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到现在才知道》白色云

29、是不想是不能，却不是不爱。

　　不管昨夜经历了怎样的泣不成声，早晨醒来这个城市依旧车水马龙。
　　小巷蜿蜒向前，让人不能一目将其看个通透，这也许就是江南古镇特有的韵味所在吧。
　　很久没有早起的习惯，我的脑子有点昏昏沉沉的：“心心，我们有必要这么早起来吗？”
　　苏心皱着细长的眉，慢慢看着四周，那神态如同外出巡视的女王，傲慢：“难得出来玩，你认真一点，我失恋还不是拜你所赐，你心里一点愧疚都没有吗？真是没心没肺！”
　　“……”我噎了老半天，看了一眼苏心一如往昔的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脸上轻轻一笑，“心心，你现在说话和夕夕越来越像了。”
　　“什么？！”苏心像被踩住了尾巴，而后她用无比愤怒的声音说，“别把我跟那个混蛋相提并论！”
　　“……”
　　还是清晨时分，除了早起的古镇人家，游客很少。
　　我和苏心一前一后走在巷子里，小巷的石板路很平整，我们高一脚低一脚，走走停停。
　　巷子里，木门后的人家，拿来自家的茶叶蛋，玉米棒，臭豆腐叫卖，一路走来，香味各异。
　　苏心回过头，对着我说：“姐姐，你等一下，我去买点东西。”
　　我点头，百无聊赖地盯着脚下的石板，愣神。
　　一个人走出了小巷，我坐在岸边的石板上，看着水中的照影，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随着河水流走了，慢慢的恍惚还没有终结……
　　只是一个眼神的回转，我就在小桥上看到了他。
　　刚刚蒙蒙亮的天，他的面容并不真切，如画的水乡古镇，他站在不远处的桥面上和我四目相对，眼神，婉转。
　　我的心跳，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变得格外剧烈，一种强烈的渴望，我很想上前拥抱他，全身都因为对他的渴望，而隐隐作痛……
　　“姐姐，原来你躲在这里。”买完东西的苏心找到我，转过头，疑惑地看我，“你在看什么？”她也向桥上望去。
　　我转过头去，一秒也不敢让自己多想，也不敢去看他的脸色，如坐针毡，起了身，逃走。
　　曾经以为，离别是离开不爱的人，有一天，长大了，才发现，有一种离别，是离开你爱的人，有一种离别，是擦着眼泪，不敢回首。
　　我已经不想因为任何人产生任何情绪上的失控，许君然，我们回不了头，我们没有缘分，我，不想爱你。
　　蓝印花布作坊里，一片片蓝印花布从五六丈高的竹竿上一泻而下，轻舞飞扬。
　　苏心很喜欢这里，不停地拍照留念，我站在一旁驻足观望。
　　拗了几个造型，留下几张倩影，苏心这才心满意足，突然她撩起了两手边的花布搭在我的肩上，笑着说：“姐姐，你也来拍一张。”
　　苏心面前，微笑的我，不知何时，苏心背后，眼神深邃的许君然。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直接紧捏我的心脏，眩晕一阵一阵，我脸上的笑一下子消失了。
　　苏心好奇地回过头，吃了一惊：“又是你，刚才你就跟着我们，你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凌乱的头发，许君然的面色倦乏，只看着我的双眼，眼神迫切，睫毛微微颤动，他向我伸出手：“江白，我知道苏安和林夕的故事了……”
　　一时间，我有五雷轰顶的震惊感！
　　许君然笑着，眼神里多么期望，多么期望：“……江白，跟我在一起。”
　　跟多年前一样，同样清俊的脸庞，同样温柔的眼神，同样宠腻的微笑……
　　面对这样的许君然，除了不知所措，我又该怎么办？心里反复地告诉自己，不要，不能迷失在这熟悉的温柔之中。
　　整个人仿佛被刀刃一下一下，割开，又疼又痛，使我几乎窒息……
　　回忆同时巨浪般席卷而来！
　　欺骗和谎言，侮辱和绝望，缠绕住我的全身，仿佛下一秒，就能让我溺毙……
　　我后退了身子，眼神失去焦距，仓皇失措：“……不，我不要……许君然，我不爱你……”
　　有一些东西错过了，就一辈子错过了。
　　有些痛，说不出来，只能忍着，直到能够慢慢淡忘。
　　我的痛，说不出来，只能忍着，你永远不会明白。
　　别等不该等的人，别伤不该伤的心，有些人，注定是生命中的过客；有些事，常常让我们很无奈，爱情，友情，看得淡一点，伤就会少一点。
　　我会好的，我会好起来的，没有你，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夏初时分，我仰起头，白色的凉鞋在阳台的地板上蹬蹬的响，吓得小混猫咪凄惨的一叫。
　　林夕一脸平静，喝了一口冰凉的饮料，然后目不斜视地转身，不看我。
　　“夕夕啊……”我咧开嘴，冲着林夕笑，“我回来都好几天了，你还不肯说吗？为什么许君然会知道你和安安的事情？你和他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林夕不敢看我的眼睛，径直起身，离开。
　　我说，语气决然：“夕夕，有些事，是你和安安不能为我做的……”
