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长绝》雅懿

42、第四十二章 瞒天过海

　　方奕轩在暗室里百无聊赖地练了会儿内功，却是怎么也坐不住了，不管朱瑞安会不会劈头盖脸一顿骂，他都下定决心般地从地上跳起来，拍了拍屁股，开始在暗室里四处转悠。
　　暗室虽然环境幽暗，装饰却一点也不单调。光是朱瑞安屁股下面的床就奢华无比，比之现代的Kingsize也毫不为过。暗室左侧陈列着一个巨大的衣柜，里面整整齐齐地摆了一套又一套昂贵而华美的服饰，方奕轩心道，这魔教少主还挺闷骚啊，关在暗室里还得穿得花枝招展地给谁看呢？然而当他目光触到一身大红的喜服的时候就有些不淡定了，喜服总不可能是穿来发骚的吧。方奕轩脑海中响起了那句朱瑞安那句‘香容这妮子……’顿时有些凌乱，难道香容关着朱瑞安的真正目的是看上了他这个人？
　　方奕轩忍不住仔细打量盘膝而坐、闭着眼睛的朱瑞安，都说认真的男人是最帅的，此时也不例外。朱瑞安的确挺帅气，不过和他师父萧砚不同，他帅得棱角分明，如果说他师父是一幅水墨画，恬淡宁静；那朱瑞安就是西洋画，狂放恣意。双眼睁着时总给人一种不可接近的冷酷气息，此时一闭眼，这种狠厉的气息便减淡了，让方奕轩觉出点忧郁王子的气质来。
　　这样一想，香容看上他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家世好，长得好，武功高，性格虽然有点怪异，但是挡不住人家小姑娘就喜欢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个调子嘛！这样的男人的确比他这样的小弟弟型更招女人们偏爱。这样一来，自己是不是拆散了一段姻缘？他有些后悔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师父给卖了。万一朱瑞安是个举世大渣男，看上个顺眼的就勾搭，勾搭完又移情别恋，自己师父那么纯情，连山下的险恶都没经历过，肯定会被坑得毛都不剩。想着想着，他就出了一身冷汗，不过他想了想，NPC应该有自己的剧本，肯定不会被自己一两句话左右。
　　方奕轩有些佩服眼前这尊大佛的定力，照理说被一个陌生人这么盯着，总会有所察觉，可是朱瑞安还是跟老僧入定般无动于衷，一度让方奕轩怀疑他这是睡着了。
　　方奕轩索性继续逛着暗室，右侧有一张通体萦绕着雾气的桌子，方奕轩摸了摸，冰冰凉凉，晶润通透，竟然是蓝田玉做的。周边还放着些盆栽，方奕轩一盆一盆看过去，除了兰若草，竟然都是不认识的。
　　“你手边那盆叫‘合欢’。”朱瑞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打坐，已经在自己身边站定，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这盆呢？”方奕轩点了点正中一盆白紫相间的花，它似乎颇有灵性，花瓣竟然朝着方奕轩的手指伸了过来。
　　“紫霜，别名噬魂。最喜欢喝人血。”
　　方奕轩急忙缩回了手，道：“这些花花草草怎么都这么邪门啊？”
　　朱瑞安道：“魔教中会有正气凛然的东西么？你见过哪儿有松梅竹菊拿来配毒药的？”
　　方奕轩哂笑道：“也对。”想了想又道：“我觉得逍遥派的门风就挺正气的。”
　　朱瑞安冷哼道：“你以为萧和给了你把破剑就是好人了么？他改良后的‘逍遥剑法’最擅长盯人死穴，是完全放弃防御，只攻不守的招式，你若不是拜在萧砚门下，今日恐怕也成了个杀人机器。”
　　方奕轩没有争辩，他想起了当日与慕容枫对打的时候，慕容枫明明君子般的人物，使出的剑招无不狠辣刁钻，与他的形象相左。当时就觉得不似他的作风，如今才知不过是因为逍遥掌门教出来的弟子皆是如此。
