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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大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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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州大街小巷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城内条条大路两旁梧桐树上皆挂有红绸喜带,恰逢金秋十月,梧桐叶片刚刚褪绿,碧空如洗,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仿佛为那闪着光的红绸镶了层金边,清风徐来,金叶翩跹,红绸摇曳,好不喜庆。
路两旁挤满了京州百姓,喧闹声,喝彩声不绝于耳,为了抢占一个好的观礼位置,围观人群你推我挤,你踩我一脚,我捶你一拳,但只不过都是小打小闹罢了。
百姓们都兴致勃勃地就这一国之盛事发表着自己的言论。
胭脂铺的老板娘一边用手帕捂住鼻子一边尖声尖气地抱怨:“这是把整个京州绕遍了还是怎么着,还不来?这些个人挤来挤去臭死了!”
隔壁点心坊的大婶一脸了然:“不绕遍也差不多了,四王爷这次大婚肯定是要大操大办的,谁人不知皇上患病多时,近几年更是缠绵病榻,连朝都上不得了,上次皇室大婚都是好几年前了,宫里早就巴望着办一场喜事,为皇上宽宽心了。”
“没错啊,再说四王爷刚在边塞立下赫赫战功,在百姓中的威望更是今非昔比。唉,谁能想到我们四王爷从小就命运多舛,小小年纪就遭遇不测,在外漂泊这么多年,没想到却成长成为这般智勇双全的大英雄,也真是国之幸事啊!”不知怎么挤过来的街对面酒坊老板骄傲地说道。
肉铺的伙计:“还有啊,四王爷这一次要娶两个王妃同时过门呢!“说完满脸羡慕的神色,慨叹:”我什么时候能一下娶两个媳妇。”
豆花家的大闺女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但马上双眼放光的对胭脂老板娘说:“别说一下娶两个,就凭四王爷的丰神俊朗的长相,一下娶八百个,只要我是其中一个,我做梦都能笑出声来。前几天,四王爷凯旋而归,那威风凛凛,玉树临风的模样,不知让多少出阁的未出阁的姑娘芳心暗许!那日据说光是一见四王爷真容就有好几十号人因为不能自持而昏过去了!你说那得长成什么样啊?这两个新娘子也太有福气了。”说完有如痴如醉,双目发直。
人们正闲聊着,只听着前方骚乱声愈发大了起来。一群面红耳赤,汗涔涔的小孩从人群里穿来穿去,大声嚷着“来啦,来啦,四王爷和新王妃来了!”
人们顿时为之一振,闲唠的也住了嘴,推搡的也停了手。大家都焦急地把头拧成九十度,因为身体都挤在一起动弹不得,只有拼脚上功夫,踮高一寸是一寸,仿佛谁最早看到王爷就能升官发财,走上人生巅峰?
果然不大会儿,便听到越来越大的锣鼓声,空气中开始能闻到爆竹燃后的硫磺气味,接着两列御林军匆匆赶来,分列道路两旁,清街道,维持百姓秩序。又不多时,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终于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
打前头开路的是四王爷贴身侍卫,随后是百余名将士组成的仪仗队着统一便装,秩序井然地分成两列,依次举着回避牌,铡锣,旌旗等。鼓乐队也有近百号,走在仪仗队之后,个个把脸都吹猪肝色,斗大的汗珠不停往地上掉,但也丝毫不敢偷懒怠慢。不过好在这朱雀国道是迎亲队伍返回襄王府最后一段路,鼓乐队的乐手们也是松了口气。
终于今天的主角在好友大臣的簇拥下,骑着一匹神骏非凡的白马徐徐而来。
