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狐传》叶尔小尼特

18、双生重明

　　“那可真是稀奇。”墨妖看着眼前的人，缓缓道：“凡界灵力稀薄，故通常没有修真者踏入。我说的对吧？但阁下看起来灵力深厚，应当不是本地人吧？”

　　“承让承让。我不过是刚好故地重游，然后遇上二位‘英雄救美’，对二位心生敬佩而已。”花一脸上的笑意就算是白玉面具也遮挡不住。

　　尽管如此，墨妖还是比较倾向于自己的第一直觉。

　　但是嘛，危险归危险，朋友归朋友。

　　墨妖相信自己，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就算一个人再会伪装，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就像他遇到百颜时，双眸里的迷离和无神让他的心狠狠地揪在一块。

　　这样想着，墨妖忍不住握紧了身边人的手，哪怕只有片刻的温情，他也是想要的。

　　“两位。”花一上前一步，想继续他的话，结果，他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百颜见状，将墨妖护到自己身后，两人小心翼翼地前行。

　　“不对。”墨妖盯着花一刚才不见的地方。

　　百颜没反应过来，墨妖示意他站那别动。

　　他从腰间拿出他自己的银针。这套银针认主，除了墨妖，没人能驱使得动。但有个缺点，因为墨妖修鬼道，所以银针上缠绕的不是灵气，也不是魔气，而是鬼气。虽说救人不分彼此，但鬼气太容易暴露，所以墨妖平时鲜少用。

　　墨妖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他的血气吸引了银针。银针上的鬼气显现，墨妖指上的血珠滴落下来，二者合为一体。

　　银针接到墨妖的命令，飘到花一刚消失不见的地方，在半空中划出一个阵，阵上好似撕裂空间，凭空开了一个口子。

　　墨妖和百颜趁机进入。

　　魔界。

　　“最近魔教中好像有一个叫‘骨衣教’的？挺厉害的。”

　　“岂止是厉害，在魔界都能横着走了，你是不知道，我有个兄弟在他手底下挡拆，亲眼看见他杀了之前榜上第一的教，那个教，直接被他给一窝端了！”

　　“要我说，魔教教主谁当都一样，都一个样子，嗜血，杀人如麻，六亲不认。”

　　“那可不。咱们这些小人物还是过好自己就行，免得一不小心，脑袋就不知道在哪了。”

　　“走吧走吧。”

　　两个魔界的小兵边走边谈，丝毫没注意到他们刚才身边石头后的墨妖与百颜。

　　墨妖走出来，若有所思，刚才花一消失的地方其实是一个传送阵，只要是修鬼道人的一滴血与法宝结成的阵就能显现出来，但墨妖并不确定，所以才试了一下，没想到连接到的地方是魔界，差点被巡逻的小兵发现了。

　　现在看来，布阵的人是鬼道之人，但为什么要布那个阵呢？还是在凡界，不怕被人闯入吗？墨妖百思不得其解。

　　他换上平时做鬼医时的面具，用鬼术，还是用面具吧。

　　百颜抚摸着墨妖的脸：“还是你原来的脸好看。”

　　“那是肯定的，不过这张脸也不错吧。”

　　“还是你原来的样子好看，无可替代。”百颜缓缓道。

　　墨妖摇摇头，措不及防啊。

　　“先去找一找花一吧，别被人弄死了。”墨妖让百颜给自己和他都施了个隐身术。二人向前走去。

　　他们漫无目的的走了一阵，顺带欣赏下魔界风景。忽然，墨妖踢到了一样东西。

　　墨妖低头，看见了一柄扇子。扇子也被隐匿起来。他心道：还挺聪明的，知道给他们带个路。

　　他拾起扇子，往空中一抛，扇子便自发而动。

　　他们不知走了多远，走到了一间宫殿面前。殿上清清楚楚地写这三个字：骨衣教。两侧挂着两盏红灯笼，暗金色的花纹嵌在黑色的墙壁上。

　　墨妖挑了挑眉：“你家主子怎么这么能惹事？挑地方直接挑到人魔教里面，真当我们是万能的？”

　　说完墨妖牵起了百颜的手就想走。

　　那扇子好似知道了两人的意图，冲上去拦住两人，扇身一展忙不迭帮墨妖两人扇风。

　　墨妖看了一眼讨好的扇子，慢悠悠地开口：“这可是魔教，我们只有两个人，要救你主子难度很大的，你想，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不能做，对吧？所以，我要你主子欠我一个人情。”

　　扇子一听到可以就自家主人，也没多想，直接在地上写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字：可以。

　　墨妖继续下套：“那总得有信物吧？最好是一件他最喜欢和贴身佩戴的法宝。因为万一你主人不认我们这个口凭的话我不就亏了？”

