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好。》不印

8、画

　　2016年1月，她停更期间。

　　因为合作项目的问题郑切问再次回到学校。和导师商讨了完一些细节后恰逢饭点，便跟导师在二号饭堂的包间吃饭。

　　吃完饭出了饭堂，与导师说了再见，正好看见莫近思抱着一堆东西从宿舍楼出来，放到了收集纸张的垃圾箱里，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回去。

　　郑切问这才记起，二号饭堂好像就在莫近思宿舍楼的旁边，侧对着她们宿舍楼的门口。

　　上回见到她还是在2014年的新年，在D镇，是近两年前的事了。不曾想过，他能一眼认出她来。现在，已是她大四上学期，将近毕业的时候了。有些时候未见过她，忙得也很少会想到这个女孩，只是他自己知道，不知不觉，他有点喜欢她。但这是他自己的事，与她无关，正如那句广为流传的话：我喜欢你，但与你无关。

　　原来这样的心情，别人早就知道了。原来，这一切，还有这样的一句话做结。
　　原来，我喜欢你，可以与你是毫不相关的。

　　也许，等她毕业后，天涯各方，他们家那么相近，怕也难相见了。也许，再见时，她会挽着另一个人的手，与他擦肩。

　　那时，说不定他也会挽着另一个人的手，同样与她擦身而过。

　　那时，说不定，他早就忘了，这些不明所以的心绪和喜欢。

　　但现在，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郑切问靠近了那个垃圾箱……

　　放纸张的垃圾箱是一个绿色的盖子透明的塑料桶，盖子能前后拉动的那种。

　　透明的盖子下最上面的是一幅彩铅画，窗明几净的奶茶店里，店员在忙着，柜台边站了一个穿迷彩服，寸头，拿着帽子的男子，进门的第二张桌子那里坐了个对着门口带着粉色帽子的女孩，正咬着奶茶的管看着男子。画的右下角标了日期和名字：2013年4月9日，莫近思。

　　写实风的彩铅，郑切问几乎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孩子是莫近思，而那个穿着迷彩服的男子是他自己。

　　郑切问在脑海里搜索自己什么时候去过奶茶店，2013年4月，似乎是他大三下学期，他生平只喝过两杯奶茶，就是在大三的那年，那时恰逢有一个部队里的活动，他和周一王古都参加了，那天周一给他们带了奶茶，第一次喝，并不太喜欢。第二天路过的时候看见了那个杯上印的非字，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竟然走了进去，买了三杯奶茶。

　　第二杯奶茶给他的体验并不好，甜甜的有些腻，喝了之后，大半夜了他都睡不着，睁眼到了天亮，还极易口渴，第二天还闹了一天的肚子。这样极为不好的体验，让他谢绝了奶茶这样本来就不太喜欢的东西。

　　原来在那时，他们就已经相遇过了。

　　郑切问想着，接着他做了一件从来没有做过的事，他拉开盖子，把那一叠画都拿了出来，然后离开了那里。

　　郑切问不知道，在他走后，莫近思再次从宿舍门口里走出来，走到了绿色的垃圾箱旁，拉开盖子，发现画全都不见了之后，气闷道：“不见了，收纸的阿姨都没来！难道是被人看见了觉得好看就拿走了？啊啊，太讨厌了，就不能等一等吗？或着把封习的拿走就好了嘛，干嘛要把小哥哥也拿走！哼！都怪封习！该死的家伙！害我扔错了画！”

　　郑切问把画拿到车上，坐在驾驶座上翻看……

　　第二张也是彩铅画，画上同样有他，洒满阳光的篮球场，围着的观众，白色运动服的运动员，以及绿边灰色裁判服的他。还有红衣的她。这是他以为的第一次遇见她对她留有鲜明印象的时候。他是画的主角，其余的人都是写意的脸，只有他眉目清楚，目视前方，口含着哨子，右手举起，伸出了食指。24秒复位和一分都有这个动作。看了眼时间，2013年4月26日，两年前的事了，那时到底表达了什么，郑切问已经不记得了。

　　大四下学期以后，就没再去当过裁判了，这一看全是回忆。

　　她在画上写着，喜欢小哥哥的手，还喜欢他的裤子，想要链接。郑切问弯唇一笑，愉悦地想着，没有链接，这是父亲给他做的衣服。

　　他接着看第三张画，时间是2013年6月12日，端午节，是他看过的那张画，D镇烟雨里的桥和桥上的自己。画上有一句话，是他没见过的，是卞之琳的，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第四张，画很新，日期也很新，2015年12月25日，圣诞节，与她发的那条微博的时间一致，内容也一致。

　　大雨滂沱，她一身冬衣在雨里，满身是雨，泪和雨混在一起，模糊不清，她背后有个人，打着雨伞，与她背道而驰。画旁赋笔：恋爱是两个人，一个人走了，带走了爱，剩下的就只有恋了，所以，再见。

　　天下大雨，淋湿了心底的那个人，也淋湿了自己。原来是失恋了吗？

　　再下一张时间是2013年6月15号的，她坐在火车的窗边，火车外是黑的，正在过隧道，她低头看着手机，手机的屏幕亮着，微信的页面上显示着封习的名字，内容有两句：封习：我来火车站接你，行吗？她说：好。

　　她赋言：这时我已答应了你，亲爱的。所以我说好。

　　再下一张画他见过，是封习向她表白的画面，荷塘边的木椅上，她微笑着，听男孩弹着吉他。树那么好，荷花正开，阳光正好，她笑得很甜。

　　再接下来大概有一百来张，素描和彩铅都有，是她和封习的点点滴滴，去玩的，看海的，吃同一碗粉的，他吻她的脸颊的……都标着日期，有些还写上地点，以及一两句话或心情的，比如，在封习的吉他素描像上，她写着：好喜欢你……

　　看完她的画，郑切问觉得自己好似窥探了她的故事一般，说不出的感觉。

　　开车回家的途上，他买了两个盒子，一个装着她和封习，一个装着他和她，后来，他还把它们裱装了起来，挂在了书房里。

　　第十次遇见她，是2016年的新年，他在当年那个她画画的廊下，她站在桥上。她在看风景，而看风景的人在廊下看她。

　　她毕业后第一年，当了个自由的漫画者，在世界各地旅游。

　　毕业后的第二年，她去了国外进修了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