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WN》Annyway

1、卷一 夜莺与玫瑰 C1

　　“‘她说过只要我送给她一些红玫瑰，她就愿意与我跳舞，’一位年轻的学生大声说道，
　　‘可是在我的花园裏，连一朵红玫瑰也没有。’”

　　正午的阳光毒辣的很，被高傲地昂着头颅的亭挡了个不情不愿，愈发热烈的迸着光热。丝缕凉气惨白着脸从精致的细瓷盘里升腾开来，冰渍过的妃子笑被热气逼得一身泪还未尽，便进了稚子的肚。

　　得了甜的小人儿餍足的眯起了眼，非得在凉席上扑腾着翻个身才得纾以此番快意。一旁柔畅的风随之顿了下，待他寻得了舒服的姿势又归其位。
　　朦胧着似有阵阵琴音传来，是巴赫先生的《G弦上的咏叹调》，恰同身旁人低声诵读的童话应和着。

　　“夜莺呢？夜莺怎么样了哥哥？”
　　一曲完毕，故事也将将终了。那人不紧不慢地合上厚重的书脊，任它悠长的叹息后才迎上稚子热切的眼。
　　“夜莺？它......”

　　“隔壁老王的巨无霸煎饼果子豪华套餐要售罄了郭大队长！！！！”
　　“！”被触发了关键词的人猛地起身，梦魇如洪水般褪去，古朴的四合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堆满了文件的办公桌，兢兢业业的空调在背后肆无忌惮地放着冷风，被压出了红印的手臂旁是一封将合未合的信......
　　冷不丁同附在信上的红玫瑰打了个照面，郭氓打了个寒噤，算是彻底驱走了瞌睡虫。

　　“我说蓉妹妹，您这二十好几眼瞅着奔三了还没嫁出去都仗着嗓门高是不是？爷攒了一周的瞌睡都能被你一声吆喝喊没咯，别说您那素未谋面的男朋友了。”接过热腾腾的御封煎饼果子，郭氓靠着转椅顺势把懒腰伸了个七横八竖，嘴上功夫愣是半点没受影响。

　　被数落的姑娘难得没还嘴，只挑着柳眉自上而下翻足了个白眼还他。“省省您那稀碎的心吧靖哥哥，看来瞿志峰那个爬墙偷窥的老变态不够你一壶喝的啊？这小情书这个月第五封了吧，轻飘飘往刑侦支队队长办公室一放，死活抓不出送信人半根头发丝儿，您还跟我这关心民生，真嫌咱钟局头发多是吧？”

　　郭氓狼吞虎咽啃着煎饼的动作一顿，奢华套餐瞬间食之无味。胡乱吞下没嚼完嘴里的食物抬眼瞪过去，“怎么着，铭儿不是上了十八般武艺把方圆二十里的监控都调出来了吗？一个影也没？不是我这是叫小鬼儿看上了吗？”

　　“恭喜您喜提良缘——人鬼情未了，情书先放一放，来案子了都跟会议室等着您呢。”这姑娘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主，话音未落把手里喝完的豆浆盒冲垃圾桶一个远投，人已经拐出了门口。

　　“......艹，容许你个死丫头片子，豆浆让你缴了想噎死你爸爸我吗？！”

　　“郭队。”
　　安了探照灯似的，郭氓的煎饼味刚到门边，还在闷头做笔记的白鹤龄推了推眼镜，捞起遥控器一秒进入工作状态。

　　“报。”见惯不怪的郭氓三步并两步在主位上落座，示意他开始。
　　“今儿一早接江阴区急报，昨日16时32分接明鑫小区一报警电话，报案人为一家庭主妇，称其在准备晚饭时因缺少调料不便下楼，欲向隔壁邻居讨些救急，不料邻居家门虚掩，她以为是有人行窃便打了报警电话，片区民警赶到后发现卧室横陈一具男尸，室内财物完好，排除入室行窃杀人可能。”
　　白鹤龄央视新闻播报员式清冷无波的声音勾的郭氓瞌睡虫蠢蠢欲动，他略一抬手打断，“急在哪？”

　　“这是近一个月内的第五起了。”缩在宽大座椅里的聂期接过了话头，“死者均为男性，利器穿胸而死，除体内含有不同程度的七氟醚外，身上并无其他打斗挣扎所致伤痕。换句话说，都是一击毙命，走得很安详。”

　　“第五起？都第五起了才想着往市局转，现在连环杀人案门槛都这么低了吗等着集齐七起再召唤你市局爷爷？”紧蹙的眉头愣是吓退了苍蝇，动了气的郭氓坐正了身子翻起白鹤龄准备的资料。

　　“不怪区警，这五起案子除了死者特征相同外，案发区域、死者年龄、身份、死亡时间等等全然不同，是江阴区和淮水区离得近，才将这五起案子穿到了一起，今早急报到了咱们这儿。”容许下意识的同郭氓蹙起眉头，指尖的钢笔转了半圈便落了地，摔出一声清脆的痛呼。

　　“还有什么信息，其他四起呢？”

　　“另外四起分别在淮水区，德群区，大安区和北一区，分布在光城的东南西北，并无规律。”白鹤龄抓到了机会继续翻起他的幻灯片，“这分别是另外四起案件的死者，年龄21至45岁不等，淮水区死者张超39岁，建筑民工，7日晚尸体被同住的工友发现，报了案......”

　　投影仪毫无感情的发着幽冷的光，将一具具苍白冰冷的尸体绘在屏幕上。郭氓从厚厚一沓资料上抬起头来，刚扫了个大概，目光触及伤口处身体一僵，叫停的话被生生堵在喉间，同刚咽下去的煎饼一起梗了个透。

　　冰凉的指尖无意识的摸向上衣口袋，那里是他从办公室出来随手揣进来的信，玫瑰茎上有漏网的刺借机同他手指来了个紧密相拥。大概是破了，有痛意直通心口，像屏幕上横死的人一样，郭氓想。

　　屏幕上是被白鹤龄细心放大了的致命伤，一根银质的玫瑰静谧的开在张超的胸口，殷虹的花瓣似是初绽还抱得紧，同他口袋里那支一同，娇笑着望向他褪尽了血色的脸。

　　“‘快乐起来吧，’夜莺大声说，‘快乐起来吧，你就要得到你的红玫瑰了。我要在月光下把它用音乐造成，献出我胸膛中的鲜血把它染红。’”
　　那封短短的信被郭氓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今晨模糊的梦魇里，它同尘封已久的回忆被再次掀起。

　　“是王尔德先生的童话，《夜莺与玫瑰》。”他听见那个声音说。
　　“可怜又傻气的小夜莺啊，仍旧挂在那棵大树上，任风吹，任雨淋，所幸它还有一缕幽魂，能在每个深夜里同学生再一次，唱起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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