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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第一百二十章 花样男子 ...

  •   凉长长回家从教练那里拿了一份珍妮佛的检查结果单,转头就拜托父母找人。

      尹智厚给的电话单她也都打电话去问,可惜都说这情况是没办法跑了。现在看家里头能不能有资源响应。

      凉长长不生具俊表走捷径的气,而是生他选择伤害珍妮佛。只要耐心走正路,珍妮佛不会有现在这么大问题,不过珍妮佛是他的马,她最多是尽自己力量而已。

      管家给她递了张信封,说是国立兽医医院送来的。

      凉长长一拆开,是那个人。

      〖珍妮佛的伤情可以妥善解决。地点你定,见个面吧。上次的名片就是我的电话,这次项链送给你,如果你愿意收的话。〗

      里头还有一个小狗金属片穿成的项链。

      冰凉冰凉的金属,让凉长长也想起了过往——那年被丢在码头黑屋子里,为她捂着耳朵挡枪声的男孩子。

      是个天使,也是魔鬼。

      哪个小朋友可以反杀父亲呢?那年他也才十岁呀。十岁,可以镇定的用手术刀反杀父亲,然后冷着脸让她从一个人往码头游,而那年她不过五岁。

      李允希都不知道该接近还是害怕那个少年,少年让她乖乖在黑屋子呆着。再见面就是他打开黑屋子门的时候,逆着光,用单手给她解了手上的绳子和脚上的绳子。

      “欧巴,你的手……”

      “出门跳湖游去码头。二十多公里,如果你能到码头,如果我还活着,我们就再见面吧。”小男孩整个左手被拧断,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吊在那里,右手全是血。那双不知道是狼还是狐狸的眼睛带着光,小狗吊坠就挂在他脖子上。

      李允希不知道怎么样,只觉得害怕,哇哇就哭了。二十多公里,那是个什么概念?

      “不准哭!”少年凶狠又柔和,狠着心恐吓她。“到了码头附近应该就有人在等你了,要活着就游过去。”

      “可是我不会。”她不会游泳。

      “学狗学青蛙,想活着飘也要飘过去。”没时间没条件教她了,她游过去就能活,这里是荒岛,他手骨头断了,一只手根本游不过去。剩下的物资最多半天,要么两个人一起死在岛上,要么她游向海面。“外面有件救生衣,你穿了走。”

      这会正中午,磨蹭只会拖延时间,夜晚海面温度低,哪怕近码头也是一样的,拖着活着的概率在减小。呆在荒岛上更是死路一条,他这样子什么都做不了,那个名为父亲的人根本就没想逃,只想着带着他们俩一起死去。

      前进一点,也容易被发现一些。今天的风向是顺着码头那边去的,所以哪怕是在海边上飘,也会被推着往那边去。他已经尽己所能的把所有的能想到的生机都做到了。困在这条岛上只剩死路,剩下尸体腐烂发臭。

      救生衣只有一件,能死能活看她造化。

      可是小姑娘怎么可能随意就敢跳海里,少年拍了拍她脑袋,在一切救生衣准备好的时候,趁她不注意一把推她下海,看着她水里上上下下,头也不回走了。任她哭喊不回头。

      要么死要么活,都是一条路。

      “再见,小不点。”少年喃喃自语。

      小李允希扑棱蛾子一样哭喊着求救没人理,只能往他说的岸边方向去,与其说她在游,不如说浪在推。

      对于少年,她难分敌友,她分不清他在救她还是杀她。刚刚放下去的戒备变成了害怕,然后就是麻木。

      她自己也不知道多久,她真的觉得自己会死在大海里。她精疲力竭,直接晕死过去。

      再醒来就是自家医院。

      后来十来岁,慢慢克服了怕枪声的毛病,家里人才告诉她当年的境况。

      她一个小女孩能游多远?拼了命加上浪推不过8公里多而已。是家里和尹家连手派人在码头布下的搜罗对发现的。雷达有反馈,看到她飘在海面赶紧捞人。

      而正是她身上穿着救生衣,得以留有一命。昏迷的小李允希一直在喊欧巴,大人们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警官们直接把搜索范围放大到100公里以内进行地毯式搜索,才发现某座无人小岛上别有洞天。表面上是礁石植被,里面是两个房间,摆满了防雷达搜索的设备。这一片荒岛还比较密集,找了很久才找到。

