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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乔装取宝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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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心里一阵喟叹,这个岂难猜测?看着她长大的,多少比常人更了解她的个性。
可即便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自己,也是与她渐行渐远,这孩子,是天性冷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仔细思索起来,大概是从那场祭天大火开始吧。从那以后,她总是独来独往,时不时就一年半载了无音信,寻她不得。
“她心里有事,总是不说,若是有办法解开她的心结,怎么都好。留是留不住的,更何况到了这节骨眼上,战事一触即发。唉... ...去了也好... ...去了也好,不然总是担心有一天她会离开。”沙哑的声音里掩不住无奈和叹息,“回去吧,我们最近可没有闲了。”胳膊拧不过大腿,该来的总要来,他们要做好准备才行,粮食、军备、百姓的撤离,都还得需些时日。
见禅月呆愣愣地盯着远方,没有反应,三叔用拐杖敲了敲她,提醒道:“别担心,吴玉修会护她周全的。”
“我,可是他... ...”吴玉修长了个精明样儿,别人不轻易惹他;可他有时候做事却不过脑子,总担心他惹到不该惹的人,埋下祸根。此次,跟着吴玉衡一起去主城,不定是谁照顾谁呢,禅月心里咕哝道,担心之意难以掩下。
黑夜能掩盖很多东西,就如你看不见远处隐了几个影子,看不见夜里有几双眼睛。
天明的时候,吴玉衡啃着吴玉修递过来的肉干,就了口清水,随后正了正脸色,语重心长地说道:“昨夜探子来报,南卫国派三千冲锋轻骑,马上就要渡过祟水河了,事出突然,我便先行了一步,没想到你倒是掐准了时间跟上来了... ...不过,这次你跟着去也好,前几年你拜入樊宗主门下,学得了厉害的剑术,我觉得很好。可吴城终归是要交到你手中的,你的江湖义气可要收敛些了,这些事情权当是磨炼罢。”
“我不要做什么城主,”吴玉修这话突然高亢了起来,麦色的脸显出促狭之意,“长姐为吴城的城主,比任何人都好。”
她的嘱咐让吴玉修有些惶恐,她若想退位,十有八九是想要离开了,她要去哪里?他猛又想起昨日红尧师傅的提醒,不敢再出狂言,只是低头不语,狠狠地嚼着肉干。
吴玉衡鼓着腮帮子,学着吴玉修的样子,气鼓鼓地睨他一眼,嗔怪道:“可别忘了明年你就及冠了,还想逍遥自在做个混世魔王?你一点不心疼长姐?我可想过过清闲日子呢!”
吴玉修当然不是此意,这一听可不乐意了,赶忙摇头,他是希望长姐逍遥清闲,但又不希望她离开。吴玉修似乎一直以来都有一种不安感,也不管她是否真打算离开,便赶紧哭兮兮地说道:“不是不是,所以我这不一起来了吗!以后你就做个逍遥城主,喝喝茶种种花,那些繁琐之事就交给我好啦!”
吴玉衡会心一笑,没有说话。
吴玉修话里有个小机巧,那便是吴玉衡永远是城主。忐忑地见她没有反驳,心中窃喜,补充说道:“真的真的,长姐不信我?”
吴玉修这孩子一身的江湖义气,他想做的怕是来去自如的江湖游侠,而不是这谨小慎微的小城之主。但是这些事又岂是愿意不愿意的选择?那本就是他的父亲留给他的遗产,只是那时他尚年幼贪玩,自己代为管理而已。终了来,还是得物归原主。
吴玉修天性纯朴,即使不为城主,也定会力保吴城平安,他终究会独当一面的。
“嗯,嗯,相信,怎能不信。”近乎宠溺的语调,眉眼是少有的柔和。
“话说长姐如母,那待我及冠之时,长姐要亲自为我戴冠。”
吴玉修瞧着吴玉衡心情尚好,孩子气地将长剑抱在胸前,把头支在剑柄上,漫不经心地说着,看似随口一提,却无人知道那是思量已久的想法。他总有隐隐的不安,未对任何人说过。
吴玉衡笑得脸上泛起了慈祥的微光,像是深思熟虑了一番,说道:“好。”
吴玉修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喜上眉梢,立刻拍掌定板,生怕她反悔了。
“嗯,对了!我以为长姐是要赶去主城,如今看着路线方向,竟是反向的,莫不是... ...”吴玉修自己也不确定,说话便有些犹豫。
“没错,我们是往祟水河。四日后我们再抄小路赶到主城。”吴玉衡拍拍马上驮着两大包东西,神情显得有些凝重。她寻找玉璧的事,也没有隐瞒吴玉修,今日他问起,吴玉衡也回答得坦荡。
她也万万没有想到,最后那块青玉竟镶在了南卫国将军卫寂的剑鞘上!吴玉衡不得不赞叹国师机巧的心思,国师铸剑,曾用百人献祭,杀气极重。而一般的玉都是温润的,唯独这楔形青玉,阴气甚重,玉质极凉,倒是很好地与刀剑的阳刚之气相平衡,使用剑之人不会被反噬。
“南卫军渡过了祟水河才算进入了荆国地界,若是在荆国取玉,只怕牵涉颇多。既然如此,不如赶在他们进入荆国之前取走青玉,免得夜长梦多。”
吴玉修自幼习武,身手上佳,若是帮她接应,她便更有把握成功。即便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他也可全力突围,保证自己的安全。
她能用什么方式混进军营,败露了怎么办?吴玉修听到她的话,不禁皱起了长眉,有些担心地看着她,说道:“可是… …长姐,我虽不知道那几块东西有什么重要的,但只要你想要,我定全力支持,只是… …如何才能接近呢?”