　　扇子想了想，自豪地转了一大圈，然后在地上写上一个字：我。

　　墨妖笑了。包含着蒙骗三岁儿童得逞后的奸笑。

　　“那走吧。”墨妖拿着扇子往里走。

　　百颜默默跟在墨妖身后。果然，正义什么的都是假的，在媳妇面前，有利才有义。

　　“你说，好歹是一个教，怎么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墨妖用神识跟百颜对话。

　　“可能太穷了，钱都拿去买武器跟棺材了。”百颜道。

　　墨妖看了一眼百颜，还是那么假正经。

　　扇子依旧在引路，这一词，他们到了一个岔路口。

　　摆在墨妖他们面前的，有两扇门。一扇，在左边，门前侧坐着一个小男孩，紧闭着眼，嘴唇颜色好似朱砂，穿着红衣，黑发扎着两个团子，只是肤色太白，甚至能看见脸皮下的血管。

　　一扇，在右边，同样，门前也侧坐着一个人，是个小女孩。也是同样紧闭着眼，唇似朱砂，穿着红衣，肤色白得吓人。只是头发扎着两条小辫子而已。

　　除了发型不同之外，其余的两人一模一样！

　　墨妖试着扔出一个石子，他们没反应。墨妖坚持再扔了一颗覆盖着灵力波动的石子，那两个小孩齐齐睁眼。

　　墨妖捂住自己的嘴，压下心头的惊讶。百颜神色正常，只是眼中惊讶之色也不减。

　　他们看到，两个小孩每人各有四只眼睛。

　　墨妖盯着被两个小孩扫视的压力，用神识跟百颜对话：“现在看来，两人都是重明，而且，还是双生的。这教主一看就是实力深厚，我估计花一可能被绑在密室里。”

　　“重明也有入魔的吗？”百颜不解，“重明现在虽然少见，但传说是半神兽，还没有过重明入魔的先例。”

　　墨妖踌躇一下，开口：“重名还没出生前其实并没有仙魔之分，只不过灵力较强而已，出生后，平安度过幼年期，便是仙，若出生后在幼年期之前被人以鲜血强行滴目，便入魔。从此后，失去自我意识，变成杀人的工具，六亲不认。只有它的主人才能控制他。”

　　“这种禁忌手法极其残忍，把鲜血滴入重明眼中，无异于杀他一次，挺得过，就像我说的，失去自我意识，入魔，挺不过，死。”

　　“确实挺残忍的。”百颜道，深邃的眼眸让墨妖看不出他的想法。

　　墨妖有点怕了，以为百颜误会：“不，那个，我只是偶尔看到的，当时看到了重明两个字，有一点兴趣，才看下去的。那个．．．”

　　墨妖莫名的没有底气：“别误会哈。”

　　百颜垂下眼帘，似在思索，抬头，看向墨妖：“你成魔？”

　　不等墨妖回答，百颜笑了，两个梨涡让他带上一丝纯真无害：“我陪你。”

　　墨妖一噎，拍了自己的脑袋，真是，瞎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你看，他们重新闭上眼了。”百颜声音缓缓传给墨妖。

　　墨妖迅速回神：“现在看来，能量波动的东西能引起他们的注意。换言之，没有能量波动的东西他们是不会在意的。”

　　“有办法了？”

　　“嗯．．．老办法，试试吧。”墨妖腰间银针其中一根自发而动，飘到空中显形，鬼气尽显，看上去竟有些迫不及待。

　　两小童都睁开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银针，银针飞快地在他们面前溜了一圈，然后飞出去。

　　小男孩追了出去，但小女孩却留在了原地，双目也不再紧闭，重明鸟本该有的仙气缠身现在确是魔气缠绕，很明显，她已经进入到了备战状态。墨妖索性抽出第二根银针，想像刚才一样引她出去，谁知她无动于衷，只是扫了一眼便继续备战。

　　银针看她这样，在她周围飞快地转动或是示威或是作势要刺她，但小女孩就是不动。

　　墨妖就差没有滴汗了，现在的小孩子智商都这么高的吗？

　　墨妖幽幽的眼光望向自己的银针，其中意味不难读懂：你跟着我这么多年居然连个小孩子也斗不过。

　　银针生生一顿，继而上下转动一番，开始了毫无章法的示威。明明是在对重明示威，但那样子，又像是给墨妖看的。

　　你不也想不出办法嘛！我们就算智商笨也是随你的！

　　墨妖看着智商迟迟不上线的银针，心想自己怎么养了个这样的二货。心一横，就想把所有的银针都放出来，结果，还没放出，就迎来了一击暴击。

　　百颜揽了墨妖一把，他才躲过了暴击。

　　那重明像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又沿着墨妖的位置和周围发起连续几击暴击。

　　眼看地上被打出连续几个坑，重明才停下来，只是眼睛还似有若无地往墨妖刚才的位置飘。

　　墨妖看着地上的坑坑洼洼，眉角抽了一下，难道他真的老了？连个小孩都比不过？

　　“银针上有灵力波动，她应该是靠银针上的灵力波动确定你的位置。”百颜道，不动声色地安慰了墨妖那颗“易碎的玻璃心”。

　　“果然是老了。”墨妖掐了一把自己的脸，叹道，“连个办法都想不出，智商还比不过个小孩。”

