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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你好,娘炮大哥 ...

  •   十日了,整整十日,林深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吴不知从当初百般推诿,到如今在大街上随便看到一个人长得稍微有点像他,就要拉过来瞅上一瞅。
      守株待兔不过是撞运气罢了,他怕自己没有那般好运,再次等到林深归来。

      不过话说回来,林深这小子未免太小家子气了吧,不就是踹了他屁股吗?十天了还消不了气吗。

      跟前几日一样,吴不知和阿水坐在金玉桥的石阶上,强打起精神看来来往往的行人。
      天气有些阴沉,入秋的太阳就像经期的女人,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眼见着似要下雨。
      可即使这样阴沉的天气也阻挡不了金玉城的热闹,来往的人络绎不绝。

      一张张人脸大同小异,各式各样的面孔看多了,让人眼花缭乱,觉着好像所有的人都长着同一张脸,又好像所有的人都没有脸……
      吴不知悲悯的看一眼天,这样下去,他会疯掉的。

      阿水这几天陪着吴不知满金玉城的跑,心里已经积压不少怨言。他家公子虽不是王公贵族,可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吃穿不愁,时常混迹街头不过是为了救济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哪用得着为一个林深受这样的罪。

      “公子,要不别等了,过些天林公子气消了会来找你的。”天气有些闷热,阿水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试着劝慰。
      吴不知把头歪在阿水肩上,有几分生无可恋,“怕就是怕他消不了气,不来找我了。”
      阿水嘟嘟囔囔:“即使他不来了又怎么样,从前咱们没有他不也照样让破庙里的孩子有饭吃,有衣穿了吗?”
      吴不知直起身子来,神色严峻的看着阿水,道:“你怎么能这样想呢,如果有他在,孩子们能生活得更好,再说了,本来就是我误会了他,他生气也很正常嘛。”

      阿水蔫下去,对对对,主子说的都对。
      可是有一点,阿水始终想不明白,打架斗殴不讲理,类似这样的事情吴不知可没有少干过,但他从未放在心上。可是为什么,这林深偏偏就是个意外呢。

      雨通常说下就下,也不打声招呼。
      稀稀落落的,偶尔落在脸颊上冰凉冰凉,像情人突如其来的亲吻,惹得人紧张又刺激。

      “公子,下雨了耶。”阿水用手接雨,心下松了口气。下雨了,今天就再不用在金玉桥上坐一天等林深了吧。

      这雨只粗粗落了豆大的几滴。人群还算淡定,大抵是觉得这样的雨势成不了威胁,依旧优哉游哉该干嘛干嘛。
      吴不知一副惆怅的望着行人,阿水的话不知道他听没听见。

      过了一阵子,在人们眼里成不了气候的雨,猛的发威,竟哗啦啦的下起来,噼里啪啦打在地板和摩肩接踵的人群身上。
      整个金玉城比刚才更加热闹。

      大概雨也有种“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的心理,在看不起它的人面前,总要给人好看。

      大雨轰轰烈烈,人群纷纷作鸟兽散,商贩们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
      阿水慌慌张张把吴不知从地上拉起来,急急忙忙拖着他往躲雨的地方跑。
      雨势骤然增大,众人四处逃窜,姿态像极了几天前受了惊吓而逃窜的鸡。只是这回,吴不知和阿水也成了其中两只。

      雨势迅猛,近处的屋檐和亭台早被人抢先占了去,挨挨挤挤站满了人,吴不知和阿水插不进去,即使有人想给他俩挪个位置也挪不出来。
      他们只得多淋些雨,往远一点的半月亭跑。

      半月亭算是吴不知在金玉城里比较喜欢的一处地方。
      传闻此亭耗时半月建成,当时负责修建的官吏为图方便,就随便取了个半月亭的名字。

      半月亭临河而建,位于城西,地处偏僻,因此少有人来。吴不知喜欢这个亭子的清静,再加上斜对面就是“春天里”,一整条街的春楼。他闲暇时常在这里打望,一边嗑瓜子,一边看莺莺燕燕使出浑身解数招揽小公子和老大叔,郎情妾意、虚与委蛇、打情骂俏,竟无端生出些闲情逸趣。

      刚才的雨激烈得像一把黄豆往人身上招呼,现如今阵仗虽小了些,却越下越下越密,淅淅沥沥,迷人双眼。
      吴不知被阿水拖着跑,细细密密的雨打在脸上睁不开眼,前路模模糊糊,凭感觉快到半月亭门口了,本打算一鼓作气跑到亭子里去,却突然之间,整个身体为之一痛,竟结结实实撞上一个人。

      吴不知捂着胳膊还没来得及张嘴抱怨,就听见一个尖锐凄厉的声音大声叫唤道:“哎哟喂,可撞死我了,哪个走路不长眼睛的东西!”