      老实说是劫持人太狡猾,制造走直升机潜逃的路线,让人根本没想到几乎他们是在眼皮子底下活动。

      后来找到小男孩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上午,因为那座岛上避开雷达的仪器多,搜救人员是一座座小荒岛去搜索的。发现他的时候,就他一个人倒在地上发高烧烧的糊涂,左臂瘫软变形。另一间房里是被手术刀插在胸口的劫持人的尸体,说不出哪个更惨。

      李允希醒来让家里人去救他。本身李允希自己就不太好,李家父母有意识瞒着李允希这件事,只说那个男孩子已经去世,主要是他们不愿意两个小孩有交集。

      杀手医生的儿子,可以捅死自己父亲的儿子能单纯到哪里去呢?允希在海上漂是被救还是被害李家人也摸不清楚,但看在那件救生衣的份上,把人送到了国外善待着。

      至此李允希也不再提起小男孩,而尹智厚占据她全部的心思。

      所以那张名片出现的时候,凉长长脑子里想到的就是那句“如果你能到码头,如果我还活着,我们就再见面吧。”

      那个人约在码头,但她不会去码头的。再见一面也没什么,她不反对。上次就打算见见,只是对于那个熟悉的码头抱有天然的不适感,能不去就不想去。

      见面才好,对方这种类似于偷窥她的生活的行径该改改。吴闵智的事情是这样,珍妮佛的事情也这样,让人不爽呢。

      凉长长找到那张名片,直接拿起手机就一个电话呼过去。

      没响两声,电话就被接起。

      “……”

      两边都沉默了会,电话那头忽地笑起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凉长长望着窗外大雪一片,虽然室内空调暖呼呼的,但还是拢了拢衣服。“我们见个面吧。”

      “好啊,我一直在等。”

      凉长长眯了眯眼眸,觉得声音好熟悉,但是又实在想不起来。“我们见过面吗?”

      “你猜?”

      “……”

      “等见了就知道了。如果怕我的话,带保镖也没关系。”那头声音含笑。

      “嗯,我会带好的。”以进为退?她只会得寸进尺。以为她会说不怕不用带吗?怎么可能!

      “哈哈,好。”

      “明天中午12:00卡丽见面可以吗?想请你吃顿饭。”凉长长在想卡丽会更安全一点。

      “好啊。那明天中午见。”

      “再见。”凉长长挂掉电话,把手机扔在了沙发上,走到庭院外面。蹲下抓起了一把雪,揉成了雪团,往边上的树上砸去,看着枝丫上的雪哗啦啦往下坠落。

      许久未见许久未见,是敌是友还是变态?

      次日,卡丽餐厅。

      凉长长早就候着了,保镖已经布置好现场,隐藏着把这里围了个严实。

      凉长长坐在那闭目,听见侍者把人带上来的声音睁开了眼睛,一眼看到穿着笔直西装的人。

      原来是他啊。“朴璨文……xi。”

      “我以为你会叫我欧巴。”朴璨文勾起唇角,上挑的凤眼满是星光。

      嗯,要不是脸好看,真的这句话挺油的。“坐吧。”

      “还在怕码头吗?”两个时隔很久再这么坐在一起挺唏嘘的。

      “不该怕吗?毕竟差点交代在那里。”堪称童年惊魂。

      “抱歉。”朴璨文看着她说。

      “其实我至今不明白当年你是想救我还是想杀我。”多年前是以为这人死了,也就没有机会问。现在人到她面前,算要个说法。凉长长想知道,也就直白地问。“你究竟是敌是友?”

      “你觉得呢?”朴璨文神色不变,仍然是温和地看着她。

      “我很像那种喜欢猜谜语的人吗?”凉长长笑着回看。

      和她打太极?

      “唔…我是善还是恶,不如试着感受感受?”朴璨文十指交叉,身体微微前倾,温和地看着她,神情专注而又放松。“感受感受我是好人还是坏人,感受我对你是好还是坏。”

      凉长长没做声,但也没否认。

      “小时候我常常在想众生皆苦,但为什么我会是最苦的那一个。一直到我后来出国,花了很久才和自己和解。”朴璨文深情淡些。“啊,说起出国,我还得谢谢叔叔阿姨,他们给了我机会。”

      朴璨文直了腰背,“尽管是怕我伤害你。”

      “不过那个名叫父亲的人死了我真的是一身轻松,那些打骂和冷漠教育好像都离开了,重新生活在阳光底下的感觉真好。你还记得你问过我脖子上那个小狗项链是什么么?”

