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到现在才知道》白色云

42、云儿。（回忆篇）

　　看清了某些东西，却不能随意拆穿；明白了某些事情，却不能轻易翻脸，只因为，我还爱着你，我还信着你给我的那个承诺。
　　我依旧希望，在某个晴朗的早晨，醒过来，你就会回到我的身边。
　　心是我的，里面却装满了你，除了等你，我还能怎么办？
　　小小的出租屋里，江之郁把低矮的折叠小方桌打开，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面条上面还有一个胖胖的荷包蛋，他对着小女孩说：“吃吧。”
　　小女孩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荷包蛋，咽了咽口水，眼神胆怯，没动。
　　江之郁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突然，他抓起小女孩的手强硬的要她握起筷子：“吃！”
　　小女孩的身子一颤，蠕动了一下，终于低头慢慢地吃起来。
　　江之郁看着她和白梦楚相似的眉眼，一瞬间，疼痛就从身体的深处涌上来，他的心里一阵酸楚，沉闷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一惊，面汤溅了出来，抬眼小心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知所措，她拿衣袖慌忙去擦。
　　“脏，别动！”江之郁拿来抹布擦了一下，皱眉，这个小女孩的胆子出奇的小，平缓了口气，“我和你妈、妈妈是好朋友，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默不作声。
　　“我先告诉你我的名字，你再告诉我你的名字好不好？”
　　“……”
　　“我叫江之郁，你叫什么？”
　　“……”
　　“……”
　　好半天，小女孩才奶声奶气地说道：“……妈妈没给我起名字。”
　　江之郁一愣，皱紧眉头：“那我给你取一个？……嗯，叫你云儿，好吗？”
　　云，白色透明的云，一如她给他最初的感觉。
　　云，象征着高洁、明亮，象征了超脱凡尘与世俗的情感。
　　云，一如他对她的情感，云里有他所有的情感。
　　听风太凄凉，听雨太残，云是梦的故乡，云里的声音最美。
　　幸福可以来的慢一些，我可以耐心等，只要它是真的，只要你是真的，只要你说我们会在一起。
　　凌晨三点，夜色凝重。
　　餐厅里，灯光昏暗的角落，小小弱弱的身子趴在桌子上睡得格外香甜，桌子上放着卡通小兔子书包和一些糖果，她的小身子上还盖着宽大的外套。
　　终于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江之郁放下手里的托盘，一眼扫过去就看到角落里的小孩。
　　静夜如水，澄明的灯光下，小小的人儿，静谧的像午夜的精灵。
　　他微微侧着头看过去，空气里有淡淡的香气，这香气让他想起，曾经在他身边的她，身体里也有这样蛊惑人心的浅香。
　　她的女儿，果然像极了她。
　　店长是一个三十出头的时尚男人，他走过来打趣：“阿郁，没看出来，你女儿都这么大了。”
　　江之郁脸上露出苦笑，没有答话。
　　店长又问：“她妈妈呢？这么小，没有妈妈陪在身边不好吧。”
　　江之郁一下子愣住了，好半天没有反应：“……我、我不知道……”
　　“呃？你不知道她妈妈在哪儿？”
　　江之郁回过头去，心里沉甸甸的想，他不知道白梦楚为什么会丢下她？她不是她的女儿吗？还是说，出国对她来说，比女儿还要重要？
　　也许，白梦楚根本就是不要她，不然她怎么会把她交给他而不是交给她的父亲，她的父亲又是谁……
　　江之郁不敢再想下去，因为不管是哪一个答案，他都不能接受，他相信白梦楚，他相信她一定会回来，她会回来和他在一起，他们会结婚，他们会一起走遍大街小巷，吃遍各种美食，他会帮她带好女儿，他会等她回来，他会一直爱着她。
　　可是，白梦楚，她爱他吗？
　　她明明才走了一个月，为什么他会觉得像过了十年一样？他难受，他痛苦，他好想她，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他想她！想得骨头里的血液都在沸腾！
　　昏黄的街灯下，午夜空旷的街道上，他轻慢的脚步声出奇的清晰，他的怀里抱着还在梦乡里的小女孩。
　　颀长的人影逆风走着，纯黑的衬衫开着，露出胸前的一片肌肤，怀里的小女孩睡得很不安稳，小小的手紧紧攥着他胸前的衣服。
　　他望向怀中的人，淡淡地开口：“……云儿不怕，我们马上就到家了。”
　　女孩还是被惊动了，慢慢睁大了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江之郁的脸上宠溺的微笑若有似无：“云儿，你饿吗？”
　　女孩的双眼从清明无光到渐渐湿润，哭声绵绵如淋漓的小雨：“呜呜……哥哥，我想妈妈……”
　　江之郁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
　　寂静夜晚里的哭声显得格外的脆弱，让人怜惜。
　　“呜呜……哥哥，妈妈为什么不要我……”
　　“……”
