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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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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白夭夭身姿轻盈,一段白绫,一柄长剑,应对豺狼妖轻松自如。只见她剑尖轻轻在脚下画了一圈,一个金黄色的法阵赫然出现。她闭眼口中念念有词,一连串的梵文念完后,她“嚯”地睁开眼睛,一条金色巨蟒盘旋在她脚下盘旋,电光火石之间,金色巨蟒朝豺狼妖发出攻击,血红色的蛇芯子轻轻吐出,张开大口咬住了豺狼妖的脖子。
豺狼妖一阵剧烈的嘶吼,涌动周身妖力将金色巨蟒震碎,踉跄几步瘫倒在地,吐出一口又一口殷红的血液。忽然,一阵风吹过,白夭夭手挽剑花闪现到他面前,泛着蓝色光芒的剑尖直指他的喉咙。她眼中闪过嗜血的红光,举剑,正欲挥下,耳畔却传来了师父与紫宣的叮嘱。
“徒儿,不可杀生!”
“小白,不可造杀孽!”
耳边熟悉的声音如一阵风吹过,却深深印刻在她的脑海中。白夭夭适时收回挽留剑,隐藏剑锋的光芒,对着豺狼妖双手合十轻声呢喃了一句“阿弥陀佛”,浑身的杀气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又恢复成往昔单纯善良的模样。
豺狼妖被白夭夭伤了真气无法继续跟她周旋,冷哼一声,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植念柏身边的红衣姑娘,又对着白夭夭放下一句狠话,捏诀化作一阵暗紫色的寒风消失在虚空里。
他一走,白夭夭总算松了口气,拍拍胸口,深深呼吸,平稳体内那股躁动的杀戮之气。幸好师父与紫宣的嘱咐及时平复了她的杀气,不然造下不可挽救的业果有得她麻烦。
“白姑娘你没事吧?”植念柏赶紧跑上前捉住白夭夭的手腕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确保她没有受伤才将脸上担忧的神色收敛起来。不曾想,白夭夭现在的修为竟是如此的厉害,连修炼两千年的大妖怪都能应对自如还丝毫没有受伤。
白夭夭像被针扎一样立刻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挣脱开,朝他露出一抹不自然的笑,指着被他丢到一旁的红衣姑娘,干巴巴道:“多谢植公子关心,我没事,倒是那位姑娘受了不少的惊吓。”估计豺狼妖见她肤白貌美又年轻,定是想要抽取她的血液修炼血丹罢,可怜了她平白无故地遭罪。
红衣姑娘的所有惊吓在见到白夭夭勇斗豺狼妖后被无穷无尽的崇拜取代,她跑着上前紧紧捉住白夭夭的手放到胸前不放开,好看的桃花眼闪烁着名为“崇拜”的亮光,雀跃道:“神仙姐姐,你太厉害了,三两下就将这么大一只妖怪制服,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她一开口着实将白夭夭和植念柏两人吓一大跳,并不是说她的话语又多么的惊世骇俗,而是她的声音并非软糯的少女音,竟是处在变声期略带沙哑的少年粗犷声。白夭夭先是一愣,皱眉,歪着头看他,问:“你……是个公子?”
“当然,如假包换!”他一只手捉着白夭夭的一只手拍拍平坦的胸脯表明自己男性的身份,那张雌雄莫辨的好看脸庞带着自信。
白夭夭认真一瞧,眼睛停留在他脖子上明显的喉结处然后又移动到他平坦的胸前,尴尬的轻咳一声,算是弄明白他真的是个公子。“抱歉,大晚上的没看清,我还以为您是个好看的姑娘。”兴许豺狼妖也看走眼了罢,不然不会追杀他,也对,这么好看的人被认错也不稀奇。
他们聊得甚是愉快,可一旁的植念柏觉得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怎么看都看不顺眼,于是强行挤进两人中间硬生生的将红衣少年挤开,不让他们有任何肢体接触的机会。他道:“男女授受不亲,这里是灵隐寺的地盘,佛门重地不得造次。”
白夭夭觉得这个植念柏浑身散发着类似许宣的古板气息,嘴巴不饶人这方面尤其讨人厌。
红衣少年哪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他眼前只认白夭夭这个仙气萦绕的救命贵人,挤开植念柏再度捉起白夭夭的手,笑得甚是灿烂。“神仙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出手相救,我早就一命呜呼了。对了说了这么多,我还没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呢,我姓赵,名司巍,你可以叫我的字子仲,这样显得比较亲切。”
植念柏有些吃瘪,这个少年郎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不管他如何插足两人他都能找到别的方法化解他的招数,适时找到话题与白夭夭攀谈。嗨,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活了几千年真是什么都能见得到啊!