      “嗯?”凉长长回想,已经模糊不清了,隐约有过吧,在黑暗中男孩子把金属吊坠塞到她手里让她先别怕。女孩问是什么,男孩子说是以后再告诉她。

      “是我曾经的小狗的脖链子上的吊坠,狗狗叫凯文,我妈妈送的。”朴璨文有些懊恼,“那个人最不喜欢小动物,我妈去世以后,这条狗就没了。那个人让我亲手杀的,逼着我杀死凯文,不然不能吃饭。”

      凉长长神色一僵。

      “好饿啊,大概撑了三天吧,饿到极致我就动手了,所以对于凯文来说我不是什么好主人。凯文的尸体被他用来逼着我研究什么叫筋什么叫骨,杀人入门教育。这个链子是凯文的项圈坠,凯文死了,我去了下来用用银链子串起来。我带着不是我爱它,而是提醒我终有一日我会反抗那个人,终有一日我会重新养一条心爱的狗。”

      “你的眼睛是湿漉漉的,比凯文还要圆润,我在想这双眼睛我想要收藏。”

      真毛骨悚然。但凉长长静静听着他说,这些是他想说的,不用她搭话,他已经在说了。

      “所以那个人带着你回来,想要我们呆在岛上饿死同归于尽的时候,我在想,为了那双眼睛我是时候反抗了。”

      “把我当宠物?”嗯,挺变态的。

      “不,我把你当一个光明的我。会害怕,而且还会愿意相信人,也挺喜欢你依赖我。挺有意思的。”

      “……”确定要继续讨论这些吗?她几乎确认对面这位从童年就小小变态了。

      “很变态吗?”朴璨文捂嘴笑,一幅大男孩无辜的样子,但是刚才还一嘴暗话。

      “当然。”居然还问?他也知道自己变态啊?

      “也是,不然这周围的监控该拍谁。怕是对的,一定要谨慎,保护好自己。”朴璨文敏锐得很,他一进来就知道有哪些摄像头了,虽然很隐秘,小姑娘的警惕性还是要有的。

      “两个人要么都死,要么推一个到海上,那样还有百分之五十活着的概率。你看,你活下来,连带我也活下来。”

      “很长一段时间觉得还是就当朴璨文这个人死了就好,那样生活在国外也不错。可是我发现,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我这号人的时候又少些滋味。如果我装作死了,你也不会知道我的名字,这个世界上朴璨文就真的消失了。”

      “我还蛮喜欢这个名字的,所以我如约来找你。”朴璨文抚了抚眼角,“我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小不点,我是朴璨文。”

      修长白净的右手伸在她面前,凉长长伸出手回握。“李允希。”

      沾着即分。“所以,朴璨文xi,为什么监视我?”

      “判断你值不值得我站在你面前,也在想该怎么到你面前。”朴璨文盯着她的眼睛,含笑说:“负担了吗?”

      “当然。”凉长长无语。“我没有喜欢被人监视的癖好。我不想和你当敌人,所以希望过线的举动和想法能够停止下来。”

      “过线的思想?比如?”

      “比如什么收藏眼珠子之类的。我的眼睛我自己疼,别人打主意我就不高兴了。”凉长长拿过侍者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手,优雅地放在侍者端来的盘子上。“还有觉得监视就是判断的依据这种想法还是乘早打消吧,把我搞生气了就没意思了不是。”

      “如果退回那条界限,我们算不算朋友?”

      “这要看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而且要不要做朋友是我的自由。你如果要用威胁这种手法的话,我只能说咱们陌生人无疑。我的朋友才不会威胁我。”凉长长说得十分坚定,对方这几乎赤果果的在说自己就是个变态。“哪有人上来就展示自己多么奇怪的,没必要吧,又不是电视剧。”

      五迷三道的,只会把人吓跑。

      “电视剧能有我们这么精彩?”朴璨文眉眼弯弯,轻笑出声。“我这是选择透明,如果我告诉你所有的想法,至少能补回一些空白不是吗?‘我就是这样的的人,然后这样的我准备接近你了,你准备好。’这样才比较让人安心吧?我不喜欢演戏,我当然可以装成人畜无害,但是我比较喜欢直白,不是特别想骗你。”

      所以他会说自己的心思,哪怕很阴暗。“我说了那么多,可别只记得我不好的话,我也要告诉你我不会伤害你,这点你记住。”

      凉长长吃透明这一套,也许是小时候还是比较愿意相信面前的人是无恶意的,所以还能坐在一起。

      朴璨文看着她没做声从包包里拿出项链,说道:“那条项链你收着吧,小时候你不是很想要吗?”

