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卷》书千秋

12、偶遇美男

　　酒醉醒来的时候已是午后，她睡在美人靠上，裙摆那段的阳光很好，明亮又温暖，晒得人懒洋洋地。婠婠起身，慵慵懒懒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饮罢，她忽然看到对面的屋顶上，一只橘猫鼓着胖脸睡得人事不醒。她笑了笑，把酒壶放下，顺手戳了戳桌上摆放的兰花，那花枝低垂着，风吹来时便轻摇漫荡，随风点头。
　　漫步到廊外栏杆边，发呆似的，看着裙摆上的银杏叶被风吹得起起落落，而外罩的金丝蝉衣也几乎和阳光融为一色。若抬头望，可见高密的树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那些树影落在搭在朱栏上的手指侧边，只是摇摇晃晃，却始终覆不上搭在窗棂的指掌。
　　就这样看着看着，心头竟凭空生出一股躁意，婠婠觉得应该是自己酒喝多了。
　　长乐换了一身银白衣袍打楼下过，是男子的装扮，潇洒且利落。婠婠想她什么时候走的，又想叫住她打趣两句，却不好大庭广众下开口，
　　便眼见着长乐沿着长街打马而去。那表情严肃，好像是要去处理国家大事。
　　“芸芸众生，般般美人……”婠婠复酌了一杯，把酒液压在舌下，微微生温才咽下。“都隔得好远啊，不宜打扰。”
　　“我忽然有点孤单了。”她自言自语道，目光掠过繁华的街道，没有一个熟悉的人，没有一道熟悉的景，连空气里的味道都不曾熟悉。倒是今天的天空很蓝，澄澈又辽阔，流云四散，看得人舒怀。
　　“去交个朋友吧。”她劝自己。
　　然后她很听劝地冲到对面药坊，硬是把正在拣药的小妖姬拉出来了，小妖姬一脸迷茫！“怎么了你拉我干嘛有事吗？”
　　“没事儿，就想找个人陪我逛大街。”
　　“你没事我有事啊！我药草都还在手上呢，要做什么也先让我收拾完啊。”
　　婠婠夺了她手里的药草，用绣帕裹了裹，放怀里，嬉笑道：“逛完还给你。”
　　花百年觉得她情绪不太对，瞅了瞅她，又瞅瞅她怀里，抿了抿嘴。然后根据之前多年的被巧遇，被搭话，被英雄救美等经验，提醒道：“走走逛逛是没什么，但如果逛大街的时候巧遇了你哪位兄弟朋友，或者出了什么事遇到什么人，我可是会翻脸的！”
　　“好啊！你放心，我来京中不久，孤身一人，既没有兄弟，也没有朋友，无人可以偶遇！只是~一个人实在无聊，就忍不住拉你陪陪我。”婠婠甜甜一笑，眼睛弯弯地，酒窝也弯弯地，一副可爱又无辜的模样。“我名月婠婠。”
　　花百年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你今年多大？”
　　……婠婠仔细回忆了片刻：“十六！”
　　“居然比我大一点点。”花百年喃喃道，忍不住又戳戳她那个酒窝，“真可爱呀！”
　　真可爱呀！！！婠婠在心里疯狂点头，趁醉她拐了稚嫩可爱的未来妖姬陪她满街逛。花百年是地道的越京人，新店可能不熟，但是对知名老店各色小吃了如指掌，两人吃吃喝喝，十分开怀。待看到了首饰铺子绸缎庄更是不得了，婠婠自己懒得打扮，但是装扮漂亮小姑娘嘛……嘿嘿。
　　以成熟女性和几百年后的眼光，给小姑娘挑选首饰和衣料，修饰眉目和鬓角。让本就出色的女子容貌更加光彩照人，就像是擦去了明珠上的灰尘，光华无法掩盖，却又不会过分刺目。
　　婠婠把她拉到铜镜前，花百年有些怀疑地摸摸头上的的花簪，又偏头瞧了瞧新发鬟，问道：“这样好看吗？”
