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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一百零三章 佛系混子 ...

  •   无峰书院郝夫子去世,本不宜动,但其临终之时挂念学生,唯恐后事影响书院,力嘱回洛府。

      昭阳公主承其叮嘱,回府主丧。

      驸马去的第二年,驸马伯父也归去。昭阳公主苦啊,这才去了夫君,府里头唯一长辈也这么没了。多嘴之人竟然私下传起了恶语:昭阳公主克洛府,这才硬生生把洛府克成了‘公主府’。

      当家人都没了,只剩孤儿寡母……没点命数?

      昭阳公主身边人只得拼了命瞒着公主,断不敢叫公主知晓。高玉泽自然也听闻过,不过他选择出手制止流言。

      换做别的人他是不会管的,会插手一面是太子震怒他帮着解忧,一面是他只当看去了的阿沅的面子。他想,若是洛阿沅听了这些流言怕是会跳脚,索性问题不大,帮上一帮。

      流言这种东西本就是腥臭浓重,禁来禁去也只是让明面上好看些,人私底下怎么说还真是管不着。不过明面上过得去在高玉泽看来这也够了,不捅破那张纸怎么都好说。

      瞎说话的人什么心理?越是高高在上的人的生活崩塌,越能给那些人带来慰藉,乃至以为自己也能踩上两脚了。可这世上瘦了的骆驼也比马大,哪怕公主此刻陷入悲伤中也根本不是他们能撼动的,她甚至不需要知道这些,事情就平息下去了。

      高玉泽明面上奉太子旨意办了几个造谣的人,其他人多少有些惧怕,这谣言压下了。

      高玉泽是才俊,太子认,皇帝也认。

      皇帝知道高玉泽是太子后头的,只是他放纵,愿意这么个人辅佐太子,面上就当自己不知道,做皇帝的难得糊涂。

      皇帝喜欢才俊,有能力的总愿意多用几分,邓秦这些人会死主要还是天象问题。

      打了胜仗天出异象没关系,有关系的是邓秦被安排运回浑仪那日出天象,他信任邓秦,安排他做主派了啊!怎的偏就是那日?怎的偏就是那个天象?

      如今皇帝也不在乎了,因为那些人已全数杀尽。宁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他大魏朝不得有半点威胁!

      明面上只称这些将领中了埋伏都死了,追封的追封,抚恤的抚恤。邓秦得了个铁骑大将军,知晓真相的人也不知这算不算讽刺。

      皇帝确定动杀心原因有几个:一是这段时日民间不得知这天象背后的意义,只是议论浑仪流落担忧天子立历法受阻,有碍农事。或有有心人称天子无德,浑仪失守是上天降罪,闹着要当今写罪己书,借此搅混水,大魏朝天威受损,有动乱之心。

      有些事情既怕一万,也怕万一,就是如此。

      当皇帝的怎么会不知道杀鸡给猴看,只是杀了之后忍不住感叹一句邓秦他们可惜了,心疼却不曾后悔,还是帝王无情啊。

      邓大人丧子,一连告病假,当今没说什么,只是准假且派人安抚。其他的……杀人的是圣上本身的意思,没什么好说的更无法再说。

      也不知是不是弥补的心思,圣上反手为邓秦舅舅翻案,证明邓秦舅舅并未通敌,并追封其为忠勇大将军顺带处置了一帮人。所以真相是真,还是真相是假都不重要了,有权利是可以随时改的。

