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使》长昼

2、要不要和我去干点造福全人类的大事？

　　然后……然后……

　　陆覃忱就死了。

　　死的特别惨，高架桥上连环车祸加爆炸，陆覃忱好巧不巧正在第一个爆点中心的，炸的那是一个七零八落。火光直逼青天，陆覃忱都觉得自己为那天的晚霞添颜色了。

　　“真光荣！”沈木木含着一口瓜子拍了拍陆覃忱的肩膀。

　　陆覃忱翻个白眼，“那你是怎么死的？”

　　“我？”沉木木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半天也没思索起来，“我好像是病死的来着？”

　　沈木木不在乎的挥挥手：“哎呀记不清了，这人死了记忆力就是不好。”

　　陆覃忱黑线……

　　现在正是下午六点，a市某高架桥上，陆覃忱和沈木木两只鬼一左一右蹲在高架桥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下面来又去的警察，消防员，医生，记者……

　　要说这可真的算不上什么好的感官体验，亲身体会过一场连环车祸大爆炸最后又意识清醒地从自己的稀碎的身体里飘出来。

　　过程写实到有些恶心。

　　陆覃忱有些不死心地戳了戳沈木木，问：“你说我现在钻回去还能活不？”

　　沈木木白眼，指了指地面上散落的不明器官组织，戳破他的幻想，“你看见那只腿没，你的。还有那边那颗眼珠子，也是你的。”

　　陆覃忱：“……”

　　陆覃忱陷入了深思，他生前虽然没做什么社会贡献，但是好歹也没干什么坏事。怎么死法就这么惨，连个全尸都没有。

　　他生前社会关系淡薄，作为孤儿一直在孤儿院长大，连唯一比较亲的院长夜早在几年前就去世了。

　　大学毕业后也只做着个普通的程序员，每天不是加班就是宅家里看番。若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他不喜欢女人了吧，不过就他这样每天不是加班就是肝游戏，男朋友是没有男朋友的，这辈子都没有男朋友。

　　但不代表他就不怀念作为人的时候，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能活着的，至少死之前能上个小0也不错啊！

　　唉，世事难料。

　　一旁的沈木木正好磕完最后一颗瓜子，突然庄严肃穆地站了起来，隆重的看着陆覃忱，像是要宣布什么大事。

　　陆覃忱被盯得莫名其妙，下意识地抱住了胸口，警惕地看着他。

　　沈木木开口：“兄弟，我看你骨骼惊奇，要不要跟我去造福全人类？”

　　“不去。”

　　沈木木急了，“兄弟别急着拒绝嘛，我们那福利待遇很好的，包吃包住包妹子，国家一级公务员待遇！”

　　“不去。”陆覃忱翻个白眼，他还沉浸在自己已经死了的悲伤中，什么福利待遇都听不进去。再者说了，他一个gay，要什么妹子，麻烦请来个身娇体柔易推倒的0谢谢。

　　沈木木锲而不舍地凑过去：“妹子你都不考虑？难道你喜欢汉子？”

　　陆覃忱偏过头去，故作镇定地咳了一下，“要是有个身娇体柔易推倒的0，我就勉强答应你吧。”

　　就算是孤儿，不用过最难过的父母那一关，但是陆覃忱活着的时候依旧没敢出柜。身边不多的几个朋友同学没人知道他是gay，现在死了，陆覃忱反而想开了，顾虑那么多干嘛，不济现在就日个鬼？

　　沉迷在脑洞里的陆覃忱发出了杠铃般的笑声。

　　沈木木看着陆覃忱一会忧郁一会傻笑的，觉得这孩子可能被炸傻了，但是管他呢，老大看上的鬼，带回去就是了。

　　沈木木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先糊弄着再说：“好的好的，想要多少有多少。”
　　陆覃忱别过头，勉强答应了。

　　沈木木在心底狂笑，心想老大还真没说错，这孩子真好骗。二话不说，沈木木拎起陆覃忱的一只腿就开始往南方狂奔，可怜的陆覃忱被拎在空中吓得大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木木充耳不闻，继续往前跑，陆覃忱现在没有实体，轻的不行，被沈木木拽在手里，就像拿了个纸片，他一跑快，陆覃忱就不受控制地空中鬼畜地猛晃。
　　晃得陆覃忱晕头转向，看见现在正是高空之中，恐高的他更是一阵尖叫。

　　不过还好，鬼叫人是听不见的。

　　沈木木带他去的地点，是一家店。

　　就开在南风街最里面，小巷子口里，既没有灯牌也没有醒目的标识，很容易让人忽视掉他的存在。

　　而沈木木熟练地拿起脚往门上一踹，踹开大门，领着陆覃忱走了进去。春日的晨风灌进来，吹动了屋内无数的风铃，泠泠作响。

　　这是一家风铃店，店内只有一种商品，那就是风铃，什么款式什么类型，大的小的圆的扁的应有尽有。

　　陆覃忱一张嘴张成了o型，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风铃，琳琅满目简直要闪瞎他的眼。环视一圈，这里面最独特的，是门口旁边书台上挂着的一个青铜风铃，与其他不同的是，这个风铃太旧了太古朴了。