他头戴缀宝紫金冠,面如冠玉,棱角分明五官深邃,如雕刻般俊美如俦,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唇若三月桃花,似笑未笑。
再看他身着绯红色暗龙纹直缀喜袍,腰围白玉紫鞓带,腰间还配了一把长剑,只是这剑鞘剑柄灰灰暗暗,别说皇亲贵族,就连寻常百姓都会嫌弃它朴素乏味,但配在这嫡仙般的新郎官身上倒也不那么突兀到令人难以接受。
他身处人群之中,神情冷冽,眸色漆黑深不见底,周身散发的王者之气,令人心有戚戚,只可远观膜拜。但这般绝色就算身处万人之中,也能散发耀眼的光芒,令人移不开眼去。
人群忽而静了下来,只听见阵阵的吸气声。果不其然,又有女子晕倒了,而且是接二连三。没晕倒的也作西子捧心状,慨叹生不逢时,苍天无眼,表示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换来坐进王爷身后喜轿的机会。
王爷渐渐过去了人群中才爆发一阵阵响亮的“恭贺王爷,王爷万福,恭贺王妃,王妃万福”的呼喊声。
“亦安,你很得民心嘛!看给这些姑娘迷得七荤八素的”四王爷身边一位骑枣红色骏马,着宝蓝色长袍,形容潇洒不羁,一双细长桃花眼,满眼戏谑,远山般的眉毛向新郎官轻轻一挑。
“唉,连我这京州第一美男的宝座也是你的了,天香坊的妹妹们一看到我就要打听你的消息,我的行情是越来越差喽。”这人接着摇了摇头,做无奈状。这位原京州第一美男名唤凌风。他的先祖是梦渊的开国将领之一,凌家满门忠烈,代代出名将,凌风在家排行第五,是最小的儿子。
四王爷目不斜视地选择性忽略身旁男人的抱怨。而凌风也不在意,似乎四王爷会回应他这个话题,才奇怪呢。
接着又过了手执藏香提炉的宫装侍卫,几十对执灯的红衣护军,然后是十对着青色宫装的侍女手提湘妃竹篮,位列鸾舆前方与两侧,沿路洒下新鲜的花瓣,一时间那漫天的芬芳,随着清凉的秋风钻进每一位观礼百姓的鼻尖。
再说那新王妃乘坐的金顶鸾舆,檐顶八角,悬明黄流苏琉璃风铃,在路上摇曳生姿,叮当作响。火红绫罗盘金绣轿衣,上面纹着丹凤朝阳,风穿牡丹等吉祥图样,以粉红水晶为缀。整架鸾舆造型典雅大气,华贵无比。
随后便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陪嫁,十几抬大檀木箱的首饰珠宝,服饰布匹,再来是家具摆设,古董字画及大量珍贵药材。这真真称得上十里红妆。
终于迎亲队伍越走越远,围观的老百姓才纷纷眨了眨瞪得有些发酸的眼睛,合了合咧了半晌,脸都僵了的嘴。人群纷纷散开了些,边移动着边和旁边人激情澎湃地讨论这场难得一见的皇家婚礼的种种细节。然后又讨论到这驾鸾舆中坐着的新娘子究竟是礼部侍郎的二小姐苏乐兮,还是那个同四王爷从边塞带回来的女孩。
朱雀街又恢复了往日的情状,人们又回到了自己的生活之中。
这时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榕树下出现了一位穿一袭月白色长衫的男子,一支银质簪子将乌黑秀发半束,他的目光直直地望着迎亲队伍离去的方向,眼神中似有一丝忧郁与悲伤。白皙修长的手指,此刻紧紧地握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翡翠镯子。
前厅,宴饮的吵闹声渐渐小了。宾客们也扶着肚子,摇摇晃晃地纷纷散了去。
“小姐,王爷贴身侍卫传话来说今天就不过来了。让海棠服侍您早些休息。”贴身丫头海棠细声说道。
苏乐兮神色淡然地掀开盖头。但是那明亮眼眸中却有一股化不开的情绪。海棠在一旁看到自家小姐这般神情,双手绞这手帕,想说些宽慰的话,却不知如何开口。
房间中一时无人说话,静的骇人。海棠一会儿看看小姐,一会儿看看手帕,急得秀眉微蹙。
不多时,新王妃恢复了往日怡然的神色。望着窗外那一牙上弦月,“海棠,这晚这月色甚美。你陪我小酌几杯如何?”又低头看着一桌子的桂圆红枣,花生摇了摇头,“这些都不适合下酒,麻烦我的好海棠再去厨房炒两个小菜。”
“可,可是小姐这样好像不太好吧?毕竟这是你的新婚之夜,这有点太..." 海棠一时语塞,歪着小脑袋结巴半天。
