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浅浅》luoluocha

1、第 1 章

　　在我不懂事的时候，母亲已经在重复一句话：“但愿我剩、生下这小家伙时，没有带上怨恨。”我只是睁着两只大眼睛，看着母亲整理衣服，从抽屉里拿出小册子，柔软的长发垂在肩膀，泪痕依稀可辨。
　　不，也许时我在记忆中加上的泪痕。事实上我早已遗忘母亲的表情。哭，或者笑，欢乐或者痛苦，平静或者激动。
　　后来我看见母亲向我走来，他靠近我的时候，淡淡的香水味远远飘进我的鼻子。她冰凉的手指触到我的额头，我觉得舒服。
　　“无论发生什么，都要记住你是一个男子汉。”
　　母亲轻轻的提着箱子，走下楼梯。我看见门慢慢合上，慢慢挡住我的视线，我看见门缝中母亲被风吹的扬起的黑发。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母亲。
　　那时，我还是拥有温暖目光的孩子。

　　后来只剩下我和大房子。父亲总是不在家，父亲总是有很多不同的女人，可是没有一个有母亲那样淡淡的香水味。
　　保姆对我很坏。我常躲在楼上看她一边吃着父亲给我买来的东西一边看电视。她肥胖的腿高高的翘在我家的茶几上。她总是肆无忌惮的发出怪笑声，电视忽明忽暗的光打在她颤抖的横肉上。
　　“你不要看了，我要吃东西，我饿了。”我在楼上冲她吼叫，像任何少爷该做的那样。她用狠毒的眼光看着我，这种目光在后来父亲问我保姆好不好时我也遇到过，她恶毒的盯着我，生怕我说一个“不”字。
　　保姆不理我，我便大喊大叫：“你这个胖女人，你不给我东西吃，我就去告诉父亲把你辞掉，肥婆。”
　　“小瘪三，没人要你了，你父母离婚，谁都不愿意要你，没人喜欢你。连你妈都丢下你，你把从不关心你，他们都讨厌你，我也讨厌你…呀！”她大叫一声，因为我冲着她跑下来，和她厮打成一团，我嘴上都是血，那种血腥味让我恶心，她的手臂上也都是血，还有我的牙印。
　　“你这个该死的。”她的手臂重重一甩，我摔倒在桌角边，额头上裂开一个大大的伤口。血流满我的脸，她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一字一句地说：“我恨你。”我的眼中透露出冰一样的目光。于是，那个伤口一直都在。

　　经过这件事后父亲决定找一个人照顾我，他相中了他的秘书。离开大房子的时候，我没有一点怨恨。母亲，父亲或者是我都离开了。父亲牵着我的手，这是我记忆中第一次牵他的手。我感到一团小小的火焰在他手心跳跃着，我十分迷恋这种感觉，像临死的人最后扫视尘世的一切那样的迷惘和欣喜。

　　父亲带我来到一扇蓝色的大门前，他按下门铃的时候我感到微微的茫然，未来就像海市蜃楼一样在我面前不可辨别。
　　开门的是一个和母亲差不多年龄的女子，还算眉目清秀。
　　“天啊，多漂亮的孩子啊。”她看见我时便惊呼。
　　“lucy，以后小飞就交给你了。”
　　“好的，好的。来，小飞，阿姨把你的房间都准备好了。”
　　她热情地想来拉我的手，却被我反手一甩甩开了。她的脸僵在那里。
　　我懒得理他们，便径直走向我的屋子。某种少爷的本性，我习惯将一切有我的影子物品称为“我的”，我看见满屋子蓝色的墙纸，我平淡的看着，还比较满意。
　　突然，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一片纯白色，晃了晃眼。
　　一个小男孩，穿着纯白棉布的睡衣，柔软的头发稀疏服帖的躺在小脑袋上，乖巧的不可思议。他很漂亮，但不可能是天使，他没有天使那样白皙而半透明的皮肤，而是微微偏向黑色。
　　他的两只眼睛弯成月牙形，嘴角带着笑意，问“你是新来的小哥哥？”

　　我“习惯性”的伸出我的手指要抚摸他的发，想要它们在我的之间摹挲，在我指隙滑过。然而我的手终于停顿在半空中。我略带恐惧的想着自己的这个习惯，似乎已经伴随我无数个春秋，似乎我曾经无数次的重复它以致于它变成了一种条件反射…可是，我根本从未如此做过，却能知道它的感觉？我悚然而惊。

　　我的手停在半空，小男孩于是侧着脑袋，可爱的无以复加的样子凝视着我。他真是一样漂亮的孩子，有非常黑而大的眼睛很很浓的小眉毛，还有长长的眼睫毛，眉眼间距离很小，鼻子已经能够看出时相当挺拔的，流露出很聪颖的样子，长大之后必定会很英俊。

　　他怀里的小猫咪懒洋洋的张大嘴巴打了一个哈欠。在我和他之间形成一片奇怪的空白。
　　“嗯。”我把头转向一边，呆呆的看着墙纸，这么回答。
　　这是我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