　　旧的像是个文物。

　　陆覃忱将这家店角角落落都扫了一遍，问沉木木：“这就是你说的造福全人类的大事？”这里每个角落陆覃忱都看过了，一个人也没有，像个被人丢弃的旧店，有些地方甚至还积了灰。

　　陆覃忱向沉木木投去疑问的目光，视线来到自己右边，却发现哪还有沈木木的人影。

　　陆覃忱心里一咯噔，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外面的风一直不停，这屋里的风铃声便也一直不停。或清脆或绵长的风铃声回荡在这个房间里，陆覃忱只觉得这会诡异。

　　诡异的很。

　　陆覃忱打了个寒颤，身上仿佛起了写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三两下跑到门口把门关了起来，屋里的风铃声渐渐变得小了下去，直至变成一片寂静。

　　妈耶这更恐怖了。

　　陆覃忱摸了摸自己一身就要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在心里唾弃自己，陆覃忱明明你自己就是个鬼怎么还怕鬼。

　　陆覃忱壮着胆子喊了一声：“沈木木？”
　　没有回响。

　　陆覃忱又增大音量喊了一声：“沈木木？木木？”

　　这次陆覃忱听见沈木木答了一声：“哎。”

　　这一声哎像是隔着千山万水，声音被无限拉长而且轻渺，像是呓语又不像，幽幽地飘进陆覃忱的耳朵里。陆覃忱这会要不是变成了鬼，不会出汗，早就已经冷汗直流了。

　　陆覃忱觉得还是拔腿就跑比较好。

　　“吱呀”一声，一扇隐藏的门被推开，沈木木从里面探出头来，“你怎么还在这，来来来，我带你见我们老大。”

　　看见沈木木，陆覃忱这颗悬着的心才稳稳当当放下来，原来旁边墙壁上还有一个门，很不显眼，不细看完全不会被发现。

　　陆覃忱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妈耶刚刚吓死我了。

　　沈木木歪着头看他：“你怎么看起来脸色很不好，你怎么了？”

　　陆覃忱轻轻咳嗽了一下，脸有点红，迅速转移话题：“走吧，不是要带我见你们老大吗？”

　　门后是一个挺大的房间，看起来足足有外面那个空间那么大。房间的正中摆着一个大大沙发，房间里电视电脑床等等什么一应俱全。比起外面昏暗的灯光，这里亮堂的像是白天。

　　沙发中还有个人正抱着一桶泡面津津有味的吃着，看起来不过十五六的样子，一边吃一边看着电视。

　　而另一个人，则坐在一旁的高脚凳上，抱着一包薯片一边吃一边歪着头看着电视。

　　陆覃忱眉心一跳，这个人……

　　高脚凳上的钟衍听见开门声，往陆覃忱这边一看，朝陆覃忱露出来一个标准的八颗牙笑容。

　　这不就是那个算命的吗！

　　沈木木把陆覃忱往前一推，按到沙发上，当起了甩手掌柜：“老大，人我给你带来了。”

　　陆覃忱就算是智商不高，也看出来这其中有阴谋的味道了……

　　沙发上吃着泡面的莫羽一下站起来，两眼冒光：“木木！这就是你选的新人吗！”
　　沈木木摇摇头，“老大选的，我带回来了。”他指了指陆覃忱身边的钟衍，“这就是我们老大，钟衍。”

　　陆覃忱想也知道了，面色不善地那边一看，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本来该坐在凳子上的人出现在自己旁边，陆覃忱吓的一个激灵，后退了好几步。

　　他是什么时候坐到自己身边的，陆覃忱半点没有察觉出来。

　　钟衍盯着陆覃忱了几秒，盯得陆覃忱直发毛，渐渐的，他看见钟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小兄弟，欢迎加入我们。”

　　？？？

　　怎么这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等等等！等一下，”陆覃忱打断钟衍的话，“先说一下，你下午给我符纸是什么意思！”

　　“下午嘛，你也知道，我们都是死人，死人是可以感受到一个人的死气的，你今天下午的死气值都要爆表了，所以我就判断你不出几天就会死了。”钟衍说。

　　“正好我这缺个人，就把你带来了，不然你要是没我的符，这会你应该正在轮回路上喝汤。”

　　陆覃忱依旧不放弃，“我现在，还能活吗？”

　　钟衍深深看了陆覃忱一眼，沉重的拍了拍陆覃忱的肩膀，指了指电视里的新闻，镜头正好切换在血流成河的地面上。

　　“小兄弟，人死不能复生，你看开点。”钟衍安慰道。

　　陆覃忱陷入了深思……

　　钟衍突然开口，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待会我们有个任务，莫羽你跟我一起去，保护新人。”

　　抱着泡面的莫羽兴奋地点点头，开心地像是中了五百万。

　　？？？

　　陆覃忱举手：“我能不去吗？”

　　“不行。”钟衍拒绝，末了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年轻人啊，我们这也是为你好，还是要多实践。”

　　到底陆覃忱怂，没敢和钟衍硬肛，只悄悄拉过来沈木木，凑到他的耳边：“你说的小0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