      “有意义的东西还是自己收着吧。”凉长长递给他,“基于透明原则,我要告诉你现在这条项链在我这里是暴殄天物。欧巴。”

      朴璨文听到欧巴两个字,眼睛亮了亮。“好啊,那我自己收着。”

      “给。”凉长长把项链递还给他,看着他接过然后直接戴在脖子上。

      “关于珍妮佛,跟你介绍一下——我,兼职兽医。”朴璨文看到她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之前总觉得遗憾,觉得不能浪费那个人用凯文来教育我的代价,我去修了兽医。唔……要不是不能快速积累资本,我可能就是一名兽医喽。”

      “你知道隔种类如隔山的吧?”光是说自己是一名兽医肯定是不够用的。凯文为模范?那是狗啊,狗跟马是两种品类好吗?

      “嗯,所以打算跟你介绍我的老师啊。他已经退休了,没有引荐的话,你们请不到人的。”朴璨文笑嘻嘻的,“那位是国立兽医医院的院长的父亲,院长是我师兄。”

      哦,就是告诉她他可以通过国立兽医医院发信件过来呗。

      “老爷子早就退休了,现在定居在伦敦。珍妮佛这个情况算是他的常见案例,需要的话我可以牵线介绍。至于诊疗方案我会先发给你,你们可以看了做决定。”

      “那……我就先谢谢你。”凉长长端起红酒杯敬他一杯,至于他说的真不真,调查一下就知道了。

      “客气。”朴璨文也端起来,“你未成年,就这一杯,别喝多。”

      凉长长挑眉。

      “这么久没见面,会想你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小孩,所以好奇调查和观察。观察好几年觉得我差不多看懂你了,又有新的感觉。调查的感觉和现在相处的感觉不一样。”朴璨文忍不住笑,“难以形容,很开心。”

      “?”抿了一小口红酒,凉长长看着眼尾带着笑意的朴璨文,有点无语。这么会有人又诡异又额,直白。他是不是跟她剖析内心剖析地有点多啊?“我只能把这理解是赞美。”

      “当然是赞美。”朴璨文问:“还有,我觉得我还挺有用的,唔,这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是我对军用医疗器械也有点了解,所以要不要考虑经常见面?”

      “???”什么玩意儿?“你以为自己是叮当猫吗?”

      “那倒不是,只是恰巧在你需要的领域有所建树。”

      “这么多技能,店里都不忙吗?”凉长长就差说你忘记自己是牛郎店老板了吗?搁她面前吹大牛。

      “忙的是他们,我是最不该忙的,要我忙起来,这店岂不是濒临倒闭?”哪有店长出卖美色的?他没吹牛耶。“你有误解哦。”

      “别了吧,最近没时间。叮当猫技能自己收着吧。只是珍妮佛还是拜托了。”她头疼技术是不错,但是不代表没人教,不至于需要将就这位老哥吧。

      “okok。”朴璨文也没争辩,一定是他看起来过于温文尔雅,以至于她都不相信他可以是技术大佬。罢了罢了。

      凉长长和朴璨文的会面以吃吃喝喝加说着有的没的告终。朴璨文究竟要怎么做凉长长不关心,她关心的是珍妮佛的治疗以及她的安全问题,还是先防着不容易出错,明目张胆的那种。

      那可是要将这位说的透明原则坚持到底哇!

      第二天具俊熙在具家照常把所有人聚集起来,当众拆开尹智厚抽的那个球。

      一宣布完,全员静默,看向紧紧抿着嘴唇的尹智厚。

      金丝草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始终没人说。

      “好了,项目就是赛车。老规矩,两天后比赛,你们可以各自练习。”具俊熙定了下来,这都是自己的球,什么项目都有可能的。

      众人散去。

      凉长长看着尹智厚消沉在那不说话,低了头。

      车之于尹智厚,是死穴。李允希和尹智厚的症结也在于那场车祸。唉,所以一切都是命运or俊熙姐的安排。

      尹智厚当晚就做了噩梦,梦中又回到车祸现场,火光冲天,而他满头不属于自己的血,坐在那里喊着爸爸妈妈,看着燃烧着的车子绝望又无助。

      害怕,懊悔以及绝望。

      “车……车……不!”尹智厚满头大汗惊坐醒来,对着一室黑暗,缓了许久任然心有余悸。

      他掀开被子,走到对着庭院的客厅,呆坐在沙发上。他拿起手机,1点。

      他下意识想打电话给凉长长,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拨出去了,响了一下他想马上挂掉,但是被秒接了。