“办法我倒是有一个。”吴玉衡眯眼一笑。
二十几年前大混战结束之后,为了求生,许多的小国并入大国,成为郡国或附属城。经过近些年的发展,南卫国与北卫国两分天下,这个战场基本上才算是偃旗息鼓。
但是哪有真正的太平盛世?为了争抢土地与生存资源的部落小国,不时挑起小规模的战争。所到之处,烧杀抢掠不是稀奇的事,于是地方的村落便会主动送上食物和女人表示归顺,以求安宁。
久而久之,双方也都认可了这一种方式。毕竟杀戮不能填饱肚子,归顺才能。只要有些好处,他们也乐意于卖个人情。
这个习俗虽是不怎么上得了台面,但却保无数没有反抗之力的村庄得片刻宁静。
吴玉衡洗净了脸,小心翼翼地在脸上抹着,没过一会儿,一张妩媚动人的俏脸便呈现了出来,火红的晚霞将她的脸衬托得极为娇艳可爱,只见她转过头朝着吴玉修恶趣味地抛了一个媚眼,道:“怎样,可入大将军的眼?”
“这样不含羞的村姑可当真是少见!”吴玉修被滑稽的表情逗笑了。不过也替她觉得难受,这么一块面皮瓷实地覆盖在脸上,怕是不会舒服到哪里去。
虽说长姐平时做事还是很谨慎,但是此次深入虎穴,不明敌情,风险难免大了些多,他哪里能放心?
“村姑我可没见过世面,不知害羞为何物。”吴玉衡笑答。
两人已是乔装打扮好,此时的吴玉修头戴一块藏青的土布头巾,大块紫黑的胎记和满脸的麻子掩盖了原本俊朗的脸庞,背着装起烙饼和米酒的大竹篓子,俨然是一个村生村长的粗汉子。
过了河,再骑马行了一百多里,两人便将马匹藏起来。
吴玉修认真地正了正衣襟,穿惯了锦衣羽缎,还真的有些不太习惯这身粗布行头。见到这几身行头、马匹、渡船、村酒、吃食,该有的都有,细思不免令他心惊。“原来长姐早就知道我会来了对不?瞧这衣服都给我准备了一套。”
见吴玉修这般笑,吴玉衡知道他还是很担心,便打着哈哈答道:“我哪有这等神通,不过是遇了个巧。注意了,前面就要到了。”她悄然转移了话题,没有告诉吴玉修其实她原本另有人相助。
步行五六里,他们便看见了乌蒙蒙的营帐和燃烧着的篝火。相视一眼,立马警觉起来。
“站住!”一个士兵发现了他们,立刻举着长矛指着他们,“来者何人!”洪亮的斥喝声立刻引来了巡逻的士兵。
吴玉修赶忙后退,双手抱在头上作揖,极为惶恐的样子,连连称道:“各位军爷,各位军爷,小的是好人,是好人!小的俩兄妹乃是山那头李家村的村民。”
说着,吴玉修双手发着抖,很是惶恐的样子,将两大包玉米面烙的大饼和两大坛子农家酿造的米酒从背篓里拿出来。
“您看,这是我们小村庄的一点心意,还望各位军爷笑纳。”
几个士兵很是谨慎,将他们两人围了个严实,其中一人竖起眉毛,厉声问道:“咦?不对,我们这一路行军动静极小,按理说你们不该知道我们的行军路径,不说实话老子等会儿扒了你的皮!”
一开始被吓得把脸埋在吴玉修背后的吴玉衡,此时却怯生生地从背后探出头来,颤抖着说:“不… …不是的,奴家确实是那边李家村的,那时,天还没黑,奴家还在山上捡柴火,抬眼时便看见一大片火红的云彩照得天空像着了火一样,觉得神奇极了!往山下一看,便看见… …”
她说道激动处,有些结巴,小脸儿微红,有些不知所措,大眼睛忽闪忽闪,全然一副被诘问而受了委屈的样子,泫然欲泣的样子谁见不怜?
那些士兵此时才真真切切地看见吴玉衡的容貌,心中自生起了几分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