　　她说话的时候发插上垂下来的晶石珠串水润晶莹，光毫流转，银色的小蝶在发间飞舞——这是婠婠从手链上拆下来，当场改上去的。
　　“好像是挺好看的。”迎着窗外阳光，花百年晃晃头，小蝴蝶也随她一闪一闪地，像在飞向发髻另一边的玉钗。玉钗钗头绽了一朵优昙，花瓣清薄到半透明，洁白无瑕，栩栩如生。
　　当朝的妆容发饰讲究华丽精致，争奇斗艳，小娘子这一头搭配不合风尚，但是……也算可爱别致。路过的掌柜眯眼瞧了瞧，这头饰的色相恰与小娘子衣色相宜，肤色相衬，搭配谐和。便点了点头，又吩咐人去拿几块玉坠佩玉来供挑选，自己则笑眯眯地上楼接待其它的贵客了。
　　这条街位于天越城西，天越城最为繁华的西市，就指的是这一带了。婠婠想：要逛就逛最繁华的街，才尽兴！
　　所以她带着小妖姬心满意足地买好首饰出门时，看到掌柜陪着一位看着就颇为不凡的男子下楼，心里一点都不惊讶。最繁华的大街，遇到权贵人士也再正常不过，她没琢磨这是哪位贵族，就觉得……
　　“这郎君生得真俊！”小妖姬居然先一步跟她咬耳朵，眼睛都发着光！
　　“是啊……”婠婠注意到不少人都在围观这位郎君，许多女儿家几乎下意识地就停止动作柔情脉脉欲语还休地望过来，连男子也有不少明里暗里地瞧。
　　民风可真是……大胆开放。婠婠默默在心里把自己的行事底线挪了挪。
　　那位郎君年轻俊美，一身蓝衣，比起长乐那种墨蓝色淡得多，看起来十分儒雅。走下楼梯时他目光无意间扫过来，然后婠婠就看到美男脚下打了个颤，差点平地踩空。
　　咦咦咦？
　　身边的小妖姬再次敛去表情，闭上檀口，眉目清冷地回视过去，清新冷冽得仿佛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冰雪仙子。
　　一男一女，两个人群中的目光焦点突然对峙，让一众看客渐渐安静下来，窃窃私语，暗自揣测。婠婠感觉过了许久，才见蓝衫郎君朝这边点点头，花百年也略略颔首作为回应，而后一言不发，目不斜视地，各自离去——
　　仿佛那一场目光交错是错觉？
　　婠婠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怎么回事，你们认识吗？那是谁啊？”
　　花百年波澜不惊，还是仙气飘飘不食烟火的表情，小声回她：“不知道，不认识。”
　　！！！
　　婠婠服气了，“不认识你们怎么……那个眼神？明显有事情！”
　　“我……不知道啊……”花百年声音还是小小地，“当时觉得他很好看就看看啦。没想到他忽然看过来，我一紧张，就看回去了。”
　　婠婠住脚，偏过头，打量到小妖姬耳朵泛红了，呼吸也似乎有点乱，但是面上，是真的一脸冷淡没有表情，甚至有点凶！
　　小妖姬你紧张的模样还真是……特别。
　　面瘫的小妖姬拉着她的袖子，变成面瘫的话唠：“我刚才被他看着都感觉挪不动脚了……特别可怕，看着他动都不能动。明明他也不是最好看的，也不吓人，我怎么……那郎君是不是会妖法？！”
　　……
　　不，孩子，我觉得你只是春心动啦！
　　婠婠又好笑又头疼，一边安抚她一边想，上午才跟长乐说了这是她嫂子，下午就带着小娘子偶遇了别的美郎君。啧啧啧，她不会坏了人家的姻缘吧？
　　毕竟，若是没有复仇那档子事，史书上他们应该也会是一段佳话吧？
　　哎……婠婠摇摇头，算了算了，来日方长，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