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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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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南庆的夏夜,上弦月隐在薄云后,看不见星子。
不远处有灯红酒绿,喧闹的音乐若有若无地传来。
对比这边寂凉的广场,像两个世界。
程朔抬眸望KTV二楼。
露天小阳台,砌了扶栏,空荡荡的,一眼看进去,还能瞥到里边晃动的霓虹灯。
停顿两秒。
他收回目光,单手压低帽檐。
“这位大哥,刚刚撞到你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有必要……”
后面半句话被程朔的淡淡一瞥给堵了回去。
男人对上他的视线,顿时噤了声,捂住隐隐作痛的小腹,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人下手真的狠,他可不想再挨一招了。
“酒醒了?”程朔眉峰一跳,问。
像掺了碎冰,声音有些凉。
突然被一顿揍,能不醒吗?
男人揉了揉肚子,不敢吱声。
程朔向他走近半步,长臂抬起,右手搭在他肩上,拍了拍。
力道不重,压迫感却十足。
男人下意识地绷紧脊背。
“我没想动手,”说到这里,程朔收手,轻轻掸去掌心沾染的尘灰,“是你欠揍。”
听到他这话,男人有些不服气,低低骂了声:“我做什么了我,真是蛮不讲理……”
程朔想也不想,一拳打在他嘴角。
打完,转了转手腕,漫不经心地开了口:“道理是跟人讲的,你是人吗?”
男人被打得脑袋一歪,嘴角裂开。
舌尖尝到腥甜,他一张脸疼得皱成菊花。
真不知道今天倒了哪门子霉,被踩过的手还在隐隐作痛呢,又碰到见人就打的疯子。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手指向程朔:“你!你信不信我报警!”
“你有资格报警吗?”程朔冷冷睨他。
这个眼神令男人神情一晃。
他好像见过程朔的,在KTV里。
当时他醉的不清,看到个挺漂亮的小姑娘,还没做些什么呢,就被一个多管闲事的小杂种撂倒在地。
骨头撞在地上挺疼,他酒醒了几分,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通道尽头的拐角处,欹靠在墙壁的青年。
动作懒散,脊背却挺直,上半张脸隐在帽檐落下的阴翳里,眼睛明亮,眼神凉薄,小狼崽子似的。
靠,原来是那小姑娘的男人。
难怪下手这么狠。
看了眼程朔头顶的鸭舌帽,男人低低啐了声,转身跑远。
被打得地方还有些疼,牵制着他跑步的动作,显得有些滑稽。
程朔抬眸瞥到,帽檐压低,勾了勾唇角的弧度。
正巧,付宇凡打来电话。
“……朔哥你可算接电话了!你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我找半天都没看见你人,你该不会是去嫂子那儿了吧?”
程朔听他说完,开口道:“我不回去了,你们好好玩。”
付宇凡疑惑地问他缘由。
他抬眸看了眼那个露天小阳台,声音压低:“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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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心竹在阳台蹲到腿麻。
她小心翼翼地动了下步子。
瞬间,像是有细细密密的针扎在腿上似的,又酸又痛又麻,刺得她低低叫了声。
呜呜呜,好难受。
站不起来了都。
于是她决定先缓缓,等下再起身确定楼底情况。
等了这么久,他应该走了吧?
阮心竹手捏成拳,轻轻敲打大腿两侧,试图活络下经脉,减轻身上的不适感。
想得出神,眉头微微蹙起。
“你在这里拉粑粑吗?”
?!
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吓得阮心竹心跳骤停,一个激灵摔坐在地,腿往前伸,双手顺势撑在身后。
“啊好痛好痛好痛!”动作间,僵麻的双腿似被蜜蜂蛰过,不适的感觉刺得阮心竹肩线紧绷,压低了声音一阵痛呼。
脑子里空白了一瞬。
等酸麻感褪去,她抬头,看清了眼前人。
孟园佝身站在她跟前,手撑在膝上,鹿眼睖睁,樱红的唇诧异张成圆形:“竹子……你没事吧?”
阮心竹:“你觉得我像没事吗?”
