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扬如我》迷迭香不香

21、第二十一章

　　每个人是每个人的过客，每个人是每个人的思念。
　　——大乔小乔《消失的光年》

　　原本对落寞的齐正阳生出的一点点怜惜，瞬间就荡然无存。
　　“这个问题你该去问他才对？” 清扬面生寒意，眼仍然清澈，深潭般不透露出任何波动，心里却有个小恶魔在张牙舞爪，“你管得着吗？”
　　“看来，你还没有清理好。”齐正阳注视着清扬的眼睛，身体往椅子上一靠，一手放在她的椅背上，姿态慵懒优雅，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怒气凝聚在胸口，冷冷的看着她。
　　“这不该成为你关心的事，报上常说你日理万机，不是吗？”清扬口气淡淡的，俯下目光，只看到茶杯中茶汤清亮，茶叶片片纠缠，各自都无法脱身。
　　“况且，你不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妥么？”
　　“谢谢，我没打算讨每一个人喜欢。”
　　气氛凝重起来，齐正阳没再作声，只是瞥了一眼清扬，然后把目光投向清扬身后的屏风，传统的竹叶图案翠色欲滴，旁边是笔法颇为飘逸的两行字，仔细端详，竟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齐正阳很少主动去找女人，通常都是女人找他，而被他看上的女人，能够拒绝他的，更是少之又少。他喜欢做一个强者，自己没有的，就一定要夺过来，自己看好的，更容不得说不。
　　达尔文早就教育过众人，弱肉强食的世界，你是强者，就可以拥有一切。
　　然而，清扬竟让他觉得看不透。
　　这种感觉，他不舒服。
　　“不要欲擒故纵，这不适合你。”齐正阳缓缓开口，声色如常，但是清扬知道他在生气。
　　嫣然一笑，清扬轻轻巧巧接下话题：“你在怪我不识抬举，是吧？可是，”稍加停顿，清扬抬起脸来，迎着齐正阳的目光，“和你一样，我也希望做个赢家。我是小人物，管不得别人的生活，可我应该还管得了自己。”
　　清扬的脸很小，五官细致，在灯下莹莹的闪着光，脸色有些苍白，瓷娃娃一样的惹人怜爱，可是颜色却坚定从容。
　　见到清扬以来，一直只见她随性散漫、心不在焉，咋一听着抑扬顿挫有板有眼的一番话，齐正阳惊讶之余，反是笑出来：
　　“好，很好。”
　　“像你一样，我也没打算让人人都喜欢。如果我曾经不小心冒犯了你，请你高抬贵手。”
　　清扬不以为意，声线很低，吐字尽管吃力但很清晰。“你尽可以惟我独尊，但我们两个圈子井水不犯河水，原本不相干，你又何必生事端呢？如果不是徐明远，你不会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苏清扬。我没说错吧？”
　　齐正阳定定的望着清扬，妆容素淡、眉目微蹙、肩背纤薄，毕竟还在生病，说出这样一段微微竟有些呼吸不匀，可是这柔弱之下是这般□□剔透的一颗心。
　　明明如此柔弱、又近在面前的一个人，齐正阳却发现自己竟然抓不住。
　　如果说，先前只是有些怀疑，这会儿他终于可以断定，苏清扬是真的不买自己的账。
　　想想，强势如自己，终于也会面对这样一幕。如果，先前的攻势是为了清算关于徐明远的旧账，那现在，齐正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该为荣誉而战了。
　　齐正阳一直都在做赢家，对徐明远，他更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那天在餐厅走廊，看到徐明远和苏清扬一同出现，齐正阳的思路很直接，凡是和徐明远有关的就不能让他如愿，所以，相较他而言，清扬是猎物，是筹码，更是武器。
　　然而这一刻，齐正阳从来没有这样憎恶过徐明远的存在。
　　“那谁和你相干呢？”不着痕迹地把问题甩过来，齐正阳探索的、评判的厉眸盯著她，五官甚是平静，浑身有一种凛然的气势。
　　脸上现出一抹笑意，清扬宕开一笔，从容大度：“很多人啊，我生活圈子里头的。”
　　“总之，不是徐明远，也不是你。”话已至此，索性全部挑明，清扬只求速战速决。
　　心中竟暗暗闪过惶恐，听到这个答案，不知道是该沮丧还是庆幸，还好不是徐明远！齐正阳为这一刻的心里波动很是羞愧，可不容否认，竟也微微有些雀跃。
　　“哦，既然山不就我，我来就山好了”，出其不意地伸手抓过清扬放在桌上的手机，齐正阳看也不看清扬一眼，就直接输入自己的电话号码，连按几下存入电话簿。
　　完了，还不忘拨通电话，时隔几秒，听到自己身上传来预料中的铃声，这才将手机还给清扬。“这是交集的第一步。我不希望下次打电话，有人再来问我的身份？”
　　“先生，您一定要做到无一漏网吗？”清扬抱紧双臂。
　　“你说对了，我非常想赢。” 齐正阳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光线昏暗，齐正阳脸上是清扬辨识不清的深沉神色，“别再说我们不相干。而且，我认识你，与徐明远无关。”
　　清扬有些困惑地抬眼看着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束手呢？”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垂下眼睑，心里在紧张地琢磨，脸上却满是茫然，衬着身后屏风迎面扑来的绿意，竟也楚楚可怜起来。
　　他黝黑的眼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深沉的、复杂的、难懂的目光交织著。
　　毫无预警地，齐正阳再次吻住了清扬。
　　清扬心中大叫“不好”，强自推开，挣扎着说：“我感冒了。”
　　一个清晰的声音在清扬耳边低语，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