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前任不作妖》那年立夏

3、心结

　　心生感触的时候，苏晓娟拉着她的手走到卡座前。

　　金可一一面跟她拥抱，一面心疼地道，“艾昕，你瘦了。”

　　“不只瘦了，脸色也很差劲。”金可一的拥抱结束后是夏未，这个疯婆娘的手臂还是那么有力，勒的她几乎透不过气。

　　从夏未怀里挣脱出来，她平复一下情绪说道，“可一，夏未……你们怎么过来了？”

　　夏未说道，“我们姐妹连心，知道你被人欺负，受了许多委屈，当然要过来支援你了。”

　　艾昕扭头看向苏晓娟，却发现对方卖给她一个后脑勺，正在朝服务生喊话，让他们赶快上酒。

　　她很清楚苏晓娟在心虚。

　　其实走进酒吧看到金可一与夏未的时候，她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要知道她打电话的时候娟子在巴黎，还跟金可一约好见面，自己跟张家玮吵架这件事定然是那个大嘴巴透露出去。

　　既然金可一知道了，索性也把夏未拉下水。

　　就像上面一句话说的，“她们姐妹连心”，这三人来到J市目的是为她两肋插刀，她能怎么样？不念她们的好，反要追究娟子嘴巴不牢之罪么？

　　“都站着干什么，坐下啊。”金可一打断她的胡思乱想，拉着她的手坐下。

　　“你跟张家玮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她之前跟苏晓娟通话的时候并没有细说自己跟丈夫之间有怎样的矛盾，只是哭着说两人的婚姻怕是走到头了。

　　话说的很重，因为当时在气头上，又看到三位好姐妹令人艳羡的生活，她一下子失去维持感情的信心。

　　现在想想，估计娟子是被她的话吓到了，才会将这件事告诉金可一与夏未，一起来到J市帮自己解决问题。

　　她很感激好姐妹的心意，但是具体到跟张家玮感情矛盾这件事上，还真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是因为房子的事么？”金可一压低声音问道。

　　苏晓娟告诉她艾昕同张家玮之间出现感情问题的时候有提过艾昕一直想要从现在的家里搬出去，然而直到今天都没有如愿，两人依然住在那栋有些年头的老房子里。

　　她想当然地认为这又是一出因为房子牵出的家庭矛盾，毕竟国内这几年地产经济实在疯狂，已经影响到社会民生，多少家庭因为房子的事四分五裂，多少感情因为房子的事如泡沫破灭。

　　艾昕抬头看了她一眼。

　　比起上学的时候，金可一的气质打扮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再不是那个素面朝天，土里土气的眼镜妹。今天的她穿着一件V领露肩黑色长裙，垂在领口的珍珠项链反射着来自周围的光芒，衬得她明丽照人。

　　今天的金可一已经不是原来的金可一。

　　其实还在稚气未消的学生时代，金可一便是全宿舍最成熟的人，她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有的努力都是奔着那个目标而去。不像自己、娟子、夏未三个人，对于人生有太多迷茫。

　　“房子么……算是吧。”艾昕苦笑着摇头。

　　苏晓娟对于她的感情危机总是不可救药的浪漫主义化。金可一对于她的婚姻难题首先便想到与财富有关的事情。夏未呢？夏未的反应更像是要打一场尊严保卫战。

　　时间在变，社会在变，一切都在变，但是眼前的她们，并没有多少改变。

　　服务生把酒端了过来，一瓶洋酒搭配几瓶软饮，还有几个果盘，小吃。

　　金可一拒绝了夏未帮她兑软饮的好意，只是在杯子里加了点冰块。

　　“来吧，无论如何先喝一杯。”

　　夏未举杯，“敬重逢。”

　　“敬重逢。”

　　“敬重逢。”

　　“敬重逢。”

　　艾昕怀着这份切实可见的小小感动，喝光了杯子里兑了红茶的酒水。

　　金可一干掉了杯子里的酒，紧接着再次举杯，迎着苏晓娟与夏未异样的目光说道，“第二杯敬什么？”

　　苏晓娟想了想说道，“敬302室永不褪色的姐妹情。”

　　“对，敬我们永不褪色的姐妹情。”夏未抢先干杯，这次她也没有兑软饮，似乎不想被金可一比下去，毕竟在四人里面她才是风光无限的夜店女王。

　　第二杯酒水下肚，金可一第三次举杯。

　　这次苏晓娟没有犹豫，祝词脱口而出，“敬我们即将逝去的青春。”

　　气氛为之一滞，过了一会儿艾昕才叹口气说道，“对，敬我们即将，终将逝去的青春。”