      “喂?智厚?”凉长长这个点正在看论文,已经自动在摸索结构工程。正巧看烦了刷了会手机,就接到尹智厚的电话。

      第一感觉是新奇,新奇尹智厚这个点给她打电话。尹智厚除了f4或者其他聚会会睡得晚以外,一般是10点就睡,准的不行。

      “还没休息吗?”尹智厚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接了,心镇定了下来。

      “没呢,刚刚看了会书,累了在刷手机。”凉长长视线落在摊在那的笔记本上,看到结构设计啥的,脑仁在疼。“你怎么还没睡??”

      “做了个梦。”尹智厚声音低哑,望着庭院出神。

      “噩梦?”

      “嗯,然后睡不着了。”

      “别怕,梦都是反的。”凉长长靠在办公椅上,轻声说。

      “允希。”

      “嗯?”

      “车祸那年……你去哪里了?”也许是深夜孕育人的感性,尹智厚没忍住,提起了好久以前的事。

      “去了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地方。”凉长长知道了,他这是做了和当年车祸相关的梦了吧。去了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地方,被迫消失。

      “当时想找你,可是一直等啊等,你都没有出现。”尹智厚在沙发上抱着膝盖,头埋在膝盖上。这么多年习惯还是没有变,做了噩梦醒来了就想找她。“……我是不是已经失去资格了?”

      “……”大夜晚聊这个略有点沉重,而且她不知道怎么说。

      尹智厚低低地,脸上挂着嘲讽,嘲讽自己这么傻,这种问题问了是想听什么答案呢?

      “怎么会,想打可以打给我的。”凉长长还是耐着性子说。她和尹智厚的关系处于一种动态平衡,有些界限她不会碰,有些范围内的事情她也会挺身而出。“作为朋友,我会一直在。”

      纯属大话。

      ‘可是我有点自私,我想和你在一起。’尹智厚就着黑暗,想说但是到嘴边又停住了。现在的情况太糟糕了,他说了只会让她难做。“好。”

      “不用怕,恶梦都会过去的。”老三件套:没事的、可以的、会过去的。不是她漫不经心,而是隔这么远也没有办法说什么,安慰不顺利的事情会过去是个办法。

      “嗯……”尹智厚看着外面浓黑的天空,轻声叮咛:“别忙太晚了,晚点休息。”

      “放心,准备去休息了。”凉长长起身,确实骨头都坐得僵硬。“要是觉得不自在的话,听一点古典乐缓和一下。”

      “好。”尹智厚点头,“一起听一曲么?”

      “好啊。”

      尹智厚走到古典乐乐架旁挑了一张唱片,放入唱片机里,然后把手机放在唱片机旁,自己坐在地板上。

      两个人都没说话,唱片机播放着‘梦中的婚礼’。

      尹智厚想起小时候两个人一起练琴的时候的玩笑话。

      “智厚啊,以后我们要是举办婚礼的时候弹这首曲子吧!我来弹钢琴,你来拉小提琴,一定是最好听的婚礼曲目。”女孩脸上带着兴奋,拉着他的手,十二岁仿佛看到了二十岁新婚的场景。

      他当时怎么说来着?他说还早,一切说不定。

      少女悻悻,脸上兴奋褪去,只剩失落。又勉强笑着说:“是还早啊,我意思是你结婚或者我结婚的时候。”

      然后像是补充什么似的,说:“也是,就这么定了你的新娘肯定不高兴。更正一下,没关系,我以后婚礼就要弹这首,我是一定的。”

      他当时怎么说来着?他说好。他明知道她最开始是说他们俩的婚礼,他为什么避开了?

