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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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钵仔糕？
韩道依旧保持着他那标志性的皱眉头，回头去看顾远知手中那一个号称是钵仔糕的晶亮的小蛋糕，然后几十秒钟过去，韩道依旧保持着“看”这个姿势，一言不发。
见到他不说话，顾远知有些着急地把那块蛋糕又往他那边递了递，笑得更甜了一些：“对，就是钵仔糕，请你吃！”
两块钵仔糕穿在竹签上，随着顾远知的动作直晃，好像是在说着：“快来吃我呀，快来吃我呀~”
虽然弄不明白顾远知的目的，但是这个新被谢琛“捡来”的小孩也不像有恶意的样子，韩道犹豫了一下，说了声谢谢，便从顾远知手中接过了靠自己比较近的那块，递到自己的嘴边。
虽然是盛夏，但是这块钵仔糕却好像刚刚从冰箱里取出来那样，清凉可口，很适合当夏天里面的一道夜宵。
即使是韩道这种除了花样滑冰对其他一切都不怎么计较的人来讲，也觉得这种点心很好吃。
把第一口咽了下去，韩道斯文地准备吃第二口，然而，还没等他把嘴巴张开，顾远知刚才还笑得甜甜的笑容骤然变了，变成了一个有点狡黠，仿佛什么计谋得逞的笑容。
手里的钵仔糕还举着，顾远知的脚往韩道那边靠近了一步，勾腰冲他“嘿嘿”诡异地一笑。
韩道不解，抬头冷静地问：“你笑什么？”
“韩道！你中计了！哈哈哈哈~”顾远知说，“吃了我的钵仔糕，你就是我的人了！”
刚刚因为吃钵仔糕而放松下来一点的眉毛又皱在了一起，韩道抬眼，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顾远知，一言不发。
这种一言不发的对视，坚持一两分钟还好，坚持三四分钟后，顾远知无论如何都撑不下去了。
他脸上那种狡黠的笑容褪得干干净净，换上了今晚第三种，有点尴尬的笑容。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恐怕还以为这个人是在办什么“世界上存在的笑容种类”的私人展览呢。
顾远知把目光挪开，片刻后，才又回到韩道的脸上：“你……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韩道平静地问。
“就……随便说什么都可以啊？比如说，嗯，什么叫吃了钵仔糕我就是你——不对，是你就是我的人了，之类的。”
“我不问，你就不说了吗？”
这倒不是……
隐约的，顾远知觉得自己离跟上韩道之间，可能还差十个八个谢琛的距离。
但有句古话说得好，箭在弦上，那就不得不发了，顾远知给自己挖了一个坑，然后硬着头皮都得往下跳：“我当然要说！我这不是正在想语言吗？！”
“我的意思就是，你刚刚吃了这个钵仔糕，就要和我一起滑双人滑，是我的搭档，我的人了！”
“你明白了吗！”
也是难为顾远知了，手里捏个宛如卖萌一般的钵仔糕，穿一件印着小兔子图案的小T恤，还要装成这样气势汹汹，我今儿就是来抢人的架势。
韩道听完他的描述，不置可否，只是点了点头。
看到他这个点头，顾远知忍不住狂喜，连忙追问：“所以，你是同意了吗？”
韩道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下一刻，顾远知空着的那只手被塞进来了一根小小的木棍，木棍上面，戳这刚才他递过去，韩道已经咬了一口的钵仔糕。
“谢谢你的钵仔糕，我不吃了。”韩道说。
把钵仔糕塞回顾远知的手里之后，韩道低头先继续把刚才自己要换的鞋袜换好，然后起身放好冰鞋，从储物柜里拿出自己的背包，背到肩膀上。
直到他背包的动作做好，顾远知才反应过来，连忙追问：“你是什么意思？到底同意和我组双人滑了没有啊？”
垂眼看了比自己矮了十公分的顾远知一眼，韩道无视了他眼睛里的热切，坚定地摇了摇头。
