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到现在才知道》白色云

26、回得了过去，回不了当初。

　　太阳花随风摇曳，姹紫嫣红，如梦幻一般的美丽。
　　我们被花朵簇拥着，明明是如此安静的事情，我的心里，平静的表象下还是泛起了一阵一阵的波澜，这熟悉的面容让我的心跳微微加速。
　　Sun看着我微笑：“原来是你们要买阳氏的地？”
　　看着他可爱的模样，我突然很想揉揉他的发：“是的，可是阳总已经拒绝了。”
　　“那是当然了。”Sun笑着说，“那块地是留给我母亲的。”
　　许君然一愣：“母亲？”
　　Sun微笑着静静地开口：“你们还是放弃吧，其实还有很多闲置的土地，不一定要买那一块。”
　　许君然不说话。
　　我回头看许君然，满眼的疑惑，我只是一个下属，上司的决定不是我能左右的。
　　可是，许君然只是沉默，不接话，也不动作。
　　一片寂静。
　　Sun向我微微一笑，笑容灿烂的让我感到恍惚：“我还是很高兴认识你们，尤其是你，江姐姐。”
　　他的笑，淡淡的，似曾相识，只是这一个笑，倾刻间，就让我觉得心痛异常，几近崩溃。
　　很久很久以前，也有那样一个人，他也喜欢这样对着我笑，对着我好，对着我说，我是他的唯一，我是他的宝贝……
　　回忆，回忆，似火焚身的回忆……
　　我心里清清楚楚，那人，我知道，我一直知道，他永远不会回来……
　　悲伤与哽咽的声音，从刚才还如火呼啸的眼眶里传出来，不用看我也想象的出，现在我的脸是一副怎样的伤心欲绝。
　　Sun和许君然都愣住了，无声无息地看着痛哭不已的我，面面相觑。
　　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惨烈的回忆溺死。
　　我悲痛的不能自己，心里，眼里，脑子里，都是那个人的一笑，一语，一个动作，一个转身，一个死亡……
　　再想
　　还是揪心的疼
　　不甘心也只能接受
　　你走了
　　留下了思念在延续
　　你走了
　　再也不用忍受病痛的折磨
　　可你的魂去了哪里？
　　还可以回来看看我吗？
　　你走了
　　我这样牵肠挂肚茶饭不思该如何是好？
　　周围的所有都安静了下来，空气里沉淀着沉重的气息，静谧的让人害怕。
　　Sun看着我，像是有先见之明一样，他举起一只手捂住了我流泪的眼，小声轻语：“姐姐，你把我看成了谁？那个人不在你身边了吗？别哭，我不是那个人，我是Sun。”
　　Sun、Sun、Sun……
　　我知道你是Sun……
　　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他？
　　夜晚的天空静谧，满天的星辰却感觉不到我的痛彻心扉。
　　一个人默默站在落地窗边，我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见，对着玻璃窗上的影子，无声地笑了。
　　一件事物拥有的太久，会使一个人变得麻木，以至于遗忘了在得到它前费尽苦心与得到它时满心欢喜的自己。所以有时候，失去的意义只是为了唤醒一个人的麻木，让他学会珍惜，然后留他一个人捶胸顿足的承受后悔莫及的滋味。如果老天愿意的话，有幸的，便能感受一番失而复得的喜悦，缘尽的，就只能恨自己。
　　有些人，注定是等待别人的，有些人，注定是被人等的。
　　一件事，再美好，你做不到，也要放弃；一个人，再留恋，不属于你，也要离开。
　　这些道理，我都明白。
　　这天下着雨，天昏沉沉的，潮湿的空气让人极不舒服。
　　已经在成都待了一个星期，不管怎样的威胁利诱，阿谀奉承，阳总都不肯出售那块地，这可急坏了美女叶夏，一连四天到阳府报到，到是许君然，没了来时的势在必得，从早到晚的卧在客房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雨天，没有太阳，也看不到太阳花，突然才明白，原来太阳花只有见到阳光后才开放，没有太阳就看不到这种花朵。