      想着想着,一首曲子完毕,尹智厚居然满面的泪水。他擦去泪水,站起来拿起手机,“允希,晚安。”

      凉长长回了晚安,来回寒暄两句,挂断电话。

      隔着手机听音乐音质当然不好,对于专业选手来说甚至有些刺激神经,但是她不会没眼力见破坏气氛。

      刚表演完晚安铁子,转头又是打工人。凉长长收了思绪,继续看和码字,结束转手把资料发到真善美的邮箱。

      当个斜杠青年真是不容易。

      第二天凉长长接到具俊表的电话,说老医师联系他,连带预设治疗方案一并给了,效率高得不行。他那边第一时间调查人,确实是经验丰富的行家,大约相比于院士一样的人物吧,一般请不到,现在有机会,具俊表想试一试交给他。

      对接的时候对方都说是看在凉长长的份上,因此面对具大爷问她怎么找到人这个问题,凉长长实在难以解释清楚,只好含糊带过去。然后给朴璨文打了个电话表示感谢。朴璨文没叽叽歪歪,表示马儿好转了让她再请吃顿饭就行,言语间貌似已经在想去哪里吃了。

      凉长长:动机鲜明,明码标价,一时间竟无力反驳。

      下午凉长长接到了宋宇彬的电话,说及尹智厚开车的事情,宋宇彬停顿了两下,叹气问她能不能帮着去练。

      这不是直接把她架在火架子上烤?

      “不是说都不帮咩?”凉长长调侃了宋宇彬一把。“而且是绝对不帮的那种。”

      “这不是没忍住麽,去看了两眼,看着那家伙留着冷汗在练车有点心酸。”宋宇彬挺实诚的,不只是他好奇,易正那家伙也好奇。只是他出动了,这么多年的兄弟,确实心疼。

      “我去也不起作用啊。论车技有教练,论心理建设可以考虑找一下丝草xi?”找她?老没用人了。凉长长一推。

      “智厚什么性格你不知道吗?那家伙不说话最爱闷着事,一个人闷着练,金丝草根本一点都不知道智厚的情况。”宋宇彬看着尹智厚抖着手趴在方向盘上,油门都没踩就已经满头冷汗。“允希,我是真的担心。当年他拿驾照就是你教的,再帮帮他?”

      金丝草确确实实不知道,本来应该是真善美气着找她茬说漏了她才知道的,但是现在真善美日常沉迷学习,根本没时间找她茬。

      “我去了具俊表能撕了我。”凉长长二推。当年尹智厚的驾照是李允希教的,可是李允希并不觉得是自己的功劳。

      开头几次是李允希和尹智厚单独练,后来几次闵瑞贤知道了,说着不放心就坐在车后一直看着两个人在前头。李允希因为闵瑞贤在,所以话少了很多,闵瑞贤一直在尹智厚学会了一个新技能以后就猛夸尹智厚,拐着弯无视她的存在,给李允希不爽的啊……加上之前还磕磕绊绊的,闵瑞贤来了以后,尹智厚学习质量直线上升,她自然而然觉得这个是闵瑞贤来了激励到他了啊。

      以至于尹智厚拿了驾照李允希没觉得是自己的原因,而归功于尹智厚为了不在闵瑞贤面前丢脸而奋起。

      “帮你瞒着呗。”

      “具大爷瞒得住?再说当年智厚拿驾照那都是因为闵瑞贤在,他努力不是因为我,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就是个技术工。”

      “这样吗?他因为你教才学的吧?”

      “是吗?我没觉得啊。不行不行,我答应俊表的,大爷生气起来倒霉的是我。”

      “但是,俊表知道这个事,默许我给你打电话了。”宋宇彬叹气。

      “???”凉长长问号脸。“你说啥?”

      “他知道,我问他他没说话。”宋宇彬挠了挠头。“他也知道这比赛对于智厚的难度,也许是珍妮佛的事情让他稍微松了些?总之他只说了一句他不会让智厚钻空子。”

      “……”好家伙,具大爷松口可还行,甩锅拒绝的机会都没了。“都这程度了,我不答应是不是显得我铁石心肠不是人?”

      “唔……有点???我也知道你们尴尬,但是……我们也是怕他出什么事,只是朋友角度。”

      “我最近有点躲智厚,我们之间关系很复杂,远离一些没什么不好。”凉长长想了想还是说了实在话。“近了容易产生问题,这对我们未来的定位并没有帮助。我怕帮来帮去,距离感很难把握啦,我们的关系还没有恢复正常。”

      堪称拧巴而又理不清的关系。隐约觉得尹智厚想和她修复关系乃至发展,但是又觉得尹智厚可能是喜欢金丝草的,啊就头秃。

      “是不是我太自恋了?我想多了?还是我拧巴了?”凉长长拽了拽桌子边的流苏,头大。“算了,磨磨唧唧的,我去吧。”

      救世主本人-李允希扫了一眼旁边的镜子,发现自己并没有散发救世主光芒。朋友二字一出,她没法再说拒绝,毕竟昨天还说作为朋友她一直会在这种鬼话。

      “好,都看你的。其实我们也知道,智厚那家伙是有点意思,你很难做。”宋宇彬不可能按着她的头让她出头,她也是真难。近了吧怕误会,远了吧,怕他们难做。他能理解她什么感受,羁绊太深以至于很难成为完全陌路人,但要维持平衡很难。“过了这一坎,后面我们也会帮你挡着的。他要是追你,我们第一个不同意!”

