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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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在替酒馆打工还账，和去街上乞讨还账之间，苏衍决定跟他讲道理。
苏衍：“我帮你们赶走了闹事群众，对不对？”
小二想了下，虽然被他弄死了一个，有可能会招来更大的麻烦，但是现在人都化作尘埃了，连个证据都找不到，而闹事的人也确实都走了。
小二点了点头，说：“对。”
苏衍：“如果他们没走，有可能会造成更多损失，对也不对？”
小二点点头，说：“对。”
苏衍：“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要饭钱，我帮了你们大忙。”
小二：“……”
于是，堂堂一代尊者，这辈子最厚脸皮的一次白食，就这样顺利的完成了。
离开了酒馆，苏衍在繁华街头蹲了两个昼夜，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心中琢磨着自己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去鬼蜮吗？
从刚刚的听闻上看，鬼蜮此时大乱，若有鬼气和妖怪，那搞不好是鬼修和隔壁紫金宫的妖修们也去横插了一脚搅混水，想必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他此刻若顶着顾行渊的身份出现，绝对是木秀于林，妥妥的出头鸟，就连魔修们搞不好因为心中称霸梦想破灭，都未必见得欢迎他回去，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去替顾行渊大杀四方夺回尊位？
可要是回墟余山，跋山涉水千里迢迢，他身上既没佩剑又没银子，既御不了剑又雇不了马，再加上食不果腹，显然十分的费时费力。
而即便回得了墟余山，想必连山脚都进不去，一露面就得被那三个傻徒弟提刀来砍，着实不妥。
苏衍拿着根木棍在地上画了两条线，都被他打上了叉，第三条画出来，却不晓得该填些什么。
正冥思苦着南疆附近有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可以供他先去救急，一枚铜钱突然落到面前，打在手里的木棍上落地滚了两滚，停在了那第三条线上。
苏衍抬头去看，一个路过的姑娘对他善意的笑了下，扭头走了。
苏衍同地上那枚铜钱大眼对小眼，愣了半晌才伸手去捡，刚捡起来，又有几枚铜钱接连丢到面前。
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惊奇的发现，他竟然是被施舍了！
干嘛呀这群凡人！？
苏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虽然连日赶路显得有些风尘仆仆，大概街头蹲了几日也颇显落魄。
可他面子是堂堂魔尊顾行渊，里子好歹也是个尊主，被丢铜板是不是有些过分？
他愤愤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紧接着又蹲了回去——蹲了两天腿麻了……
正活动着筋骨，突然入眼一只手，素净白皙，如世间最好的温软美玉精雕细琢。
那手将一锭银闪闪的元宝放到了自己面前，苏衍愣了片刻，缓缓抬头，正正撞入一双浅极淡极的眸子。
来人一身月白长袍，银丝绣的云纹滚边清雅素净，泼墨黑发简单束在身后，腰间配一把冰蓝宝剑，美如冠玉，穆若清风，只是面色苍白，透出一点病态。但并不妨碍他此时此刻凝聚在眉间的怒火，平白给他的清隽携上了几分冷若冰霜之感，眼底氤氲的寒气仿佛是撕碎的霜雪，一派冷肃漠然。
苏衍心底暗暗叹了句：“好一个风雅佳公子！就是脾气不大好的样子，不过这人可真好看啊，有点眼熟呢……”
苏衍秉着爱美之心又多看了两眼，反复琢磨之前会是在哪儿见过，然后突然觉得很不对劲。
这人，这剑，这装扮……
嘿，这不是我么！
苏衍一时间愣了个彻彻底底，心里一边想着原来本尊看上去竟然是这么玉树临风俊朗非凡，一边又想这身体里的魂魄该不会是顾行渊吧？
反应过来后，第一句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下意识探头瞄向那人身后，三个同样月白长袍腰间佩剑的半大青年正跟在不远处，不过并没有注意到这边，聚在一个小摊前面挑挑拣拣的不知道在鼓捣着什么小玩意。
其中一人似乎发现他师尊不在身边了，四处看了看，然后向这边欢快的喊了声：“师父，您快来看，这只竹哨好不好看，咱们墟余山可没有这个呢！”
结果他“师父”连个头都没回，一双淡若琉璃的眸子满布寒霜，只睨视着面前这人。
苏衍竟被他盯得心虚，咧了咧嘴：“呵呵……”
顾行渊也咧了下嘴，薄唇吐出个嘲讽的单音：“呵。”
他以袖掩唇咳了几声，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一下子就十分苍白了，眼神略略扫过地上的铜板，淡淡道：“生意还不错？”
这实在是再尴尬不过了。
苏衍无力道：“这个……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行渊又是一声冷笑，自从他发现这件荒唐的事情确确实实不是梦魇后，就猜测有可能是当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两个人阴差阳错出了这等差池。