　　随便找了一棵树，我站在树下，静静地等，静静地看，一种巨大的悲凉从心中升起。
　　人，真是复杂的动物，明知道是假的，还是如此强烈渴望，明知道是错的，还是如此飞蛾扑火。
　　其实，说到我自己，怕也是如此吧。
　　我的心早就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海水一半火焰，一边是坠落一边在升腾，谁不在挣扎。
　　对，错，如何评价？好，坏，怎样评估？真，假，在谁心里？
　　我的岸，到底在哪里？
　　雨不大，却一点一点落入我的心里，一滴一丝，如藤似蔓，缠住身体，裹住脖颈，让我无法呼吸，濒临死亡。
　　抿紧嘴唇，慢慢握紧手，抑制不住地捂住脸无声地哭了出来，然后，我的阳光，就出现了。
　　Sun看着我，惊讶地说：“姐姐，你怎么在这里？你淋雨多久了？”
　　看清眼前的人，心里一个声音在叫嚣……
　　不是，不是他……
　　心，突然变得空旷无比……
　　“姐姐，你怎么又哭了？”
　　……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回得了过去，回不了当初。
　　有些人、有些事，一转身就一辈子。
　　我坐在沙发上，后仰着头，任Sun用厚厚的毛巾擦拭着我的湿发，不经意对上他的眼，我敛了敛心神，深吸口气，而后露出一贯的温柔无害的笑容。
　　Sun的脸一红，恢复心神，念叨：“姐姐，你真叫人放心不下。”
　　我不好意思地笑：“呵呵，对不起。”
　　Sun放下毛巾，坐到我的一侧，歪着头问我：“姐姐，我到底像你认识的谁？为什么你一看到我就要哭呢？”
　　“……”
　　Sun继续说：“那个人叫姐姐这么伤心，他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我开口：“……Sun，你的样子很像江之郁……”
　　Sun说：“江之郁？第一次见到我你也是叫了这个名字，他是谁？”
　　“……Sun，江之郁，他是我的父亲……”我揉揉有些发凉的手脚，软软地说道，“……Sun，我爱他。”
　　Sun看着我，目瞪口呆，半天没有反应。
　　离开成都的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我想，今天的太阳花一定开得很繁盛，只可惜我再也不能看到。
　　身心俱疲的回了家，迎接我的却是空空荡荡的房子，还有一只从我面前优雅走过，看都不看我一眼的傲娇猫咪。
　　我一把抓住它的爪子，不满的用手顶着它的小脑袋：“你的新爹去哪了？你怎么和你的旧爹一个德行，这么讨厌，还敢和我一个名字，从今天开始我要叫你小混，混蛋的混。”
　　“喵！”
　　正无耻的欺负着小猫，我玩得不亦乐乎，一个无比想念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白，你回来了。”
　　我猛地回头，苏安穿着睡衣，一脸的倦容，对着我轻轻微笑，温柔美好。
　　我迅速上前，一把抱住他！
　　我们脖颈相交，我踮起脚尖，在他的耳边深深地喘息：“安安、安安……”
　　苏安用力抱着我，有些心疼，语气柔和：“怎么了？”
　　闭上眼，隐去翻天覆地的情感，睁开眼睛，我脸上微微一笑：“我想死你了。”
　　苏安笑着抱紧我，淡淡地说：“白，我也想你，有件事我想问你一下……”
　　我：“哈？”
　　苏安笑得人畜无害，松开我：“白，你脖子上的吻痕是怎么回事？”
　　我一愣，倏地捂住脖颈，冷汗颤颤。
　　苏安撩起我的头发，眯着眼，浅笑着，对着我说：“白，这是谁弄的？”
　　时间在一刹那凝固了，紧张和害怕，缓缓蔓延，从上身一直延伸到我的脚下，为了自保，我立马供出“主犯”：“是林夕！他说这是‘护身符’！”
　　苏安的表情一沉。
　　说来也巧，就在这时，倒霉蛋林少爷回来了。
　　他抬眼却看见苏安和我站在房门口，苏安还穿着单薄的睡衣，一双黑而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们，感觉到异常的气氛，身体一僵，半晌，他疑惑地问：“……怎、怎么了？”