      道理上讲人是可以撕裂的,说断就断说不帮就不帮。但是真实情况就是,作为兄弟看到智厚那个样子还是忍不住拉一把。他作为兄弟尚且如此,曾经喜欢的人更难把控。毕竟他帮没人觉得他是出于喜欢,允希就不一定了,喜欢这种事情不是怕别人误会,是怕当事人误会,比如智厚。

      “ok。”但愿吧。凉长长第一次觉得自己策略用错,一回来就应该横眉冷对摇手指,撕裂分离不搭理。

      就,作孽。

      时隔四年,凉长长再次踏入尹智厚家的赛车场。这玩意是尹智厚修的,用的人是李允希,当初她玩赛车老快乐,尹智厚直接开了地修赛道。现在一瞅,挺唏嘘。

      明显,尹家老管家激动极了,一见着她就上前打招呼,关心完以后拉着人去赛车场。边走边愁着脸交待情况。

      “允希小姐,您也知道少爷他的弱点,当年的事情还扎在少爷心里。今天少爷练啊,一身冷汗。”尹管家叹了口气,“当年驾照是在您教的情况下通过的,您来了他应该会轻松一点。”

      “哈哈。”尬笑两下。怎么尹管家也说是她教的功劳,她看原主的记忆可不是这么认为的。“我来看看。”

      “好,我带您去。”哪怕就是坐在旁边呢,少爷也会好一点,车内幽闭恐惧症至少能缓解缓解。

      凉长长在尹管家的引导下,顺利看到在赛车道上靠在赛车轮子上的尹智厚,汗让他的头发贴在脸颊上,头盔被放在右手边,闭着眼睛嘴唇发白。

      得,正崩溃着呢。和平静的尹智厚不一样,这个尹智厚脆弱苍白而且绝望,就像被强力压垮一般。

      难怪宋宇彬都打电话乱投医了。

      凉长长吸了口气,往前上去。“在休息吗?”

      闭着眼睛的尹智厚猛地睁开眼,看到她的一瞬间眼睛在放光。苍白的脸带了笑容,大白牙闪闪发光。“嗯,在休息。”

      凉长长万幸自己穿了牛仔裤,耐脏,直接就在尹智厚身边坐下。“进度怎么样?”

      尹智厚有些懊恼,“可能太久没开车,重新掌握有点难。”

      “没事,慢慢来。”凉长长侧着脸看着他,安慰道。

      “嗯。”尹智厚没来得及想自己行不行,她说他就想点头。

      “允希小姐,晚餐要不在这里用吧?”尹管家趁机助攻,他要帮少爷留住人啊。四年前发生什么事情还是苏易正少爷跟他说的,两个人闹翻了,他都心疼。“林主厨做您最爱吃的,这几年林主厨还研发了不少新菜品,您给个机会让她露两手?”

      好不容易允希小姐再次出现,让他自作主张一回,帮着少爷一把,留着人。他会自作主张也是看到少爷见到允希小姐时的神情,不可能不在乎的。

      尹智厚有些期许,看着她,无声留人。

      “好。”凉长长想了想,还是应下了。

      林主厨是尹家的老主厨,原主从小就爱吃林主厨的菜,对方也是把她当尹家人在照顾,什么爱吃什么不爱吃一概清楚,仔仔细细记着。以前在这里玩,生活这方面凉长长被照顾的极好。

      尹管家笑得更加慈祥了,找个理由就出去了。赛道上就剩下凉长长和尹智厚。

      “怎么不让教练们跟着?”一个人练出啥事咋整?

      “还没到需要他们的程度呢。”尹智厚苦笑,“没有快到那样。”

      凉长长秒懂。“真的要勉强自己吗?”