　　林夕猛地回过头，眼神不明，口气讶异：“江白，到底你的心是什么做成的？我们为了谁这样费尽心思！江白！你的事情你从来不说，你一直把我们当外人！江白！我为苏安感到心痛！江白！你太没心没肺了！”
　　我何尝不想，卸下所有的负担，忘却曾经的疼痛，让谁抚平心灵的创伤，让自己活得轻松些。
　　林夕，对不起，请原谅我，就是因为知道，你和苏安在我心里的重量，我才不想让你们知道，才不想让你们为我担心，对不起，对不起，除了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长假过后，我照常去上班，突然就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叶夏，去面对许君然。
　　去了公司才听说，他们回了总部。
　　心里松了一口气，伸出左手抚着我哭肿的双眼，轻轻地叹着气，我抬起头，思索着，是不是要换份工作？
　　回了家，难得林夕和千紫都在，苏安早在几天前回了加拿大。
　　林夕叫住我，一脸的慎重：“笨蛋，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坐下，乖巧地笑着：“夕夕，我们能不能不这么严肃？”
　　“笨蛋，明天我要去加拿大。”林夕抬起了手指，高高地举起，摸了我的发，眼里满是担忧，“千紫也要回去继承公司，白，以后家里只有你一个人……笨蛋，你会怕吗？”
　　我一愣，笑容僵在嘴边，半晌，我淡淡地仰起笑脸：“你去找苏安，我怕什么？呵呵，夕夕，我不是小孩子。”
　　千紫也是一脸担心的表情看着我。
　　慢慢觉得视线开始模糊，我不会让你们担心的，我会让你们知道，我一个人也会很好，因为我早就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我不难过，我不害怕，我真得很好。
　　我收紧手臂，笑着：“夕夕，帮我带话给苏安，我想他，我会去加拿大找你们。”
　　林夕只是看着我，眼神摇摇欲坠，脸色很不好看。
　　千紫握着我的手，紧张地说：“小白，我会常来看你的。”
　　“嗯。”我回握她的手，下意识地闭了眼睛，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眼里的落寞，我对着林夕张开怀抱，“夕夕，抱抱我吧。”
　　林夕恍惚着，他抬起头，看我，目光却未达到眼底，他深深地拥抱我，双手温暖：“笨蛋，我不放心你。”
　　我把头靠在他宽厚的肩上，我害怕，好怕，真的好怕，但是我不能让你知道，我只能笑，笑得明媚如花：“夕夕，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别担心我。”
　　林夕脸上的表情很复杂，质疑，悲伤，阴郁，心痛……许多许多情绪汇聚在一起。
　　我们身体相依，相互抱紧，默默无言。
　　我明白，我早就明白，夕夕和安安不会陪着我一辈子，我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们离开的以后，我会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夕夕，你和安安一定要幸福，我真得真得很爱你们。”
　　感情里，总会有分分合合；生命里，总会有来来去去。我已经学会了浅喜欢，静静爱，学会了深深思索，淡淡释怀。
　　也许一个人最好的样子就是静一点，哪怕一个人生活，穿越一个又一个城市，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仰望一片又一片天空，见证一场又一场离别，最后终于可以坦然的说：我终于不那么执着。
　　站在门边，我望着他们一个一个的走掉，关了门，笑着的脸就落下泪来。
　　无声地伸手，拼了命，拼了命朝他们走掉的方向伸出手……
　　我害怕，好怕，真的好怕，怕得要死……
　　背靠着墙，身体像被掏空了，仿佛断线的木偶，我靠着墙虚弱地滑坐下来……
　　还是一个人……
　　我还是一个人……
　　永永远远……一个人……
　　一个人吃饭。
　　一个人在屋子里说话，没有人回应。
　　一个人出去游荡，没有人陪。
　　一个人笑。
　　一个人哭。
　　一个人……
　　没关系，没关系，难过了悲伤一下没关系，想哭了哭一下没关系，一个人孤单一下也没关系，我只要一点时间，一切都会过去。
　　我会好好的。
　　人生的旅程，大半都是孤单的。
　　其实我一个人也挺好的，没有顾虑，没有牵绊，无非是孤单了一点。
　　没关系，没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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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午睡，这一段时间我的睡眠状况差到了极点。
　　有人在敲门。
　　我起了身，来不及去穿鞋，光了脚去开门。
　　五月末的阳光淡淡的照进来，如淡墨一样的水彩画，看清楚来人，我的睫毛颤颤悠悠地打开，明亮的瞳孔里映出他的影子。
　　他对着我笑，笑容如阳：“姐姐，好久不见了！”
　　我的嘴角弯上来，软软的开口：“……Su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