　　我对着他笑，甜美可爱：“林少爷好！”
　　林夕愣住。
　　苏安神色如常，眼神里却带了点不同往常的怒气：“林夕，吻痕是你弄的？”
　　林夕一惊，小心地走上前，慌慌张张地解释：“她要和上司去出差，她这么笨，我不是怕她吃亏吗？我也是想保护她，苏安，你要相信我！”
　　苏安不冷不热地说：“保护？”
　　林夕的额角竟然出了汗，拉过我：“江白，你说！我可没欺负你！你到是帮我说点好话啊！”
　　还在震惊中的我，原来，林夕把我和许君然想成了那种关系！
　　原本不安的林夕，眼睛突然有了神采，眼神一眯，阴阳怪气地问我：“江白，怎么你脖子上的吻痕增加了？”
　　我：“……！！！”
　　老天！请降下雷电劈死我吧！
　　多么明亮的太阳公公，多么纯洁的白云，多么明朗微笑的我，小心翼翼的将盘子放下，我媚笑着呼喊着：“安安，林少爷，吃早饭喽！”
　　意料之中的无人应答。
　　“小的亲手做的火腿煎蛋哦！外焦里嫩哦！”
　　“……”
　　“闻一下，美五官哦！吃一口，香五脏哦！”
　　“……”
　　一个人自演自划了半天，房间里连一个回声都没有，你们是死在床上了吗？
　　我轻轻敲敲林苏的房门，可怜兮兮地说：“安安夕夕，你们真得不理我了吗？”
　　一片寂静无声。
　　“……”我叹气，犹豫着小声地说，“安安夕夕，我出去了，别生我的气。”
　　“……”
　　命运是一双大手，将你的人生反复拨弄，即便你被困其中，也无人能伸出援手，唯有你自己从中走出来，才会像重生的燕尾蝶那般绝艳。
　　槐花香的五月，长假。
　　街道上的行人说说笑笑，言语亲密，我只当作不见，认真地啃着面包，偶尔抬头望出去，也只是感叹天气的好。
　　坐在街边的长椅上，我呆呆地看天，天空飘着几朵云，偶尔视线里还会有一两只飞鸟飞过，转头，我盯着长椅上的黄玫瑰，思绪如水，好半天了，却一直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动作。
　　我回过神来，恍惚着，今天天气真好，适合道歉。
　　手捧鲜花一路去了苏心的学校，在进学校的那一刹那，我却胆怯了，事隔这么久，我才后知后觉得想起，我和苏心恶劣的关系，不能再放任不管。
　　去了苏心的宿舍，却被同学告知，她一放假就回了家。
　　我一愣，苏心回家了？我轻轻呼出一口气，心里不知道是失望，还是侥幸，茫然地看着眼前整洁的床铺许久，我放下手里的黄玫瑰，离开。
　　我踏上回程的客车，苏心的电话打了过来。
　　电话里，苏心的声音零零碎碎：“……姐、姐姐，你在哪？”
　　坐了20多个小时的飞机，又坐了几个小时的客车，风尘仆仆的我终于到了苏心所在的地方。
　　浙江桐乡，古镇乌镇。
　　以河成街，街桥相连，依河筑屋，水镇一体。
　　乌镇，一天中最美的时候是清晨与傍晚，我就在这昏黄灯光下的小桥流水里看到了苏心。
　　看着她在水乡间流露出的笑颜，我却微微感到一种震撼，很久没有见到她的笑容，也许是这画面太美好，突然发觉心里久违了的朝阳喷薄而出，给这一副画染上了玫瑰色的光彩。
　　苏心一下子扑到我的怀里，垂下眼，声音悲凉：“……姐姐，我和李洛一分手了……”
　　我抱着她站在桥上，向西望去，两岸枕河人家，青瓦白墙，没有船在水面上悠悠荡荡，感觉竟是如此的悲伤。
　　当晚，我们住在古镇人家，苏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在我的怀里抽噎着说个不停。
　　“姐姐，我真得很爱他，很爱很爱……”
　　“姐姐，为什么？为什么他不爱我？”
　　“姐姐，我知道我不该怪你，可是、可是……”
　　“姐姐，我好伤心，我的心好痛……”
　　“姐姐，我以为、我以为只要很认真地喜欢，就可以打动他……”
　　“姐姐，原来、原来他从来没有爱过我……”
　　有些人，一旦遇见，便一眼万年；有些心动，一旦开始，便覆水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