甫一能行动，他就拖着重伤未愈的身体日夜兼程赶往南疆。通过打探，得知“顾行渊”陨落的消息后，更加确定了他的判断。
可饶是顾行渊曾跟在苏衍身边五年，知道此人素来没有底线，也万万没想到，几百年过去了，苏衍竟然还能无底线到这个程度，也没想到，有一天会亲眼目睹“顾行渊”当街乞讨。
真真是长脸极了。
顾行渊俯视着他，诡异之感缭绕心头久聚不散，不知道是来源于仿若灵魂脱壳一般的直面“自己”，还是这个自己竟然还搞成这样一副落魄惨样。
顾行渊只觉心火蹭的一下窜上天灵，捂着嘴一顿猛咳。
苏衍顿时被吓了一跳，起身想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接着就见他倏然吐出一口鲜血，落在白衣点点血迹暗红带黑。
苏衍：“！！！”
给人气吐血了可如何是好？！
不远处的贺喜瞧见后大惊失色，忙赶过来，扶住顾行渊，结果也被无情甩开。
行渊魔尊的自尊不容人践踏！
苏衍心疼的咧咧嘴，这可是他的壳子，瞧他肺都要咳出来了，他无奈的商量着：“顾……咳……那个，你先平心静气，让我帮你看看伤势如何？”
还不待顾行渊有动作，贺喜便先拔剑拦在前面，小小年纪竟颇有几分仙家气势，他瞧着面前的人有些眼熟，便喝问道：“你是何人！”
还不待苏衍回答，头顶突然光影一闪，两道剑气直面而来，逼得他不禁倒退两步。
衣诀翻飞间，严衡和叶煊二人也落到面前，他们不如贺喜那般没心没肺，几乎一个照面就认出了这衣衫不洁发若枯草的人。
严衡不可置信道：“顾行渊，你，你竟然还活着！？你不是几个月前就……”
叶煊“啧”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只是握剑的手紧了几分。
贺喜先前没认出来着实是因为此人和之前形象天差地别，待知道面前的是谁后，几乎气得浑身发抖，咬牙道：“你，你这魔修，今天休想再伤害师父，要杀便先杀了我罢！”
苏衍瞧着面前虽然看起来厉害的不得了但实际只有三脚猫的小徒弟们死死护着身后的人，虽然被拔剑相向，心中却是颇感欣慰，只是此时不是感春怀秋的时候。
他无奈的亮出空空的双手，道：“孩儿们，我没恶意。那个，你们与其提防着我，不如先看看你们师父？他好像很痛苦……”
顾行渊十分应情应景的又吐了一口血。
严衡吩咐叶煊好好盯着面前这人，自己忙一只手搀扶着已经快要站不住的顾行渊，另一只手贴着他背心打入一道真元。可就如泥牛入海，一点作用都没起。
顾行渊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青了下去。
贺喜红着眼睛撕心裂肺的对他吼：“你又对师父做了什么！？”
苏衍觉得很冤枉，但这真是件没办法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事情。
三个人围着顾行渊手忙脚乱的搜罗着身上带的灵药，一股脑全塞到他嘴里，然后只能束手无策的看着师父再原封不动的和着血吐出来。
苏衍有心想去帮忙，可他只要稍微动一动，便立刻有剑尖指着他，被三个小崽子防备得简直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碍于之前一道掌风就轰碎了一个活人，他根本不敢跟他们还手，万一伤了胳膊腿，他可要心疼死。
这可怎么办呢？
打又打不得，过又过不去。
再这样下去顾行渊怕要真的把他身体的血吐干了。
苏衍心念电转，突然福至心灵颇具威严的大喝了一声：“都出来，给我把他们几个拿下！”
严衡等人闻言心头一凛，他们一直在防备的除了顾行渊之外，当然还有随时可能会从某个角落出现的他的手下，严衡登时道了句“结阵”，三人立刻拔剑出鞘，站成三角形背靠背将师父围在中间，紧盯着周围严阵以待。
然而警惕了半晌，只见街头凡人们站的老远，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哪有半个魔修的影子。
严衡下意识去看苏衍，却发现他不见了。而待他们再回过头来，师父竟然也不见了……
不见了！！！
这该死的魔修把他们的师父掳走了！！！
该死的魔修苏衍欺骗了三个忠厚老实的小徒弟将人带走后，用顾行渊先前扔给他的一锭银子立刻在一条偏僻的街巷找了家客栈，先暂时停了脚。
一路上顾行渊被苏衍起起落落颠的神魂颠倒，一边吐血还一边骂他：“你他娘的就不能稳着点吗！你是猴子吗！”
苏衍无奈道：“你这身体我还用不太习惯呢，总是用劲儿过猛，再说我还是抱着你的，你再挑理我就要换成扛了。”
顾行渊咬牙切齿的一翻白眼，终于晕过去了。
此时已经接近黄昏，苏衍吩咐老板娘烧些热水再弄几个清淡的小菜送上楼来后，回到房间三两下就扒下了顾行渊的衣服，然后他手忽的一顿。
月白衣袍下，整个胸膛从脖子以下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青红交错凹凸不全惨无人状，也不知道内脏碎了多少，骨头又折了几根。
按说苏衍一个元神尊者，虽然修为就那么一丁点，但年纪摆在那里，整个修真界也没几个人能将他伤成这样，可偏偏顾行渊就是其中之一。
饶是这伤苏衍已经受过了三次，可这样直接呈现在眼前看，依旧让他脊背一凉，不禁咧了咧嘴暗骂一句：“作孽啊。”
然后想了下，这伤现在虽然在自己身上，却不用自己去疼，而是伤人的人去疼，又叹了句：“自作孽啊。”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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