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到现在才知道》白色云

16、我给不了任何人幸福。

　　每个人对待失爱的方法都不同，苏安却用了最简单最消极的一种，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他照常的工作，吃饭。
　　在离新年还有一个月的时候，苏安一声不吭地回了老家。
　　没有林夕，没有苏安，房间骤然安静下来，静得只让我想到了死亡。
　　我握着鲜红的证件，双手颤抖。
　　脑子里还残留着苏安的话：“白，你觉得幸福了吗？”
　　还记得，当时，我甜笑如花的对苏安说：“当然，安安，我们离婚吧。”
　　苏安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好久，眼里有琥珀色的光，良久，他终于点头：“如果这是你希望的，好，我们离婚。”
　　对不起，苏安，我骗了你，我根本不幸福。
　　苏安太了解我，他知道就算是遇到什么麻烦，我也不会主动找他，所以他用了结婚来牵绊，离婚了，代表两个人之间一切的牵绊都没了。
　　出了民证局，我用力抱着他，从没有这样眷恋他温暖的怀抱。
　　相识五年，夫妻三年，一起生活三年，每次都是他提供最坚强的后盾，让我在伤得头破血流之后有一个疗伤的港湾。我跟他之间，感情比任何人都深厚，如果可以，我真的想这样和他永远相伴下去，但是，这对林夕太不公平。
　　“苏安，离婚快乐！”
　　不要为我担心，三年过去了，再深的伤也会结疤，我会一直好好的。
　　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因为习惯，会觉得理所当然。因为习惯，没有人去想如果失去是什么模样。
　　我已经习惯了林夕和苏安的日子，突然之间，他们都不在，除了冰凉的空气，发凉的手脚，剩下的只有心里挥之不去的寂寞。
　　“咚咚。”
　　这个时候，还有谁来敲我的门？
　　我裹了毯子，慢悠悠的去开门。
　　推开，我往门外看了一眼，黑黑的，什么人也没有，无聊的恶作剧。
　　眼睛不经意的一扫，才发现门边放了一朵蓝紫色的花，花朵紫中带蓝，蓝中见紫，花形美丽，非常清心，惹人爽目。
　　我又向门外张望，依旧黑漆漆的长廊，哪里有半个人影？
　　我拿起花朵，仔细瞧了许久，幽幽的疑惑：“桔梗？”
　　到底是谁送我的花？
　　心里揣测不安，花朵却持续了很久，一天一朵，从未间断。
　　慢慢的，花瓶已经被蓝色的桔梗花填满，看着宁静，幽雅，淡泊。
　　大年三十的晚上，当凌晨的钟声响起，当新的一年到来，当我打开门又看到蓝色的桔梗花。
　　只是这次，送花的人也同时出现。
　　一大束的桔梗花飘出淡淡的清香，他抱着花，笑容如风。
　　突然我就笑了，像是多年前一样，笑着对他说：“李洛一，你有完没完？”
　　李洛一也笑，递上花：“新年礼物。”
　　我想有一天，我跟一个人足够契合，我们可以一整天没有电脑没有手机，可以吃着好吃的，听着音乐，聊着天南地北的话题，甚至于两两相望静静的坐一整天也很自然，无论友情，还是爱情。
　　只是我知道，这个人，李洛一，从来就不是你。
　　新年里，我去商场给林夕和苏安准备新年礼物。
　　进入商场，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我立在门口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片刻后才想起自己要做什么。
　　林夕的礼物我已经备好，只是苏安，不知道要送他什么，五年了，我竟然不知道苏安喜欢什么，原来，把我放心底的一直只是苏安。
　　还在烦恼着，没想到我又一次在商场看到了许君然。
　　和上次一样，许君然的身边依旧陪着一位长发美女，不同的是，他们亲密地靠在一起，俩人低声细语，场面无限甜蜜。
　　猛地感到害怕，像是心里长出了藤蔓，我闭上眼不去看，转了身，赶忙逃离。
　　谁不是从一个心地善良的孩子被现实折磨成一个心机深重的疯子，你早已经说过，从那时开始，我的世界，与你无关，所以你的世界，我也只会旁观。
　　新年刚过没多久，欢快的气氛还有余温。不知何时，林氏二少大婚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我十万火急的给苏安打去了电话：“安安，你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里，苏安的声音温柔如常：“还要一个月，还有些事要处理。”