“当然没有。”韩道说。
“……但是今天教练明明说了我们……”
“那是他在开玩笑而已。”
“还有刚才我请你吃了钵仔……”
“明天还你，请你吃十个。挺好吃的，谢谢。”
韩道的声音并不是冰冷，只是平静，无风无浪的平静。
然而这种平静，听上去，甚至比生气的眼里，或者是敌对的冰冷都显得更残酷。
顾远知所有的路都被韩道堵死了，他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目送着韩道在一句“再见”的告别后，背着包径直往外走。
直到韩道的身体都快擦出休息室的门框，顾远知才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冲韩道喊：“等等！”
这一声“等等”的震慑力可谓非比寻常，如果目前冰场外还有人的话，估计都会转头对休息室行注目礼。
于是韩道也被喊停，站在门口，向后转过来一点点的脸侧。
“你……你还没有提要求呢！”顾远知大声说。
……要求？
这句话，韩道是真的没有听明白，他刚才皱起的眉毛往上挑了一下，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顾远知。
“就是，就是那种！比如，在全国大赛里面夺冠，就不会废部的要求！”
“那又是什么？”韩道还是不明白。
“就比如，你让我做到什么，如果我做到了，你就会同意和我一起滑双人滑，这样的要求，你不提吗？”顾远知期盼地看着韩道。
对，就是这样的。
每一部运动漫里面，都是这样的。
总会有一个要求，有一个打怪升级的目标，做到了就能赢来机会，就能实现梦想。
韩道和自己的双人滑组合，肯定也是这样的。
果然不出顾远知的预料，听完他这么说，刚才还是侧脸的韩道甚至把整个身体都转了过来，面对着顾远知。
下一刻，韩道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
顾远知不太明白：“……摇头……是什么意思？”
“摇头，就是说没有这种要求的意思。”韩道说。
“我不知道你是看多了什么奇怪的电视剧还是漫画，但是这里不是漫画，这里是现实的生活，我不会给你提要求，也不会组双人滑。”
依然是平静的，平静的声音。
就好像，这个世界上能够激怒他，让他略带情绪的事情，已经莫名消失不见了那样。
“也就是说……你不答应吗？”顾远知最后确认。
“是的。”韩道说，“我不答应。”
说完这句话，韩道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手机确认时间。
确认完后，韩道也不再和顾远知废话，他再次转身过去，继续他回家的路程。
遥遥地，他的声音传来一点。
“你等会儿要走的时候，关上休息室的灯，门会有人来锁的。天晚了，自己回家小心点儿，再见。”
顾远知：“诶……！”
在这个时候，本应该再说些什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继续说服韩道和他一起双人滑。
但是好像叫就像韩道说的那样，这里是现实生活，并不是他书柜里放着的那些热血漫画或者哔哩哔哩的动画片。
他说了，也不一定有效果。
于是顾远知只能看着韩道背对着他，平静地往外离开，直到消失不见，还是一点余地都不留。
坐在休息室里，顾远知低头小口吃掉了自己那一份钵仔糕。
而韩道那一份，他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只能举着这被咬了一口孤单又倒霉的钵仔糕，陪他一起坐在休息室内。
数十分钟过去，顾远知都保持着同一个低头的姿势，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者是明天如何继续说服韩道？或者是，干脆就此放弃了？