　　方奕轩想到了他们此前愁眉不展的案件，趁着这会儿朱瑞安还没有人格分裂，赶紧对他说了一遍，看看他知不知道暗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朱瑞安听完面色却越来越凝重：“她竟然用沉香炼制活死人。”
　　方奕轩脑际灵光一闪：“你是指栖凤村那些人？”
　　朱瑞安眉间浮上忧色：“若是她真的将外面那些尸体的功力化为己有，那她今时今日的修为，恐怕难以想象了！”
　　方奕轩道：“连你都没办法奈何她么？”
　　朱瑞安叹道：“我目前不仅手脚被缚，丹田也被压制，一身武学只能发挥三成，何况‘霜冷’也被她夺走，此消彼长，真的是毫无胜算。”
　　方奕轩急忙道：“你可不能就这么被她拿下了啊，我师父还在逍遥峰等你呢。”
　　朱瑞安神色间有些怪异：“你师父真的对我……”
　　方奕轩支吾道：“当然了，他一看到你给我的盒子就泣不成声、泪如雨下，还痴痴地喊着你的名字，不是情根深种，是什么？”
　　朱瑞安似乎被他触动了心思：“可他当年明明不愿同我下山共创一番事业。”
　　方奕轩编的甚是辛苦：“那是因为你们年少，无论是声望还是武学根基都不深，试想若是那个时候就将恋情曝露于天下，千夫所指，万夫难挡，怎能全身而退？此番你二人都已经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英豪，自然可以无所顾忌。畅游江湖，谈情说爱，岂不快哉？”
　　朱瑞安畅想了一下那种生活，竟然还不赖。
　　方奕轩趁热打铁：“既是如此，咱们更应该齐心协力，除掉香容，你逃出生天，我完成任务，皆大欢喜！”
　　朱瑞安冷声道：“离我这么近干什么，滚。”
　　方奕轩：……人格分裂怎么说来就来。

　　朱瑞安的冷漠型人格似乎就是出来练功的，一句话说完又开始闭目养神，盘腿打坐。方奕轩只好又开始百无聊赖，见朱瑞安一动不动的专注模样，竟然还得寸进尺躺上了床。令他始料不及的是，没想到由于床上被褥实在太过松软舒适，躺着躺着竟然睡意袭来，睡昏了过去。
　　阳光俊朗的林远、气质儒雅的水无月、超尘绝俗的萧砚、丰神俊朗的斐昱、冷俊高傲的无情、狠厉霸道的朱瑞安……正当方奕轩沉浸在卓尔不群的众美男的环绕中，忽然感觉到肋下一痛，他吃惊地睁开眼，发现是朱瑞安对他下的狠脚。
　　朱瑞安一脚把睡在自己身边的方奕轩踹到了墙角：“快躲起来，香容也来了。”
　　方奕轩大惊失色，顾不得对朱瑞安疑似下黑脚的行为进行谴责，四下搜寻着可以藏身的地方。他望着硕大的红木雕花衣柜，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衣柜中衣物实在太多，朱瑞安只好从中取了几套摆在床上，装做在思考明天穿什么的样子。方奕轩屏息凝神，忽然想到了斐昱还在门外，顿时有些焦急，自己竟然把这么个大活人忘了。还没来得及下线去提醒斐昱，暗室的门已经轰隆隆地开了。室内本就昏暗，方奕轩又藏身衣柜，花样繁复的衣物是最好的遮掩物，他透过镂空的木柜门朝外望去，却惊诧地发现香容后面跟着的人他都认识。
　　朱瑞安似乎对众多访客陌生的脸庞感到疑惑，香容眼含秋波，娇羞地笑道：“瑞安，这些魔教的小辈都是奉了各家掌门的旨意前来参加我们的婚礼的。”
　　方奕轩在柜中笑得不可自抑，却只能压抑着声音和肩膀耸动的弧度。这些人可真能掰。
　　斐昱抱拳道：“五毒教斐昱，拜见少主。”
　　柳惜音似乎也被朱瑞安帅到，一双杏眼有意无意地瞟向他：“罗刹宫柳惜音，拜见少主。”
　　琉璃道：“神医谷琉璃，拜见少主。”
　　游鱼道：“玄武堂游鱼，拜见少主。”