她抬起右手,兰花指微翘。
孟园非常识趣地接过。
借孟园的力,阮心竹终于站了起来,轻轻跺脚,缓解余下的酸痛。
目光有意无意地往楼底飘。
小广场的路灯清冷寂凉,飞蛾扑向光源。早已没了人影。
阮心竹莫名松了口气。
没等她指责,孟园率先出声,指着空空的地面,说:“原来你不是在拉粑粑啊。”
“……”
阮心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转而揉弄她头发,嘟囔道:“你刚刚吓死我了。”
“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孟园双手捧脸,不可置信。
阮心竹摇摇头:“没有。”
顿了顿,露出老母亲般的微笑:“只是有些恐怖。”
静默半秒。
孟园气得鼓起双颊:“竹子你好坏,我不给你看好东西了!”
好东西?
阮心竹眼睛一眨,稍露疑惑。
捕捉到她这点情绪,孟园很是得意:“你很想看对不对?你夸我一句,我就给你。”
“园园最美。”阮心竹没有片刻的犹豫。
孟园满意点头,拿出手机解锁,白皙的手指在屏幕滑了几下,挑出一张照片,送到她眼前:“喏。”
照片有些糊,看这个猥琐的角度,应该是偷拍的。
地点是在KTV的一楼大厅。
背景占了屏幕的大半部分,黑衬黑裤的男人侧身对着镜头,鸭舌帽压低,阴影落在鼻梁处,掩了眉眼,半明半昧的光线把他侧颜的轮廓线条勾勒得异常好看,利落漂亮。
高糊也挡不住的出众气质。
阮心竹简单瞥了眼,皱了皱鼻子,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孟园你见色忘义!我在二楼阳台吹冷风,你竟然弃我于不顾,在一楼在帅哥!”
说着,生气地揉弄她头发。
孟园任由她将自己的发型折腾成鸟窝,好脾气地将照片放大。
屏幕模糊半秒加载画质,男人的侧脸又清晰了几分。
阮心竹还看清了他帽子上的logo。
“这个小哥哥真的好!好!看!我就是想跟你分享,所以才耽搁那么久的嘛。”孟园可怜巴巴地眨眨眼,“我为了这张照片,还差点被他发现了。”
阮心竹摘下头顶鸭舌帽,盖住了她眼睛。
“这款不是我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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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心竹没有跟孟园再回包间,去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坐了进去。
孟园恋恋不舍地敲下车窗,挽留:“你真要回去了?”
“嗯。”阮心竹轻轻颔首,“你等下记得替我给班长说一声。”
班长是男生,却对班里同学装了颗母亲的心,无时无刻不在用爱意关怀全班。
阮心竹怕她这突然离场会令班长发了疯地戳她。
孟园应下:“好,那你回去的时候小心啊。”
前座的司机启动了车子。
十分钟后,停在了南庆大学的校门口。
阮心竹晕乎乎地付钱下车,游魂般晃荡在校园里。
开学半个月军训,操场食堂宿舍三点一线,她对学校的路还不是很熟。
回宿舍时绕了一大圈,途径商学院系教学楼。
商学院财大气粗,建成的一栋教学楼充满了人民币的芬芳,盒式建筑,恢弘大气,特别有设计感。
藏在夜幕里,只零零散散亮起了几扇窗户,添了几分柔和。
隔着一条沥青路,阮心竹站在教学楼对面,不由自主停下脚步。
军训的时候她没空往这边走,上次来这里,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
高考完的一周后,六月十四,西方的亲吻情人节。
她在花店老板的推荐下,选了一大捧太阳花,颜色鲜丽明亮,特别张扬。
都有些抱不住。
商学院的学生下课,路过她身边,都没忍住多看她几眼。
阮心竹不善被人这般打量,不免有些羞赧,稍收了下颌,转移注意地去数太阳花层层叠叠的花瓣。
没等她数清,落拓脚步声由远及近,在一片唏嘘里停在了她跟前。
“你来做什么?”头顶传来的声音低沉和缓。
阮心竹眼睛一眨,后知后觉地抬眸,跌进两片幽澈眼湖。
男人的瞳仁是纯粹的黑,映出她呆愣的模样。
四目相对的瞬间,漂浮的心似乎有了落脚点。
她没由来地舒口气,将手里的花束递给他,桃花眼潋滟起笑意:“程朔学长,我喜欢你。你做我男朋友吧。”
程朔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但又像是她瞬间的错觉。
他唇角微勾,回答:“好啊。”
……
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可细数,也才过了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