就被暖流外面那一圈洁白的泡沫拉扯进了暖流之中，激烈的水流产生出强劲的推力，有某个瞬间，莉莉甚至怀疑自己会被这些水流撕裂。幸运的是，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莉莉成功进入了暖流相对平缓的内部，变成了这辆高速动车上的乘客。
莉莉的前方汇聚着一个巨大的银色铁球，那是以浮游生物为食的小型鱼类银旗鱼。他们为了躲避天敌的袭击，所有成员都紧紧聚拢在一起，形成一个足以惊吓到捕食者的巨大形态。
莉莉的后方是一群星尾豚，他们长得很像地球上的海豚，具有长长的吻部和流线型的身体。他们之所以被泰坦一族命名为星尾豚，是因为他们的尾巴两端都长着一个发光器官，会在昏暗的环境里发出星星一样淡银色的光芒。
这群星尾豚正在猎食银旗鱼。他们不断冲击着银旗鱼紧密的队伍，将这个数量庞大的鱼群往海面上追赶。
一开始银旗鱼们保持了高度的一致性，他们紧紧贴着同族的身体，跟随着头鱼一起游动。但数十只星尾豚从不间歇的轮流攻击使他们的体力逐步耗尽，老弱病残开始落后。
一旦脱离大部队，银旗鱼就如同被摆上了星尾豚的餐桌，很快便被星尾豚们分食殆尽。
长时间保持游动需要消耗大量的体力，莉莉正巧也饿了。
食物还有很多，星尾豚们根本不介意自己的族群中混入了一个陌生的生物。
莉莉自身携带的人类基因对海洋有着天然的适应性，所以她进化得很快。她的脚趾之间长出了一层柔韧的薄膜，使她能够轻而易举地跟上星尾豚们的速度。她混迹在星尾豚之中，学着他们的样子径直冲进银色的庞大鱼群里，将其分割成数个小鱼群，从中锁定一条惊慌得脱离队伍的银旗鱼。
莉莉张开五指，在途径这条银旗鱼时手指猛然合拢！尖利的指甲牢牢刺入了银旗鱼的身体，无论它怎么扭动，都无法从莉莉的手指中挣脱开去。
看纪录片时，莉莉总觉得那些被捕猎的生物很令人同情，因为他们挣扎的姿态非常可怜。但等她真的成为了掠食者的时候，她对猎物的挣扎毫无反应。这仅仅是她的一顿午饭而已。
莉莉面无表情地拧掉银旗鱼的头部，在银旗鱼的脊背咬下一口鲜美的鱼肉。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进入暖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