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域》蝎子兰

16、同居伊始2

　　16

　　龙渊刚出任务秘境就联系了九区戍卫军，他预感自己要昏，请来秘杀森林帮忙。幸而九区戍卫军没跟那个半王者迎面撞上。龙渊右臂骨骼断裂，身上的惩戒依旧皮开肉绽。方豁然不信邪，努力飞了一晚上春风，毫无用处。
　　龙渊看他没有血色的脸，低声道：“你一夜没睡？”
　　方豁然只是很惭愧，他的治疗技能只有微微的风和细小的花苞新叶，对龙渊几无用处。龙渊动一下右手：“惩戒得背一个月，右臂是旧伤，超过巨弓使用极限就会这样，并不是你治不好。”
　　方豁然嘴唇发白：“那……怎么办？”
　　龙渊环顾一圈，忽然笑了：“我家里……怎么什么都没有。”
　　方豁然一愣：“什么？”
　　龙渊坐起，扶着墙仿佛第一回认真观察自己居住的地方。最普通的两层楼，在九区最边缘。一概陈设也无，做任务回来睡个觉地地方。他扶着墙走出卧室，忍不住咳嗽一声，居然有回音。龙渊看方豁然一眼，方豁然还是又疲惫又麻木的神情。龙渊问他：“你休息一下吧。”
　　方豁然还是茫然：“我没地方去。”
　　龙渊嗓音非常醇厚，能够承载情绪，安抚神智：“你……要不就住下？”
　　方豁然扶着龙渊没反应过来，龙渊补充：“当然新手可以分配闲置空房的，你也可以单独住。”方豁然抓紧龙渊胳膊，眼神直接且毫无迟疑：“我和你住。”
　　龙渊被方豁然的眼神盯得无处闪躲：“我家……什么都没有，招待不周了。”
　　“我的兑换界面能用了。”虽然还是很简陋，只能兑换一些日用品，不过也够了。方豁然眼神一亮，开心地给龙渊展示一块他用精力兑换出来的香皂。
　　龙渊忍不住叮嘱：“精力很宝贵，不要挥霍。”
　　方豁然一搓手指，绿色新芽似的叶子飘出：“我发现这个技能是添加精力的。虽然用这个技能本身也消耗精力。”
　　就好像那个水池问题，三个小时蓄满四个小时放干，同时开着水龙头和下水道，多久能蓄满。方豁然被自己都笑了，可是他的精力肯定要比其他人够，他得意地想，以后升级就能兑换更多东西了。

　　酒保老板难得登门，看龙渊吊着右臂下楼：“又搞这么惨。什么事儿值得你射三箭生死？”
　　龙渊家里是字面意思什么都没有，客厅里空空荡荡，没地方坐。所以酒保老板没事儿也不上门，这不是方豁然把龙渊的军装给落在喝死拉倒了么，龙渊又不进喝死拉倒，只能自己给送来。龙渊道过谢结果军装，酒保老板左右看看：“那小子呢？你不说他住下了？”
　　“洗完澡睡了。”
　　酒保老板当真站在龙渊家里跟他聊天，毫无芥蒂：“你……真在秘杀森林里捡到新手？”
　　“……嗯。”
　　酒保老板一拍龙渊的肩：“事出反常，不过你心里有数就行。那小子技能开了么，什么技能？你等会儿，我猜猜，治疗师，跟春风有关，是不是？”
　　龙渊惊讶：“你猜对了。怎么猜的？”
　　酒保老板想到那天晚上方豁然又呆滞机械又古灵精怪，矛盾至极的感觉：“你带来喝死拉倒的时候他说的啊。他肯定是治疗师，用春风治疗。你猜为什么是春风？”
　　龙渊摇头。
　　酒保老板忍着笑意：“他说你笑起来像春风过悬崖。”
　　龙渊的反应逗笑酒保老板。龙渊从来不知道自己多招人，外冷内热，捡了那么多新手，这是头一个龙渊收留在家里的。酒保老板曾经在自己心里跟自己打赌，到底谁能在龙渊身边留下。或者说，龙渊想留下谁呢？
　　方豁然吗？
　　酒保老板看一眼二楼，又环顾四周：“也行，培养一个治疗师死心塌地跟着你，你精力足够也能兑换日用物品，看看你家这个德行。”
　　龙渊沉默一会儿：“我并不需要什么人死心塌地，来去自由。而且……我七级了。”
　　酒保老板干脆避免这个话题：“是是是，我走了。”