      “总要克服的。”不仅是金丝草的问题,朋友们的关心与期待他现在感受到了。

      “那继续练一练吧,作为蹭林主厨饭的报酬,我当个陪练好了。”本来以为会被具俊表抓着练习,结果转头来尹智厚这里。

      “好。”

      尹智厚完全不想说不,他沉溺于她在旁边的安全感,让他有了莫名的勇气。

      触及凉长长的牛仔裤,尹智厚的手紧了紧,他想起她上次说的天很冷,她不想坐机车。他太弱了。

      还有……因为和他在一起,她很少穿裙子,他没有问过她究竟是不喜欢裙子还是不好穿裙子。受着包容而不自知,他那时真没心没肺啊。

      两个人并坐在赛道上,看着无比浪漫。

      而凉长长内心务必务实,再不起来地面薄雪化成的湿水要透掉羽绒服和牛仔裤啦!

      凉长长站了起来,“起来吧,我们练一会。”

      尹智厚点头,撑起自己,捡起头盔,从后排拿了另外一个头盔递给凉长长。

      凉长长轻车熟路的很,直接扣上,开了副驾驶门坐进去。

      正打算转身绅士开门的尹智厚:……

      而后进入主驾驶。

      发抖的手依旧发抖,但是她在旁边,不敢开也要开。他本能地不想让她觉得他比以前还要差。

      于是凉长长看着尹智厚虽然发抖,但是基操完全过关并且挺稳!不知道是不是她过于迟钝,以至于看不出尹智厚开车有宋宇彬描述的绝望,甚至一瞬间觉得以前就着他开机车吹冷风都是自找的。刚刚的颓靡,不会是影帝般的演技吧?

      啊,就……挺上手的啊?

      相对慢速溜了几圈,凉长长憋了个:“赞。”

      当然,她也只是内心吐槽,她还是可以感受到对方在撑面子。她距离近,能看到尹智厚额头明显汗增多,握着方向盘指节发白,小指头还在抖。

      这怕是真怕的,要面子也是真要面子。

      “能给些建议吗?”尹智厚转头看她,仿佛回到她教他开车那年。

      “在开始拐弯的时候就可以踩油门了,配合四分之一转盘,四个拐角点能让你比现在快3秒。”尹智厚这速度别说赢,跟具俊表打平手都难,凉长长示意他练一把。

      “这样吗?”尹智厚试着调整角度。

      “嗯,可以可以转大一些。”赛车这玩意,就是慢慢的掌控力吧。“还有这里,可以加速……”

      凉长长陆陆续续又指了几处。

      尹智厚就着她在旁边,硬生生撑到天黑。虽然下了车脚步有点虚浮,整体形象还是伟岸的。

      如果他真的想赢,逼着自己也不是不能克服,前有闵瑞贤的案例嘛。凉长长就很感慨,人的学习能力和掌控能力都是可以训练的,她们都小看了尹智厚的承受力。

      吃了饭尹智厚想送凉长长,凉长长拒绝了。“我开车来的,不用送,今天好好休息,明天继续练习呀。”

      “好。”尹智厚点头,过了两秒,问:“明天……能继续来和我一起吗?”

      尹智厚最常用的就是用眼睛挽留。凉长长想了想,实在没必要,用明天有事塞过去了。

      尹智厚眼神黯淡下去,欲言又止。

      “后天加油。”凉长长只能假装眼瞎头铁没看见他的失落,依然笑着说完这句,任这挽留落了空。

      尹智厚心情怎样凉长长不知道,具大爷倒是打电话来跟她炫耀这是他长项,顺带拐弯抹角问问尹智厚情况。

      “挺好的。”除了挺好的还怎样?

      “哼,本大爷不会放水的。后天我就要他们光明正大地退出神话!”

      “不要立flag,会倒。”

      “放心。赛车我跑不赢你,跑赢他还是绰绰有余。你今天是不是给他开小灶了?”

      “额,算不上吧?”

      “明天陪我练车。”

      “我有事。”

      “什么事,推了吧,我让人帮你办。”

      “帮不了,今晚大姨妈来了,不舒服。”

      “少来,你没大姨妈啊?扯什么亲戚。”

      “你不知道这个梗那?”这么直男?

      “什么东西?”

      “好吧,我换个说法,生理期,休息。”

      “……”具俊表老脸爆红。神话的精英教育他不可能漏掉性别教育,只是他不知道有其他说法,一时间囧得不行。“算,算了,睡你的觉去吧。咦西!”

      “好嘞。”

      “那什么,用不用看医生?”

      “不用,你练你的车,你后天加油,我到场帮你加油。够给面子吧?”

      “够够够,不说了,你早点睡!不舒服还不睡。”具俊表一直到挂电话为止脸上的红色都没消。

      “睡了睡了,晚安。”

      “晚安。”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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