      这几个月都没有收到来自郝伯或者锋驰的信,冀州那边也不传信过来,派过去的信也都没有音讯,叫人好生担忧,不知道他们到底平安脱身了没有。

      漠州这边很紧张,副阁主不再沉迷于喝酒,阿驹也沉稳下来,每个人都在屏息等着,只盼求他们一切顺利。

      漠洲军营里头有些乱。无他,众人听闻了邓秦‘众敌埋伏,战死沙场’后愤慨不已。知道他死于非命的并没有几个人,无非就是那几个高层大将,他们也不敢宣扬,但多少寒了心。

      普通士兵愤慨被压着,这种愤慨的情绪全部发泄在了对廖国的防卫上,所以在外人看来痛失大将反而长了士气,很奇怪但也能明白。

      凉长长反复咀嚼‘灯灭’二字,是这么个灭法啊……圣上就给了这么个说法。

      她不可能信圣上这套说辞的。

      自从晓邓秦去了之后,凉长长心情持续低落,也许是平日念想多了,竟然梦到了几次。梦里他要她一起喝酒,还念叨着说让她多给抄抄书。

      她记着,也就真的开始抄起了佛经,不知道圆谁的念想。心态的变化带着周身环境也肃静了起来,桌面上除了笔墨纸砚再没有其他的了,目光所及之处过于华丽装饰都撇下。

      难以置信,所以只能慢慢平静,叹一声造化。她这种看着短命的人都还活着,邓秦那样朝健的人却已经没了,不是造化是什么?

      “众生皆苦,来世平安。”凉长长在落下给邓秦抄的佛经最后一个字以后,又摘出一张纸来写了这句话。

      凉长长不断穿越,就像有来世一样,所以此刻她愿意相信人是有来世的。

      装订好以后,凉长长就把这个给烧了。持续几个月的郁闷在这一瞬随着火焰燃烧,她看着那些字一个一个的化为灰白,算是得到短暂的平静了。

      不过这个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又有问题接踵而至。

      “少理事,周大人前来拜访,副阁主正接待,请您过去。”房间外头传来恭敬的声音。

      “我知道了,我等下就来,下去吧。”

      “是。”

      听到下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以后,凉长长起身把这个冷下来的灰盆端起,推开门,走到院子里的小池塘前,把所有的灰烬都倒进去,并用盘子挥了挥水。

      池子里的水局部马上变得浑浊,但因为池子够大,很快又复为清澈。这些字、这些纸存在的痕迹全数被抹去,天依旧蓝水依旧清,人还依旧好吗?

      凉长长潋下眼睫,把盆子放好,往厅堂走去。

      周哲礼常常没事只找她,不是正事不会找副阁主的,如果只找副阁主,那也不会让她过去,毕竟副阁主也会帮她推挡一二的。

      一定有什么事!

      她这才平静的心突然又不安了起来。

      事实证明,这份不安是很准的。她在周哲礼沉重表情下接过一封无封壳的信的时候,这种不安达到了极致。

      “有位大人托我交给少理事,说是期待已久。”周哲礼声音低低沉沉的,那双眸子紧锁着她,想要把她的表情看个真切。

      “只给我?还是?”凉长长有些迟疑。

      “只给漠州祥云阁少理事。”周哲礼一字一句地说。

      “……”凉长长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没有什么比这种不具名字的信更让人发怵了。对方没有留下任何名字,却能指名道姓的让周哲礼递信……不是善茬。“小人荣幸。不知是哪位大人呢?”

      “知府大人递交给我的,只说务必把信代交给少理事。写信之人,我也不知是谁。知府大人只嘱咐我,那位大人吩咐让我配合少理事进行一切后续安排。”

      “如此啊……”凉长长看着端坐的周哲礼,心里想着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是谁一封信,不是给阁里,而是只给了她?一般人的话周哲礼直接来找她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先找副阁主呢?

      拆不拆?凉长长心里犹豫了一下。

      “还请少理事当面拆开,可能与贵阁有关。”周哲礼看到她犹豫的样子,直接说明了。面上依旧是公事公办的样子,而宽厚的衣袖之下却是紧握甚至带着颤抖的双手。

      “……”奇奇怪怪。周哲礼才不是那种强看别人隐私的人。“这写信之人的嘱咐?”