　　送走酒保老板，龙渊席地而坐，戍卫军系统里发布秘杀森林爆|炸事件的伤亡。龙渊仔细回忆当时大规模搜查自己前后左右的人，自己所处的位置，然后查找系统里的名单一一核对，接着发现一个问题：他附近所有人全部在爆|炸中阵亡。龙渊捏鼻梁，他被炸上天的瞬间时候心里清楚，这一次是焚身碎骨。一个带着新手标志的人跌跌撞撞路过。他用尽全部意志希望新手不要再往前，前面是王都戍卫军和被王都戍卫军驱赶的异兽，撞上必死无疑。他明明记得当时看到手背都已经被烧得露白骨周身烈焰，剧痛得他乞求尽快解脱，又短暂地陷入昏迷之后，再次醒来，灼伤好了七八成，只有腿伤未愈。
　　当时他身边活着的人只有那个新手，戍卫军里肯定也没有治疗师。谁能治疗他？新手在他的怀里告诉他，“我叫方豁然”。
　　那个时候，方豁然技能根本没开。就是现在，方豁然的治愈力也没那么高，几乎一瞬把被烧得接近焦尸的自己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龙渊所处的地区，只有他一个幸存。
　　王都拿外城戍卫军当炮灰，这次没死还有下次，不会很在意。龙渊在心里回忆地图，越想越心惊。
　　他昏迷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真的是方豁然吗？

　　龙渊轻轻出门，走到戍卫军活动室，九区戍卫军全都在等着龙渊，一看见他全部起立。他们被龙渊精心训练，精心保护，感情无可比拟。
　　皮奇眼眶发红：“龙哥，前几天晚上我在喝死拉倒都没敢说，当时……戍卫军系统刚发布的阵亡名单里，有你。”
　　龙渊一挑眉毛，乔伊一拍皮奇肩膀：“是，我也看到了。但存在时间很短，几分钟之后‘九区龙渊’就消失了。应该是系统出了问题。不过，真的吓人。”
　　狄岩开了个玩笑：“不会是谁对龙哥用了复活技能吧。”
　　“真有复活技能倒好了。传说里的玩意儿。”
　　狄岩正色：“不过龙哥带新手可能没收到通知，要来个新戍卫军了，梵迪，三级。”
　　龙渊点头：“行。到时候他来了万一我不在，你们就带他熟悉环境和工作。”
　　“放心吧龙哥。”
　　“别说还真难得，挺久没来新人了……啊忘了龙哥捡回来一个。居然留在九区。龙哥这次破例出言留人了？”
　　也只是随口一问。
　　龙渊沉默一会儿，认真回答：“是的。”
　　……啊？

　　龙渊检查最近九区戍卫军的工作，一切都上了正轨，他不在仍然有值日队长督促大家整理任务经验和体能训练技能训练。
　　很好。
　　他现在七级，面临升上八级这个死局。九区理想状态是离了他也能维持下去，毕竟九区又穷又破没钱升级管理系统，平均等级二三级，重火器攻击技能只有他的火铳巨弓，乔伊的轻\机\枪，拉克什的肩炮，全是戍卫军。人数二百上下浮动的玩家中，轻量攻击技能不足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里还有一半不能作为直接攻击方法。二三级尚且能混一混，上了四级单打独斗必死无疑。龙渊必须找到方法，起码在他……离开之前，有个能让所有人活着的方向。
　　最近又添一条，原先是夜域的税区，夜域完蛋了，又变成天权的税区，肯定要被收拾，不知道要不要加税。龙渊计划去刷矿，能刷多少是多少，以备交税。

　　检查完毕工作已经天黑。龙渊返回家中。他上楼路过方豁然的房间，犹豫再三，轻轻敲门：“你……还好吗？”
　　没回应。
　　龙渊轻轻拧开门锁，房间居然是空的。他愣了一下，方豁然……走了？龙渊在门口站着沉默半天，轻轻关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开门，床上团着个人。
　　“……方豁然？”
　　方豁然抱着膝盖蒙着被子坐在龙渊床上，龙渊掀开被子一角往里看，方豁然迷茫又惊慌：“我想不起来自己是谁。我记得我叫方豁然，我想不起来其他的。”
　　龙渊坐在床边轻声问：“你……能往回想到哪里？”
　　方豁然缩在被子里不肯出来：“你抱着我帮我挡动物和人群的踩踏，就到那里，往前想不起来。”
　　龙渊安慰他：“可能是诡域出问题了，应该把你送到生谷，误送去了秘杀森林，撞上王都火并连累外城的爆|炸。以前我战友出过这种问题，距离爆|炸太近脑震荡短期失忆，不过很快就好了。你别着急，越着急越好不了。”
　　方豁然满脑子那个被“做成”克利斯的成年男子，他的记忆完全被篡改，他算不算被杀？
　　“我要是永远想不起来，是不是以前的‘方豁然’就是被杀了？”方豁然六神无主，“你有进诡域之前的记忆，对吧！都记得清清楚楚，对吧？”
　　龙渊一顿，默默点头。
　　方豁然双膝顶着额头：“我就是想不起来。”
　　龙渊什么都没说，坐在床边，默默陪着方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