　　“呜呜……哥哥，你会不会也不要我……”
　　“……”
　　江之郁一阵的嘴里无言，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要用什么语言来安慰她受伤的心灵，三岁的孩子，她真得什么都懂……她走了一个月，一点音信都没有，他其实早就明白……
　　经历了，看清了，才明白，原来谁也不是谁的谁，谁也成不了谁的谁。
　　如果我能回到从前，我会选择不认识你，不是我后悔，是我不能面对现在的结局。
　　白梦楚，你根本不爱我，你也不爱你的女儿，你只是想找一个合适的人，来丢掉她。
　　泪水毫无遮拦的流下来，浸湿了他的脸，也浸湿了他的心，他抱着小女孩，像抱着救命的稻草，心脏在咚咚咚强烈跳动着：“……云儿，我会陪着你，永远。”
　　白梦楚，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爱你，没有什么目的，只是爱你，不管你的过去，不问你的将来，一辈子就做一次自己，就爱一个人。
　　这一次，我想给你全世界，这一次，遍体鳞伤也没关系，这一次，用尽所有的勇敢，这一次，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但只是这一次就输了。
　　我的生命再也承受不起这么重的爱情，我愿意为你丢弃自尊，放下矜持，不管值不值，不管爱得多卑微……
　　我一直以自己的方式爱着你，但是多可惜，你从来不爱我……
　　感谢你赠我一场空欢喜，曾经骗我的那些美丽谎言，曾经我们有过的美好回忆，此刻让泪水染得模糊不清了，偶尔想起，记忆犹新，就像当初我爱你，没有什么目的，只是爱你。
　　两年后。
　　深夜，小小的房里一片寂静，淡淡的月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钻进来，屋子的角落塞满了杂七杂八的物品，角落的最暗处，一张低矮的床上，小女孩脸蛋红彤彤的睡着正香。
　　另一边，灯火辉煌的餐厅里，一身正装的江之郁被几个女客人缠着无法分身。
　　屋子里，风吹起窗帘的一角，更多月光洒进房间，女孩突然睁开了眼。
　　另一边，江之郁的外衫被女客人扯开，推搡着，他无奈又礼貌的笑着：“我女儿生病了，我赶着回去……”
　　屋子里，女孩坐在床上，茫然地看了一眼四周，愣愣地看着，满眼落寞，忽然，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慌忙下了床，小小的身子向门口跑去，打开门，消失在门外。
　　女孩在深夜的街道赤着脚跑着，她又做了那个恶梦，她梦到妈妈，梦到江之郁，梦到他们把她丢到风里，头也不回的走掉。
　　终于摆脱了女客人，江之郁万分疲惫的回了家，看到的却是空荡荡的屋子。
　　像是一个晴空霹雳，江之郁的全身都有些麻木，一个趔趄，他慌慌张张转身四处寻找。
　　莫名其妙就下雨了，江之郁一身湿漉漉地跑着。
　　他飞奔出巷子，转了头，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刻自己眼睛所看见的一切。
　　屋檐下，女孩靠在阴暗的角落里，眼神空洞，满脸泪水。
　　江之郁赶忙上前，一把抱起她，把她小小虚弱的身体裹在外套里，赤红着双眼：“云儿！”
　　女孩终于制住泪水，鼓足勇气抬起头，声音哀伤：“……哥哥，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妈妈不要我了……云儿知道的……云儿早就知道了……”
　　江之郁死死握紧拳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女孩说：“……哥哥，云儿知道的，妈妈不爱我……妈妈讨厌我……妈妈从来不告诉我爸爸的事……”
　　江之郁垂下头，将哽咽吞进喉咙。
　　江之郁凄然一笑，头一沉，抱住怀里的小人，突然就觉得累得要命，像是有一张巨大的网束缚着他，使他动弹不得。
　　“你妈妈也不爱我，没关系，云儿，我爱你，我当你的爸爸。”
　　他的话音落下，小女孩望着眼前哭得一塌糊涂的男人，轻轻将小脸靠上去，她的睫毛很长，轻薄的嘴微张着，吐出的气息让江之郁一瞬间竟然失神了。
　　女孩说：“嗯，哥哥，我叫你爸爸，我有爸爸，我就不要妈妈了……”
　　长长的沉默，江之郁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她小动物一样依赖纯洁的神情，心下一动，不自觉的把她的小脸在他的怀里蹭了蹭，抱紧，含糊的声音传来：“好。”
　　爱情是一场美丽的意外，让你在意料不到的时刻爱上一个意料不到的人，如果有一个人，你曾无数次想过要放手，却最终仍是舍不得，这样的感情，不要轻言放弃，但凡让人割舍不下的，都会渐渐长成我们生命的一部分，再也无法割离。
　　白梦楚，你最后留给我的，我会好好珍惜一辈子。
　　如果真的融化不了你，我也不想再固执下去了，身体内所剩温暖不多了，我怕自己都要冰冷了。
　　不过，白梦楚，我还是想要告诉你，我爱你，我对你的感情从来未变。
　　这份爱，上穷碧落，下黄泉。

作者有话说

　　要开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