少年的热情让白夭夭有些难以招架,本想亲自护送他回家结果却被他一路缠着回到了灵隐寺,所幸一进大门就看到了倚着门框摇着破葵扇的道济师父在等她回家,这才让她有了脱困的时机。
“哟,我的好徒儿可算是回来啦。”道济师父悠哉游哉的摇着破葵扇,踢着破布鞋朝白夭夭走来。
“师父,夭夭回来了。”白夭夭见状立马甩开赵司巍这个黏人的拖油瓶,小跑到道济师父的身边扶着他的手臂,笑意盈盈的问安。
爱徒平安到家,道济这个老师父悬挂在嗓子口的心总算是放下,他慈爱的拍拍她的小脑袋,又看了眼一脸铁青憋屈的植念柏,笑容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他指着他,问:“这位是……?”
“哦,他是植公子,是位妙手回春的好大夫,今日老太病情凶险,是他施针将老太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旁边这位是我刚刚从豺狼妖手下救回来的赵司巍、赵公子。”白夭夭为师父一一介绍两人。
道济师父没有接话,他走到植念柏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破葵扇上下打量着他,笑得有些高深莫测,刻意拉长了语调,说:“障仙术啊……很高级的法术嘛……”
植念柏一愣,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师父你在说什么啊?”她师父向来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瞎琢磨些什么,她见他在嘀咕也没有听清他究竟嘀咕了些什么,反问道。
道济师父将目光从植念柏身上收回,笑道:“没什么,为师是说明天我们灵隐寺有大戏上演,想叫这两位公子在我们寺里留宿一晚罢。”要等的人都到齐了,这场好戏也快开始了。
“哦,是这样的吗?”白夭夭对师父的话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他说什么是什么,也没在意。
植念柏与赵司巍两人在道济师父的盛情邀请之下各怀心思在灵隐寺留宿了一夜。
破晓,公鸡的啼叫声伴随着灵隐寺古老的晨起钟声将全寺子弟从睡梦中叫醒,就连广亮与道济这两位出了名的赖床大王也打着哈欠起了个大清早。清晨的空气格外新鲜,耳旁传来的翠鸟鸣叫甚是悦耳,如果忽略掉后院传来的嘈杂的搬运声,今天的早晨应该是非常的完美。
道济推开禅房的大门,打着哈欠揉着朦胧的睡眼一路磕磕碰碰地走出房门,脚还没迈开几步却被一个硬邦邦的大木箱拦住了去路。他低头一看,这大木箱竟是用名贵的金丝楠木打造的,大红的箱子上面还绑着个大红绸缎,醒目的红色着实将他吓了一跳。他“哇”一声叫,一抬头竟然发现这箱子不止一个。大红的求亲礼盒一路从禅房搁到后院门外,颇有十里红妆之意。这个场面倒让他想起了当年的胭脂逼他在灵隐寺佛祖面前成亲的场景,他的心被吓得怦怦直跳,暗叫不妙,口中念叨着:“这寺里头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来了?怎么天天有人上门来提亲啊?”