　　斐昱道：“久闻少主乃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与尊主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朱瑞安抬眸看了看斐昱，斐昱也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香容在朱瑞安身侧坐下，纤纤玉手挽着朱瑞安的臂弯，娇嗔道：“三日后就是黄道吉日，你我六年的情分，总算可以修成正果了。”
　　朱瑞安竟然满面春风，右手食中二指轻挑香容下颚：“是啊，我等这一刻也很久了。”
　　香容一声娇吟，依偎在他怀中。
　　斐昱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暗室，他知道方奕轩肯定还在暗室之中。衣柜中的方奕轩心中朝他呐喊：我在这里！他拼命地眨着眼睛，妄图引起斐昱的注意。
　　香容嫌恶地看着不识好歹的四人：“少主你们已见过了，还不走么？”
　　四人面面相觑，他们是想进来找人的，人还没找到，现在这来和不来没两样啊。
　　朱瑞安道：“容儿，我与这些小辈还有些话讲，你……”
　　香容撅了噘嘴：“好嘛，人家先把你的喜服再拿去改改。”
　　方奕轩大惊失色，朱瑞安眼中阴鸷一闪而过。斐昱顺势在衣柜中迎上了方奕轩惊恐的目光。
　　斐昱：……
　　斐昱忽然道：“香容尊主，此番前来家师有重要的物品托我亲手交予您。”
　　香容转向衣柜的头险险转了回来：“是么？那个老怪物还会有什么东西给我？”
　　斐昱道：“他警告过我此物只能由您一人启封。”他将‘一人’二字咬得极重。
　　香容瞅了瞅他：“那你怎么早不说？”
　　斐昱道：“此前未能确认少主的安全。”
　　香容的胃口也被吊起来了，喃喃道：“什么东西啊。”便转身同斐昱走出了暗室。
　　朱瑞安道：“你们三个，把衣柜给我抬走，既是成亲，这些东西都该换新的了。”
　　琉璃、柳惜音、游鱼：……

　　香容总算还有些人性，给他们几人叫了帮手，千辛万苦总算把这可以论吨算的衣柜给抬了出来。
　　两女一男靠着柜子气喘如牛。方奕轩眼见暗香的婢女没有望向这边，偷偷摸摸地钻了出来。
　　这一下差点没给琉璃和柳惜音吓傻，还好游鱼眼疾手快，一手捂住一个美女的嘴，才堪堪止住了两人的尖叫。
　　游鱼道：“方公子出来了，太好了，咱们赶紧告诉斐公子吧。”
　　琉璃拽着方奕轩小声道：“副帮，你的风云生涯真是意外迭出啊。”
　　方奕轩尴尬道：“还好还好。”又急忙道：“闲话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去救人！”
　　三人迷茫道：“救谁？”
　　方奕轩一边在手镯中翻出‘千面’，一边道：“斐昱啊，他要是拿不出什么极其重要的、只能给香容一个人看的宝物，以香容杀人不眨眼的脾性和能耐，还不被碎尸万段？”
　　三人反应过来，方奕轩戴上‘千面’，在脑中随便幻想了个婢女的样子。三人震惊地看着方奕轩突变成了个女人模样，又是一通惊吓。方奕轩追上婢女部队，挑了个落单的一手刀砍晕，扒下她的衣服套上，只来得及和他们说一声‘先走了’，就急急忙忙离开。
　　游鱼瞠目结舌道：“那是易容术么？”
　　柳惜音摇摇头：“应该不会是。我哥就会易容术，已经是当今江湖的最高水准了，也不能改变性别。”
　　琉璃道：“他刚刚好像拿了个面具出来，也许花样在那个面具上。”
　　柳惜音回过神：“那咱们还愣着干什么，昱哥还有危险呢。”
　　三人追着方奕轩的背影一通疾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