      “是。”周哲礼点头。

      凉长长看向副阁主,见他点了点头,示意她拆。

      慢吸了一口气,她拿起旁边备好的小刀,顺着边线仔细割开。放下小刀以后才撑开了信封,拿出里面的信。

      她打开来,看到上面的字头皮都麻了。

      ‘阿沅,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夫子与我同在,不若归京来,金秋迎待沅归。’

      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字体,写信之人是高玉泽!信封里还有一块木头,一块玉。她透过信封口看到后,背后瞬间起了冷汗。

      周哲礼不是那等下作之人,不会故意去看人信上的东西,但他看到对面的人惊愕又夹杂焦灼的神情就明白了七八分。

      他的猜测也许是对的!那袍子下的手握得越发紧。

      凉长长来回又看了两三遍,确认自己没有看花眼,没有看错。

      转头把信递给了副阁主。

      副阁主马上接过,顺了顺纸,也是一脸惊愕。又看了信封里那块玉,猛的看向她:“这?”

      凉长长扯了扯嘴角,笑得很是勉强:“旧识。”

      凉长长懂,她太懂了。高玉泽肯定是发现郝伯诈死事情了!郝伯连带锋驰应该都在他手上。

      那块附带的木头,是她给孩子做的可以拼拆的小木马,这一个正是木马轨道的暗榫。什么意思?不回去夫子、孩子都有危险?

      话说的平淡无奇,终归来说就一个意思:我知道你还活着,回来吧。否则,夫子、孩子就不好说了。

      很好,这很高玉泽。软刀子使唤的利索。

      “那?”副阁主别的是看不懂,那句夫子在他手上还是领悟得到的。

      阁主被劫持了,如今是来逼迫孤舟出面了。

      “上京。”高玉泽这人脾性凉长长是了解的,现在还是好言相劝,她要是不放在眼里,高玉泽加大马力直到她出现……如果他真想要逼她出现的话。

      副阁主欲言又止,却又想不出别的方法,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这里头这块玉可是阁主贴身佩戴的玉啊!虽然与祥云阁挂不上什么关系,但这是当年阁主夫人送给他的定情信物,从不离身。如今离了身只有两个说法,一个是阁主人已经没了,另一个说法就是写信人拿了这信物来胁迫他们。

      从这封信看,很显然指的就是第二种。目的是为了逼孤舟回京,至于回京以后的目的是什么无从得知。

      凉长长默默地又把信塞回信封里,并没有递给周哲礼。只说让她在他面前拆开,可没有叫她把这信给人看。就算是说让给周哲礼过目,她也绝对不给。

      高玉泽想干什么她不清楚,一个不好就拉周哲礼下水了。她是打定主意绝不让周哲礼知道的,京城要上,如何稳当又快速的上?高玉泽给了暗示了。

      凉长长给了副阁主一个请求的眼神,副阁主会意点头。“这事情既然是故人,孤舟,那么一切就按你的安排来。”

      随后起身和周哲礼告辞,把空间留给凉长长和周哲礼。

      “周大人,草民有不情之请!”凉长长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抱拳,深深地鞠了一躬,姿态摆的很低,但是气节却一点儿没短。

      “孤舟不必这样客气。”周哲礼起身扶起她来,顿声道:“或者说……子玉,无须客气。”

      从在漠州初见,少年逢中挑豆腐开始,周哲礼就积攒了好多好多的疑问,后头一度被祥云阁递来的消息打消过,但在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所有的疑问全数回来。

      是高玉泽啊,写信人就是高玉泽。高玉泽只说想见一位他俩年少都认识的故人,烦知府和他配合。他俩年少都认识的故人……是子玉啊。

      若说是过往,他还可能会在第一时间想到邓秦,可邓秦如今已经魂不知归向何处,又是给祥云阁少理事的信,子玉这身份几乎明晃晃的被挑破了。

      高玉泽用了权利关系,让他亲手去把信交给子玉。就像当年子玉被高玉泽托来递信一般,这回颇有让他还回去的意思。

      高玉泽想害子玉?还是再次算计着谁?

      他如今不过是边陲小官,左右不过是乌纱帽掉了而已,再出去就如邓秦那样子一条命而已。他不怕不担心,他只是怕这是要伤害子玉。

      凉长长心跳漏了一拍,着实又被周哲礼这声子玉吓到。随即平静道:“大人,孤舟不知这位子玉阁下……可有什么误会?”