“太什么太”苏乐兮莞尔,“难道新郎不过来,我就只能抑郁难过地一个人草草睡了吗?这般情形也并非出我所料。虽然难免失落,但是刚开始就被打击的一蹶不振,这也太不像我了。”她走到窗边,让自己沐浴在如水般的月光下,眼睛里好似有亮晶晶的光。
“唉,只是没想到四王爷会是这样的人,明明从小时候就在一起玩,小姐又巴巴地等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明明是正妃却委屈地连个正式地迎娶都没有,还连洞房都...”说着红了眼圈。
“你个坏丫头,我好不容易缓解了些,你还要逗弄伤心?赶紧帮我把这些重的压死人的东西摘下去。”说着捏了捏自家丫头微红的小脸,然后指了指头顶华贵的凤冠。
“海棠不说了,王爷他是被猪油蒙了心,被塞北的风沙刮瞎了眼,如果他了解了小姐的性格人品,一定会为他今日这么对待小姐后悔死的。”
苏乐兮拍了拍海棠的小脑袋,笑着道“就你的小嘴甜,快去给你家小姐弄些吃的罢,我要饿死了。”
在王府后院的南面,也就是侧王妃顾忆慈所在的暖玉阁。此刻正是红烛帐内,春宵一刻。云雨过后,顾念昔挽着段亦安孔武有力的胳膊,精致的鹅蛋脸羞涩的红扑扑的,杏眼眨眨眼底柔情似水。
“亦安哥哥,谢谢你今晚留下来陪我,谢谢你给了一场那般盛大的婚礼。可是,苏姐姐那里你不去是不是不太好?”说完神色似有一些局促紧张,但转眼就恢复了往日惹人怜爱的模样。
段亦安一只手支撑着侧过身子,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忆慈光滑洁白的肩头上那一缕青丝。此刻的他卸下了对待外人冷酷无情的戒备,嘴上眼里挂着笑意。“我刚刚不是已经叫人知会过了,说我今天不会去她那里。”
顾忆慈轻舒口气,望着四王爷俊美如俦的面庞,慢慢将脸埋在他宽广又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她想:人生中最幸福的事莫过如此吧。
约莫子时已过,暖玉阁外传来三声微不可闻似是轻叩某种金属的声音。第二声似还未传来,段亦安已睁开双眼,为枕边人盖好被子后,悄无声息地穿好衣服,眨眼间已出了房间。王爷的贴身侍卫也是的左膀右臂,名唤扶风的男子已在房外候着,二人一同走向书房。
“苏乐兮那边可有什么反应?”段亦安淡淡地问道。
“回王爷,除了王妃的丫鬟有些许不满抱怨几句之外,王妃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不过倒是喝了些酒,感觉像在,,,嗯,,在赏月。”扶风一脸摸不着头脑的表情。
“大婚之夜,她去喝酒赏月?真是好兴致啊!”段亦安略带挖苦的说道。随后袖袍一甩再无任何有关苏乐兮的言语。
王爷这是生气了?扶风更加迷惑不解。但转念一想,王爷心思深沉,自己在他身边呆了这么多年,看不透主子的心思也是常事了,反正王爷肯定有他的理由。扶风释然地点了点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然后快步跟上已消失在夜色中的段亦安。
此刻,在四王爷的书房。
“飘雪,从云泽国传来口信,说暴风雨将至,之洲公子的身体每况愈下,她暂时无法脱身回梦渊。”扶风对段亦安低声耳语道,“还有这封凌老将军的加急秘函,也是刚送来的。“
四王爷挑开火漆,看完信后眉头深锁。“看来暴风雨要席卷的可不止有云泽一个国家。”随后赶紧提笔给凌将军回了一封信函,交给扶风。“至于飘雪,告诉她好生照顾着洛之洲。”
“是,属下记住了。”扶风接过秘函。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心急,既然他们已经开始动作了,那咱们就顺势给他们的百年基业松松土。”段亦安手中把玩着一只成色上好的白玉扳指,此时他眉心的结早已舒展,嘴角轻挑,眼神似他那把无名剑出鞘之时,锋芒毕露锐不可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