事情还没完,他这边哀嚎完,住持和监寺广亮带着黑压压的一群人朝他走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莫名的喜色除了跟在白夭夭身后脸色不太好的植念柏。看这架势,道济掐指一算,也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些人怕是冲着他的宝贝徒弟白夭夭而来啊……
这不,刚算完,习惯性做媒人的广亮就带着一位上了年纪、浑身散发着高贵的皇家气质的老年男人走到他面前,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意:“老王爷,这位便是我的师弟济癫……哦不,道济师父了。”
“阿弥陀佛,圣僧,老夫久仰大名了。”老王爷应当是位信佛之人,动作举止都带着佛门中人特有的拘谨。
道济回礼,也道了一句“阿弥陀佛,施主有礼。”
双方人物客气的寒暄了一番就立马切入正题,老王爷让身边的侍从将孙子赵司巍的庚帖递上来,说:“圣僧师父,听闻你有一位聪明伶俐、温柔贤淑的好徒弟,老夫这次前来是特意为我孙儿子仲向你求娶这位徒儿的,不知您意下如何?”说罢,他将躲在身后的赵司巍拉到跟前。
道济打量着面前这位玉面朱唇、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郎,看他惴惴不安的拘谨模样又看了眼一旁德高望重的老王爷,顿时松了口气,摇着破葵扇,怪嗔道:“哎哟我去,一大清早的在和尚我的房门前放这么多求亲礼盒,吓我一大跳,还以为老王爷你帮世子爷求娶之人是和尚我呢。原来是为了我贴心小棉袄,夭夭来的。”都怪他家的小白菜长得水灵,真是舍不得让她离开呀。
“哈哈,圣僧真是会开玩笑。”一屋子人尴尬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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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偶有微风拂面带走盛夏的炎热。
“白姑娘,你真的要改、改嫁?”植念柏脸色很难看,说话的语气少了几分儒雅多了几分急切,说:“你不是已经嫁给了宫上许宣了吗?十年的分别就这么容易让你变心?或者说许宣于你来说可有可无?”是他太自负了吗?他以为在白夭夭的心中许宣永远都是占首位的,她等他等了千年才结成夫妻,往昔经历过的生死劫难道都敌不过短短十年的时光消磨?
白夭夭沏好茶,放下手中的茶杯,美目停在他焦急的脸上,透过他仿佛看向另一个人。她将茶杯推到他面前,轻叹,道:“我相信我的师父能够帮我作出最正确的决定。”
“你竟然相信疯疯癫癫的他?”植念柏一声嗤笑,眉目尽是嘲讽。他承认道济师父道行高深,可处理起凡间俗事估计糊涂得很,不然也不可能让已身为人妇的徒儿另嫁他人,一女二嫁,这将白夭夭置于何种境地?
“我以为我与许宣是平等的,可十年前发生过的种种却告诉我,我们不一样。”白夭夭喝了口茶,眉头紧锁,似乎在追忆难堪的往事,轻声说:“夫妻本为一体,万事应当有商有量,可他却事事先行我一步,冷凝杀人让红芯顶替事件,他瞒着我包庇冷凝,指责我不懂他,在他说我不懂他时他又何曾跟我商讨过,让我理解他的想法?答案是没有的,他从不与我说这些,他只会逼着我向他低头、向他妥协,用伤人的话语刺得我遍体鳞伤。我珍重他,我爱他,所以我只能强压着自己所有的委屈去抚平他骄傲的心。”
他的心微微刺痛,握着茶杯的节骨分明的大手紧紧地攥紧,平静的面容下却隐藏着惊涛骇浪。他以为他将她保护得很好,却不曾想他的过度自负将她弄得痛苦不堪。
白夭夭无视他所有的小动作,自顾自的说着:“十年前,他固执的将我送往骊山修行,暗地策划褪去凡骨一事可又曾与我商讨过?还是没有。若他能做到事事与我商量,我想我会理解他支持他,而不是被蒙在鼓里眼睁睁的看着十几条妖命因我们而牺牲。我长大了,不再是从前什么都不懂、需要他保护的小白了。许宣,你可曾想过,十年前那句此生不见亦不念是多么的伤我?我累了……我想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