　　“没事，你老了有我。”百颜道。

　　墨妖捂着脸：“小百颜，果然我当初捡你是对的，那你怎么就那么好呢？”

　　青若转过头，眼眸里的颜色深的可怕，指节咯吱作响。

　　另一边，银针自从接到了墨妖的命令后为了引开重明和避开他的攻击，就一直飞啊飞，躲啊躲，终于在魔界寻到了一处废墟，本想借此拖延一下时间，结果那重明看着废墟，居然走了？！

　　银针心里念叨着，这不行，决不能放他回去，不然，墨妖下次就不让他出来了。

　　它深呼一口气，冲了出去，直奔重明。

　　崇明感受到了灵力波动，手中蓄势已久的魔气发出。银针也顾不上再想攻击他了，只能全力加速争取再牵制他一会儿。

　　这一会儿，银针为了不让重明走，还要一边躲一边作势要攻击他。它只觉得，从出生开始就没有这么累的时候！遛鸟好啊！银针想到：谁来跟它一样试试遛一下它后面的那只重明！

　　他毕竟是灵器，对灵力声音都比较敏感。

　　他在魔教周围的一家客栈发现了灵力波动，“砰砰”之类的声音不绝于耳。它心累道：终于开战了！

　　结果说好的开战呢？怎么一会儿就停了？他都没感受到墨妖或百颜的灵力。只有重明和自家兄弟时隐时现的灵力。

　　它想，他也许还要再“遛”一会儿鸟了。

　　与此同时，墨妖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长发，看着自己银针毫无作用的示威，想到了自己另一条“出门在外”的银针，决定还是让它先回来，诱惑不了里面这只重明，多一只也无妨，干脆直接开战。从刚才的情况来看，这教中，估计只有两只重明了。

　　他估了估两只重明的战斗值，再估一估他自己和百颜的战斗值，嗯，还是高出一截。不过得速战速决，万一他们回来就惨了。两个人和魔教几千名魔比，还是有点不划算。

　　这么想着，把面前的银针收回后，又叫了出门在外的银针回来，却没有收到银针的回信。

　　墨妖又试探着叫了一声，还是没回应。

　　墨妖压下腰间银针们的躁动，又看了一眼死死粘在他身上的扇子，两人对视一眼，直接显形。

　　重明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个大个子，嘴角咧开，甜甜地笑着，四只眼睛“开心”地转着，眼已然化为血红色。

　　墨妖换出其余的银针，以自己的鲜血为阵眼，组成一个阵，从阵眼开始，阵内遍布了一道道似文字又似是符号的图案，在墨妖结出手印的基础上，从地上升起，瞬间，向重明而去。

　　重明盯着墨妖，眼睛停止转动，双手化为翅膀，飞到空中，制出风暴来抵消墨妖的攻击。

　　百颜拿着佩剑，轻轻一跃，刺向重明。

　　百颜剑尖上强盛的灵力直取重明的脖颈，重明只得腾出一只翅膀来抵消百颜的攻击。百颜的剑尖离重明的翅膀越来越近，重明的翅膀已经在滴血。但她仿佛毫不知情，继续抵挡墨妖百颜两人的攻击。嘴角还在笑着，眼角却流下了两道血柱。墨妖有些于心不忍。可有时解脱很简单，死了，就可以了。归宿不管是不是最好的，解脱了，总是好的。

　　他在阵眼又注入几滴血，然后示意百颜让开，自己则将阵中的图案一齐向重明而去。

　　鬼雾散后，一击必杀。

　　扇子见战斗结束，迫不及待地指向了右边的门。

　　墨妖经过重明时，她还在笑着。他轻轻地盖上了他的眼，用手帕擦去了她眼角的血。

　　“愿你来世，无拘无束。”

　　空中宛如罂粟花般的黑羽打了个转，落在重明脸上，却又化作一道灵力进入重明体内。

　　重明借着最后一丝灵力，听着离她越来越远的脚步声，眼角滑下的不再是血珠，而是一颗颗晶莹的泪珠。

　　泪珠滴在嘴唇上，她勉强舔了一下嘴，是咸的。

　　她撑起一点儿望了望四周，怎么只有她一个人？她．．．好像还有一个．．．弟弟？

　　顷刻之间，化为无数片黑羽，又化为无数个光点，消失在门前。

　　什么都没留下。

　　她有点想见一下他弟弟，告诉他，她尝到了一件东西，是咸的，他们从来没有尝过。

　　而且，有好多呢。

　　她是这样想的。

　　下次还要再尝一下，咸的，这是她吃过的第一种味道。

　　但是，不太好吃。有点儿酸酸的，感觉怪怪的。

　　难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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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哈不好意思，上周上上周突然搬家，导致没来得及码字，现在终于搬完了，更新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