      “你骂谁呢?”阿水愤愤不平。

      那个声音尖锐的人身边站着位身穿月白华袍的公子,兴许是顾及着他不要继续淋雨,那人先领着公子进了半月亭,转而又冲着吴不知和阿水呲牙咧嘴的骂道:“骂的就是你们两个不长眼睛的东西,知道撞的是谁吗,还敢在这儿嚷嚷。”

      阿水这几天本来就积攒着不满,此人更是让他火冒三丈,本想直接跟他杠上,大不了骂不赢就动手,考虑到吴不知,先将他拖进亭子,再出口还击,却听见吴不知慢悠悠的回:“知道啊,不就是娘炮吗?”
      阿水愣了愣。吴不知那漫不经心又刁钻刻薄的样子,简直气死人不偿命。

      “娘炮”整个人气得发抖,指着吴不知骂道:“你……你放肆!”
      “放肆?放什么肆?”吴不知皱眉,一脸疑惑的望向他,“难道没人跟你说过你这不男不女的声音跟娘炮一模一样吗?”湿衣服贴着身体让吴不知有些难受,再懒得看“娘炮”铁青的面色,他往廊椅上一靠,一只脚搭上面,悠闲的拧起水来。
      一边拧水,一边又絮絮叨叨的说:“我知道实话一般都不太好听,但是你要知道啊,一般跟你说实话的人,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所以啊,这位娘炮,既然我是一个真正对你好的人,也恳请你对我好一点。”

      “娘炮”的神色好气又好笑。他生平第一次遇到脸皮如此厚之人,明明是骂人的话,从他嘴里出来,倒成了好话,要是你听不进去,反而搞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大概是吴不知的歪理说得有几分意思,一旁的华袍公子轻笑出了声,问:“你的意思,要他如何待你好一点?”

      衣服拧得七七八八,吴不知抬头。
      这华袍公子面相生得极好,一张极具轮廓感的脸与温文尔雅的气度,两种不一样的格调,在他身上相得益彰。举手投足间更有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不免让人生出此人并非等闲的想法,然而他面上带着三分平易近人的笑,又让人不由得卸下防备乐意亲近。

      华袍公子站在离吴不知几步远的距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吴不知心里头不知为何竟生出几丝涩意,放下搭在廊椅上的腿,规矩的坐好,望向华袍公子,狡黠一笑,他如同一只灵动而顽皮的小鹿,说:“那就得恳请这位娘炮大哥帮个忙了。”
      吴不知再看向一边脸色晦暗的“娘炮”,带着几分幽怨和嗔怪说:“求求‘娘炮大哥’不要再跟我说话了,我的耳朵被你的声音刺得有点疼。”

      话毕,阿水吃吃的笑起来。他家公子果然还是那个机灵刁钻的公子,别人对他一分坏,他定要想方设法还回来。

      “娘炮”一开始脑子没转过来,怎么不跟他说话就是对他好了?
      明白之后,一张老脸涨得绯红,对着吴不知“你你你……”你了半天你不出个所以然。

      华袍公子亦是忍俊不禁,这小子竟拐着弯骂人,不得不用手抵唇轻咳几声加以掩饰。
      他一向涵养极好,平常都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样子,只是“娘炮大哥”四个字实在让他端不住,再加上吴不知装得那副无辜又可怜的模样,堪堪让他破了功。不过委屈了身边的这位,本来陪他办件差事,现如今却遭了戏弄。也怪他自己恶语相向在先,怨不得别人出言反击。

      “娘炮”见身边的靠山并无帮他之意,心里头腾起的三丈高的怒火,无端被一盆凉水兜头浇熄,他恨恨的瞅一眼吴不知,却只能恹恹的站在华袍公子的身边不敢动作。

      绵绵细雨没有停的意思,四人共处半月亭,笑过之后,再无人说话,只有雨水顺着房檐滴落,敲击在石板上,滴答滴答,声音在湿润的空气里荡漾开来。

      虽没人说话,但火药味还是浓烈的。“娘炮”瞅着吴不知,恨不得将眼神化作利箭,把眼前这个人射成筛子。

      吴不知知道“娘炮”盯着自己,但他丝毫不在意。他深知,对待这类敌人的最好方式就是无视。

      衣服还是湿哒哒的,整个身体被湿衣服捂得有点冷,吴不知不在意,悠闲的晃着脚,看远处浸润在雨丝里连绵的山脉,一座山峰接一座山峰,山顶汇聚了氤氲的雾气。这个季节的树依旧绿得葱郁,从远处看来,被绿意掩盖的山是一种浓密的墨黑。
      真是一幅绝美的雨中山水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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