　　我心急如焚：“安安，林夕要结婚了。”
　　苏安突然没了声音。
　　我等待着，等待着苏安，我想听到他说，如此迫切的想听到他说……
　　等待了好久，苏安只是轻声说了一句：“替我祝贺他。”
　　我：“……”
　　明明相爱，为什么不去争取？为什么就这样放弃？明明生命里少了彼此就不能活下去，为什么轻易割舍？为什么不死命握紧？我不明白，我真得不明白。
　　全世界几十亿人，你们真的以为找到一个彼此相爱的人这么简单吗？
　　既然，你们都不去，那我替你们去。
　　林氏二少的婚礼空前的盛大，全市最大的教堂，粉红的香槟花瓣铺满了草地，无数的名人和企业大亨，财经新闻记者全程转播，到了现场我才知道，和林夕结婚的女方家里也是财势赫赫。
　　这样的宏大场面，我顿时胆怯了，在这么多人面前阻止林夕结婚好吗？万一林夕不跟我走怎么办？
　　眼前突然出现苏安醉酒那天，他眼里的颓废和失去爱人如行尸走肉一般的绝望。
　　我紧抓着自己的衣角站在那里，呼出一口气，不怕，我不怕，我要给苏安幸福，我要他们都幸福。
　　还在乱七八糟的想着，身体被人推了一下。
　　亮丽的女声在身后响起：“哎呀！”
　　我回头，一怔。
　　眼前站着的人，赫然就是许君然和那个长发美女。
　　美女的直发被随意的盘起，不经意的垂下几缕，几分妩媚，几分娇艳，她对我淡淡一笑，容貌倾城：“不好意思。”
　　许君然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在这里出现，黑玉一般的眼睛，不带一丝的感情：“你怎么在这？”
　　美女惊讶：“然，你们认识的哦？”
　　许君然说：“公司员工。”
　　美女眯眼友好的一笑：“你好。”
　　我回她一个笑：“你好。”
　　许君然看我一眼，还要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司仪透过话筒大声说道：“有请新人！”
　　掌声响起，四周的宾客都站了起来，我一下子被人群围住，乐队奏起了婚礼进行曲。
　　婚礼开始了。
　　身着纯白西装的林夕，面容淡然的入场，他的身边，是美如天仙的新娘。
　　我攥紧了手，止不住的全身发抖。
　　白色玫瑰花瓣雨一路飘散，林夕他们慢慢走到了司仪身边，在高台上站定。
　　心脏在“咚咚”强烈地震动，我控制不住地向前倾着身体。
　　牧师微笑着接过司仪手里的话筒，说：“现在，我要分别问两位新人同样的一个问题，这是一个很长的问题，请在听完后才回答。”
　　“林夕先生，你是否愿意娶顾千紫小姐为妻，按照圣经的指示与她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她，直到离开世界？”
　　像是知道林夕接下来的语言，像是被疼痛突然的折磨，我的额头有汗水溢出。
　　许君然看出了我的反常，能感觉他一直在看我，我却越发的手脚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林夕的表情只是一瞬间的犹豫，轻轻地开口：“我……”
　　如遭雷击，我慌忙推开人群，大喊：“不要！”
　　林夕看到我，所有人都在看我。
　　此刻，我什么也不怕，心里如火在烧，只是一个劲地说着：“不要！林夕，不要！”
　　林夕笑了，一阵苦涩一阵心疼：“白？”
　　我走上前，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声音颤抖不已：“林夕！你看！我离婚了，我和安安离婚了……”
　　林夕的眼睛一亮，激动地抓着我的肩膀，问道：“真的？”
　　我期期艾艾的点头：“是真的，所以，林夕你不要结婚，你不能结婚……”
　　林夕眼神晶亮，情感激烈涌动着。
　　此时，一直被我们忽略的新娘说话了：“林夕，能请你的朋友下去吗？我们的婚礼还没有结束。”
　　只一瞬间，林夕的眼神就暗了下来，他咬住自己的唇，脸色苍白：“白，这个婚礼我要继续下去……”
　　还来不及惊愕于他的话，我就被人请了下去，心脏陡然像被谁浸入了冰水中，嘶喊：“为什么？林夕！为什么？”
　　我再也听不到，再也看不到。
　　脑海中掠过一阵恐惧。
　　……
　　“我、我愿意。”
　　……
　　原来，我给不了任何人幸福。
　　……
　　我们都喜欢逞强，都喜欢流着眼泪笑着说没事，然后静下来时，自己便笑话自己，何必把自己伪装的那么坚强？
　　林夕，在你心里，你到底把苏安扔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