      周哲礼半勾唇,带了丝无奈。“无事,面具带上了,确实难摘。”

      “与大人所说人物若有三分相似,都是孤舟福气了。大人这般君子,周围之人也都是君子,,我这般糙人,实在难以比拟。”凉长长面色不改,只是目不斜视地和周哲礼对视,不闪躲不偏移。

      “是我冒犯了。”周哲礼闭了闭眼睛,终究没舍得强行认。“你说说我能帮你些什么吧,坐下来说。”

      “谢大人!”凉长长复又坐下。周哲礼很聪明,不会无缘无故炸她,想来也是她哪里漏出马脚而不自知了。

      很抱歉,她不能在他面前认下来。

      “听说京城风光好,京城的秋芙蓉最为繁盛,冬腊梅最为风骨。孤舟虽不懂风雅见美景如同嚼蜡,却也想去见识一番。”凉长长装作一副向往的样子,心底却是有些排斥。

      她不想回京城,以她这样的情况,进去容易,恐怕再出来就难了。

      “加上祥云阁有些事情需要往京城去处理,越快越好,还请大人帮帮忙,漠州境内可否通行,让孤舟走最短的官道?”

      “现在是早春,若是行动快些,从漠州到京城,恐怕还用不着半年,至多五个月。那草民还能赶上秋芙蓉盛开的季节,处理完事,在等到冬天的腊梅开放,开春再回来。想来……是极好的。”

      真像说的这样,那是极好的,只愿到时候过去了还能欣赏上风景。

      高玉泽不知道在谋想什么,这回让她回京城,是知道她没死所以想见她吗?真有那么简单?

      凉长长不信。被没头没尾的安排过太多次了,难保高玉泽这回不是想拿祥云阁开涮,万一她晚到非但不能想办法周旋还给了他开涮的理由。

      所以她一定要准时的到,与此同时还要隔离头帮助她去查探消息,这样在到的那一瞬间就能有足够的信息帮助她去做决定。

      郝伯如何,高玉泽究竟什么个意思都难说。

      “你有要事要忙,我自然尽力帮助的。知府大人让我全力配合也是有些人的意思,莫说漠州,其他州恐怕也会为你开放。加紧一些,避开一些不必要的弯路,怕是还能抓住盛夏的尾巴。但……”周哲礼看着面前的人,露出了一丝担忧。“但你身子骨如此,你赶路吃得消吗?”

      “男子汉没有身子骨弱的说法,况且我怎么可能连区区的赶路都能跟不上呢?”如今她身子骨并不怎么好,日常全靠阿驹调养着。看着是朝健,但内里头气血亏虚,说是夕阳也不为过了吧。赶个路没问题,只是身子压缩的有些紧。

      哪怕是为了求个心稳,她也会努力往前赶的,谁知到晚到了会发生什么事情?哪怕死在路上,她都要赶。

      “准备何时动身?”周哲礼看着这单薄的身子,俊朗的眉间也染上一丝愁绪。他心有不甘,能叫子玉这般被牵制的,只有高玉泽了。

      其他的不敢说,他目前只能保证子玉所至之处每一处都安妥。他可以安排他走他们平时递信给圣上的路,这样从漠州到京城所经的驿站都可以打点好,务必使子玉少些折腾。

      “三日后吧。”凉长长抿了抿唇,垂下头去。

      她本来想叫周哲礼帮忙回递一封信,但还是作罢。一个是要等祥云阁调查消息,还有一个是不能让他下水。

      就目前来看,周哲礼所有的任务只是帮忙她回京城,只要她在漠州的路上不死了,就没周哲礼什么事了。何必再牵扯他进来呢?

      “这两日我会把线路打点妥当,再把沿途的驿站划线给你。通行令明日我送至你府上来。”周哲礼把面前人的神色都收入眼底。看来子玉是不愿意回京城的。

      “劳大人您费心了,孤舟记在心中,祥云阁也记在心中。”凉长长再次起身行礼,这次腰没弯下去手就被拖住了。

      “你就不必多礼了。我如今能帮的不多,只是如果那人是三公子,多多提防些。”不要叫自己吃了亏。高玉泽这个人聪明的很,他自己都在他手上都栽了跟头,总是心有余悸的。

      只是高玉泽过往都算是护着子玉的,他话也就不挑的那么明白了。他懂,子玉也懂。

      “多……”

      “别谢了,真要谢的话,今日我们下盘棋吧。”周哲礼打断凉长长的话。正因为他帮不了什么忙,所以觉得自己现在很无能,那有从何来谢呢?