直到外面又有不知名的脚步声响起，顾远知才大梦初醒一般地站起来，手里还紧紧地攥着那块钵仔糕：“是锁门了吗！我马上就走！”
顾远低头语速飞快地说，然而，知等到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却愣住了。
然而下一刻，他看清那个所谓的“锁门人”时，顾远知又愣住了。
站在门口的人被黑暗覆盖住一半的身体，但是仅凭休息室的亮光，也能够看清楚他是谁了。
顾远知不太确定：“韩……韩道？你不是走了吗？怎么现在又？”
韩道并不先开口，而是举了举自己手里一把已经淋到湿透的雨伞，给顾远知看了一眼。
“外面下雨了，你又没带伞，你家在哪儿，我先带你回去。”
“啊……？下雨了？”顾远知下意识地准备去看窗户，然而休息室的窗户往外看，无非能看到一片漆黑的冰场，他又连忙把头转回来，看着面前的韩道。
“嗯，走吧。”
“你……是特意回来接我的吗？”攥着手里那块钵仔糕，顾远知提问的时候，心里也很忐忑。
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韩道随手关掉了休息室里面的灯光，转身就走。
休息室骤然得漆黑，唯一的光亮是门外韩道手里拿着的手机，顾远知怕黑，连忙两三步走到韩道身边，挤进了那片光明之中。
“韩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没有带伞的呀？”
即使韩道不理他，顾远知还是努力地和他进行着沟通。
借着手电筒的光源，韩道瞥了眼贴在他身边的顾远知，后者圆圆的眼睛里写着期盼，似乎这件事情对他而言十分重要，亟待韩道来给出一个官方答案。
韩道以前从未尝试过这种让人无法抗拒的眼神，他收回目光，看着手电筒照亮的前路，思索后，缓缓开口。
“用眼睛看到的。”
你刚刚过来的时候，明明就手里只带了钵仔糕，其他一概没有，当然用眼睛看就能看出，没有伞。
不仅如此，再叠加上顾远知洗好澡换了衣服的样子，韩道还能分析出，他家离这里应该不远。
韩道这句话倒是点醒了顾远知，让他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傻了——对啊，用眼睛看的，要不然还是怎么样。
顾远知有些不好意思，只能道谢：“是这样啊……嗯，韩道，谢谢你呀？”
对于这句道谢，韩道又失去了反应，他拿着手电筒往右一转，不发言地走着自己的路，准备赶紧走出这商场。
顾远知看了看韩道走得路，连忙说：“韩道，你走错啦！今天谢教练带我过来的时候，我们走的不是这条路。”
“就是这条路，这条路通往最近能出商场那个门。”
“哦……”
商场再大，从一个门走到另一个门，无非也就几分钟，需要这么计较吗？
仿佛是看出了顾远知心里的疑惑，韩道难得开口解释：“能节约的时间一定要节约，这里多花的五分钟，不如去折算成冰场上的跳跃训练……顾远知，你怎么了？”
刚才他就发现了，顾远知从走进这黑暗里之后，话就越变越多。
现在，借着手电筒的光源，韩道明显看到，顾远知捏着那块钵仔糕的手在颤抖，虽然是极度轻微的颤抖，但也不难看清楚。
“啊……？我，我没什么啊，哈哈哈。”
敷衍地回应了韩道一句，顾远知不自觉地往他靠近了一点，眼睛却盯着周围的橱窗。
橱窗里，是商场的人形模特们。
这人形模特在白天看着还算正常，但是一旦入了夜，加上这昏暗的灯光，那就骤然变得不正常起来。
试想一下，你穿行在一栋人迹罕至，灯光晦涩的大楼里，周围全是看似窈窕纤细，但是要么没有五官，要么干脆连头都没有的模特，再不然就是被大大咧咧的店家直接悬挂在橱窗之中，迎风飘荡的仙女裙们。
即使是有玻璃把这些妖魔鬼怪和你隔开，是不是也处处透着诡异，感觉它们下一刻就会动起来？
韩道看了半晌，总算抓住了重点。
“你怕黑啊？”
“……”
都是半大的小伙子了，还被说成是“怕黑”或者是别的什么的，那真的蛮丢人的。
顾远知的脸瞬间就变红了，他哽着脖子，坚强地——点了点头。