　　这次换她第一个喝光杯子里的酒水。

　　蓦然回首，青春已经如秋叶沉黄，很快将不复存在。如果有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她还会选择那个男人么？

　　酒是□□，也是助兴剂。

　　三次举杯，三番痛饮，一下子拉近四个人因为两年不见产生的距离感。

　　金可一腮颊微红，醺态初显。

　　她在大学时就这样，多喝几杯便满脸通红，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

　　“现在可以说说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吗？”从刚才艾昕的回答很容易看出问题有些复杂，并不是一套房子便可以解决的。

　　艾昕看着不同色深的红在酒杯里碰撞，开始了谈不上冗长，却也不短的讲述。

　　她没有醉，她很清楚摆在自己面前的难题是什么，娟子她们过来是帮她的，总要告诉三个人这段婚姻的症结在哪里，一味的逃避于事无补。

　　……

　　当酒吧的驻场乐队陆续来到，客人也渐渐增多的时候，艾昕以饮尽杯中酒的方式结束讲话。

　　苏晓娟一脸心疼地看着她。

　　金可一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夏未撇嘴，“呵，好一位多情才子……”

　　她对张家玮的印象很模糊，这几年时间会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对于文人墨者什么的，她一向是很不感冒的，因为在她看来这些人活的太虚伪，也太拘谨。跟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么多年的经历让她明白一个道理。不，应该说在很早以前她便知道，这个世界上活着的男人多多少少都有几截花花肠子。当然，生理或精神不正常者另当别论。

　　苏晓娟扭头看向侧方，乐队的贝斯手扯开领带，胡乱搭在白衬衣上。

　　“不忘旧爱是我的人生美学嘛……跟他笔下的人物还真像。”

　　她转回头，看着艾昕的脸，“我想，你应该尝试去接受，而不是一味排斥。生命就是这样的，没有谁可以抹杀谁的过往。”

　　“艾昕，如果你一直这样钻牛角尖，结果只能是痛苦自己，也伤害家玮。”

　　看得出，夏未不是很赞同娟子的话，“确实不应该钻牛角尖。既然没有办法抹杀他的过往，那么还有一个办法-----把他换掉。你跟他结婚两年多，现在没有孩子，要结束这段感情还来得及。与其互相折磨，倒不如就此结束，总好过凑合下去。”

　　“说吧，你想要什么样的？留洋的？海归的？后天努力型的男人，还是富家子弟？只要你说出来，我就能帮你找到。”

　　是的，对于夏未来讲，找男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她的朋友圈就像步行街的格子铺，男人们好比琳琅满目的小礼品，通过各种各样的包装晒着自己精致一面，等候客人的挑选。

　　生命只有一次，当然要活的出色，活的痛快，活出自我。

　　她能够理解金可一的豪门梦，能够接受苏晓娟的文艺范儿，却搞不明白艾昕为什么跟那个无趣的男人在一起。

　　“你到底看上他哪一点？”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跟他在一起你们往后的生活一定很无聊。”

　　“你应该学着强势一点，男人是不能惯的。”

　　“……”

　　类似的话在两人还没有走入婚姻殿堂前说了不少，可是呢，这个傻丫头都当成耳旁风，以致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艾昕默不作声，只是不停喝酒，偶尔露出一丝自我嘲讽的笑。

　　逆来顺受她不甘心。分道扬镳她不舍得。

　　酒杯被旁边伸过来的一只手按住，金可一摇摇头，但没有说什么。

　　一道道身影从旁走过，乐队开始演奏他们拿手的曲目，旋律很欢快。

　　艾昕对于周围环境变化没有定点反应，无论是变幻的灯光还是动听的歌声，都没有办法进入她的内心世界。

　　“是的，人都有过去，没有谁可以抹杀谁的过去。我所不甘心的，我所不能接受的，是他对过往的态度。”

　　“在这一点上，他好像一个叛逆期的孩子，每每被问到前尘往事，总是变得很烦躁，很排斥。他会用充满敌意的目光审视试图了解他的人，他固执地把那些心事封存，却又会在没人的时候黯然神伤。”

　　“到底谁在逃避？到底谁在任性？是我吗？”

　　思想高度如苏晓娟同学，也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说，你无法接受的是他回避过往，拒绝告诉你以前的情感经历？”金可一不仅放开按住杯子的手，还给她重新倒满。

　　艾昕的手捏着杯沿轻轻旋转，“我一向认为夫妻之间应该毫无保留。”

　　“切。”夏未对此嗤之以鼻。

　　“知道你在纠结什么就好办了。”金可一邀众人举杯：“他拒绝讲述过去的情感经历没有关系，我们还可以自己去发掘，或许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找到解开他心结的办法。”

　　金可一说完话一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另外三人却愣在原地，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