      “……”这是不知道在他面前她的棋艺有多烂吗?凉长长醒着头皮应下来了。

      有些事情就不能应,明知道结果不好还答应下来,那真的就是很惨很惨的。

      “大人棋艺高超,小人远远不及。”凉长长看着自己被杀的片甲不留,崩溃拱手。大佬,大佬放过我吧!

      “公子棋艺很棒,此局我不过是运气而已。”周哲礼在这局棋下完了以后再次确定面前的人就是子玉了。

      尽管在下棋的时候,子玉想掩住自己的棋路,但还是被他一步步逼到露出马脚。

      子玉只是不及他而已,并不是臭棋篓子,总是有自己的打法的。这些是核心特征啊,哪怕掩盖,只要他能从纷繁当中看出来,子玉就是子玉。

      “……”行吧,幸运是强者的谦词,给大佬跪了。“时候也不早了,周大人不如赏脸一起用个膳?”

      “叨扰了。”周哲礼眼里终是有了笑意,吃个饭吧,不然又是许久不得见了。这么一盘棋下来,心里的所有复杂情绪奇迹般被治愈了,子玉啊,你还在,真好。

      ——京城——

      “你这样又是何苦呢?我一把年纪老骨头了,没想到还有被学生拘禁的日子。”郝伯坐在房间里笑,只是没有一丝笑意到达眼底。

      郝伯看着面前的年轻人,甚至还有怒意。

      “夫子,多有委屈了。学生太想见阿沅才出此下策。”高玉泽面有歉意,但眼神依旧执着。

      谁知道他刚发现郝夫子是诈死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激动,迟疑,疑问还有从心底升起来的一丝希望。是不是阿沅也是如此呢?是不是她还存活于世?

      他忍了很久,一直派人监视着夫子。说了有些夸张,他知道夫子身边的几名护卫里有一个绝顶高手,所以他把自己身边的高手都派去监视夫子,就为了能抓到蛛丝马迹。

      夫子很谨慎,轻易不出。但凡需要外出,都是其他护卫出动,而武功最高的那个始终是待在夫子身边。

      而他的人为了不打草惊蛇,一直是在外围等候的。在夫子诈死一个月之后,他的人截胡到夫子递往外边儿的两份信。

      拆开那封第一份信的时候,他手都在抖。这一封是送去冀州的信,信里头就一句话:一月后归阁。

      没头没尾的,只交代了他要回去的打算,高玉泽看不出东西。关键信息是归这个字。夫子准备回冀州或者经过冀州!

      没说是哪个阁,他便按下不动。后来任何冀州往京城递的信他都尝试截,终于给他找到行迹了。

      几番周折,他居然真的找到了阿沅的消息。他激动不已,但也很快心凉。

      阿沅从京城假死离开的,去漠州……没准备回京城的。

      更可笑的是周哲礼和邓秦过往都在漠州,他们……还有交集。

      邓秦死了,周哲礼还活着。偏暂时他还不能动周哲礼,他自己也动不得,自然紧张,只能设法要阿沅回京城。

      世间爱恨常伴,他爱,所以也突然有些恨。恨阿沅不管他,没有半点迟疑就走了。他也恨,恨她宁愿伤自己身子来达成目的,本就弱,还来回折腾。最恨,他最恨他自己了,恨他根本不懂她。

      可纠结到最后,一切竟然只剩下想见她。他想她回来,如此而已。

      郝夫子是个线索,他不能放了。事实上他也只能用郝夫子为名头让阿沅回来,因为他皇命在身,轻易不能动弹,就这么一丝机会,他不能不耍手段。

      “你见他作甚?”郝伯其实没想通为什么,过往小落子和高玉泽关系还不错,高玉泽为什么非得逼她出来?