“……有，有一点……就是一点点怕，不是很怕很怕……”
这话说得，跟欲盖弥彰也没有什么差别了。韩道点了点头，他能看出来，顾远知是真的在害怕。
然而韩道并不长于安慰人，除了说起花滑，其他时候，他也显得比较笨嘴拙舌。
在黑暗中，韩道闷头想了半天，直到他们离门口也不过二十几步的距离的时候，才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将手中的雨伞递了过去，塞到顾远知的手中。
顾远知冷不丁被塞了个伞把到手里，莫名其妙地张开嘴。
顾远知：“……啊？”
“拉着伞那头，跟我往前走。”韩道说，“这没什么可怕的，你可以对比一下，想学的花样滑冰动作学不会和怕黑比，哪个更可怕一点，你就明白了。”
顾远知：“……哦。”
这个对比顾远知做不出来，但目前来说，他觉得最可怕的，是韩道这种沉溺于花样滑冰的状态。
还好离出门的道路确实不过几步之遥，看到外面的狂风暴雨时，韩道也停下了自己关于花样滑冰和黑的对比理论，把那把伞从顾远知的手中抽出来，放在雨下撑开。
“走吧。”韩道说。
夏季，渝州的暴雨，是一个魔幻级别的东西。
就像是有人把天戳漏了一个洞，然后接一盆水叠加一些闪电和雷，从那个洞直接把盆子里的水全都倒下来。
不像是下雨，倒像是下着瀑布。
走在伞下，雷声夹杂着雨声冲刷到伞上，即使是挤在一起，聊天似乎也不怎么可能。
于是直到韩道把顾远知送到了他家的楼道口，顾远知才腾出声音给韩道道谢。
顾远知说：“所以其实，你刚才不回来，我家离得也不远，自己跑回来就行。”
“嗯。”韩道点头。
“所以……我是想说那个……”顾远知踟蹰片刻，最终还是红着脸，小声说道，“你特意跑回来接我，真的谢谢你呀？”
“……”
骤落的大雨变小也是顷刻，韩道对顾远知的道谢也没有反应，只是转头举着伞走出楼道。
借着小区的灯光，顾远知能看到，他一半的身体都湿了，不过韩道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安静地看着站在台阶上的顾远知。
“别感冒了，耽误训练。花滑也是台下一分钟，台上十年功，每天都要坚持锻炼的。”
……
这人真的是……没法儿评价。
顾远知无话可说，只能叹了口气，他手里拿着的那个钵仔糕也随着他叹气，在手指间一栽，好像鞠了一个躬。
韩道说完这句话，便转身走向雨中。
十分钟后，韩道撑着伞出现在了公交车站的边上。
大雨骤至的街上空空荡荡，只有地面的水坑积攒倒影出一些安静的城市灯光。
韩道举着伞往左看，来车的方向空空荡荡，然后他又往左看，只见据他大约十几米开外的转弯处，一辆公交车屁股扭了一下，然后随着转弯消失不见。
韩道：“……”
从裤子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在打开公交车软件确认自己确实错过了末班车的同时，韩道也顺便注意到了，自己的手机还有百分之十五的电量。
韩道：“……”
这叫什么？
屋漏偏逢连夜雨么？
在心里把最后的百分之十五的电量分配了一下，韩道准备先打个电话回去告诉爸妈自己今晚不回家了，接下来的电量当个电筒，回冰场休息室凑合一晚上。
他的眉毛又一次皱了起来了，韩道低头翻通讯簿，一边转身。
就在他转过身的那一刻，一块冰凉的糕体凑到了他的唇边，贴上的一瞬间，又很Q弹地往后蹦弹开了。
韩道吓了一跳，连忙往后跳了一步，震惊地将伞抬了起来。
只见路灯下，顾远知撑着一把小黄鸭的伞，踏着同款的小黄鸭雨靴，手里还举着那块韩道咬了一口的钵仔糕，歪头冲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请你吃钵仔糕！这次没有别的条件啦~”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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