      “夫子,您是阿沅叔父,那就是我的叔父,我定当善待您。我只是相见阿沅,绝不会伤害于她。”高玉泽眼神直勾勾看着郝伯,说得有些郑重。

      郝夫子皱了眉头,半晌,好似明白过来了。他并不舒畅,反而有些如鲠在喉。“你……你……”

      “我心悦于她。”

      “这成何体统!”难怪这些日子虽然压着他和锋驹他们却从未怠慢!他最初还以为是要祥云阁低头办事才如此扣人,后来高玉泽自己顺藤摸瓜找着了,他再撑死说小落子死了都不顶用了。“不说其他,就是男子这一条,你们死也没那个缘分。何况你俩都有家室,你这是要逆天么!”

      当时还觉得奇怪,怎么就非知道小落子的下落……如今,高玉泽这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念头!

      “阿沅本就是女子,何来家室一说?就凭公主给她戴了绿帽子?”高玉泽勾唇一笑,随即十分认真的说道:“我们有缘分的,夫子,她是我的了。我们有肌肤之亲,若日后需要,自然也可以有媒妁之言。”

      “你说什么?!……”郝夫子一口气卡在胸口,差点没呛着。这会子面上可不再是怒意这么简单了,而是带上些许杀气。“你糟蹋她了?”

      “绝非糟蹋,玉泽珍之重之。日后也是如此,夫子,女子是名节重要的,哪怕阿沅是做男儿打扮,也该有名分的。”高玉泽起身撩袍子跪下,诚恳地行了个大礼。“请夫子成全!”

      “笑话……她大好河山不想,图你的名分?我这个叔父最了解她,她多半看不上你,你在强求。”郝夫子并不知道肌肤之亲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但是他万分肯定小落子绝非要当高夫人的人。小落子不会当,也不会想。

      “……”高玉泽神色有些阴郁了。没错,确实是他在强求,没理由地想她在他身边。

      他幻想过无数次,他俩平日可以一起做那些鸡毛蒜皮的平淡事,也可以一块谈政事。她身子不好,他就替她收罗、替她调理,没有孩子也没关系,起码在一起不是吗?

      可真相是……阿沅不想要,阿沅拒绝了,并且逃了。为什么离开?为了摆脱他吗?不惜吃假死药?

      假死药威力有多大他现在是知道了,郝夫子这番下来虚弱了那么多,阿沅身体更是禁不起。

      “你再看看,你也是有家室的人,如何不讲点廉耻,素日里那些圣贤书白读了吗?”

      “夫子,情不由己。”高玉泽嘴抿得死紧,指甲陷进掌心肉里面,刺着疼。“我可以和离。”

      “……”郝伯叹了口气,这莫不是个傻子?“我们阿沅看不上和离的负心汉。”

      高玉泽被这句话刺着了,面色有些苍白。

      他突然想起以前阿沅冷着脸嘲讽他,说他难道要她去给她当外室,或者又让她害了他夫人那些话了。

      “夫子。那就我想要她吧,哪怕折断鹰的翅膀。”高玉泽不再跪着,起身双手负背而立。

      他面色冷俊,不再做请求了。他感觉到自己越发偏执,而他,并不想改。

      “你!”郝伯拍案而起,但马上浑身无力,跌回座椅上面。他还在虚弱阶段,没法硬气。

      “夫子好生休息,我们一起等阿沅吧怎么样?不然其他厢房的那位英雄怕是会在软筋散下头吃苦头呢……不如随缘?”和阿沅没缘分?他就自个儿造!

      威胁!就是威胁!阿驰不能一直吃软筋散,吃多了怕是会散失武功,严重的话可能丧命。郝伯都无力说什么了,只是指着门口:“你走!”

      高玉泽行了一礼,顺着意思走了。

      看着外头晴空万里,高玉泽深深吸了一口气。

      阿沅,我有点想见你,即使你不想见我。

  •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太久了太久了,最近成为社畜,天天没个停歇哈哈哈,所以很久没更,感谢大家的包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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