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六零当后娘》红糖八宝

33、开花

　　门窗紧闭的小房间内，苏青见到了梁云鹤。
　　几天前见他还年轻俊逸，神采飞扬，现在的他却颓废的耷拉着脑袋，听见苏青的声音也不肯抬头。
　　苏青走过去，尽量用温和的声音道：“云鹤，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别怕，这些都是小事儿！”
　　“娘，你别管我！”梁云鹤脑袋埋得更低：“我没用，我给你丢人了！”
　　“净说傻话！”苏青柔声道：“你看开些，这世上的路千万条，就算是不参军，你也还可以干别的！”
　　“娘，我错了！”梁云鹤哽咽道：“我不该看那书……”
　　“那书没什么，娘也看了！”
　　苏青话刚刚说完，梁云鹤惊愕的抬起了头：“你，你也看了？”
　　“对呀！”
　　苏青神色平静：“那就是一本言情小说，很多都是心理描写，脖子底下都没怎么写，搞不懂怎么就算是毒书了！”
　　她刚才在外面等工作人员来开门的时候，就在空间里面用手机搜索了一下这本神奇的书，发现这本《曼娜回忆录》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少女之心》，在这个年代的年轻人中间广为流传。
　　这书和几十年后的言情小说比起来，简直是太清水了。
　　这个年代的年轻人没有消遣活动，也没人给他们开设生理卫生的相关课程，对异性产生好奇心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她真的一点儿也不觉得梁云鹤有什么错！
　　这事儿一点儿都不严重，过两天云鹤一定能够平平安安回家的。
　　苏青安慰了梁云鹤，离开了机关大楼。
　　大楼外面。
　　云铮和玉叶守着崭新的自行车，引得过往行人频频侧目。
　　“这谁家小孩儿呀？长得真可爱！”
　　“哟，自行车还是红旗的呢！”
　　“该不会是咱们机关哪个领导的孩子吧？”
　　“有可能，看他们的穿着干干净净，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
　　云铮和玉叶对别人的围观很不适应。
　　他们往大楼里面张望的时候，突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走廊上经过。
　　玉叶抬起小手，脆生生道：“哥，王兰芝！”
　　云铮仔细看了看：“那不是王兰芝！王兰芝早就跑了，不可能还穿着绿军装和公社书记在一起！”
　　“哦！”玉叶收回手：“那一定是我看错了！”
　　兄妹两个又焦急的等了一会儿，终于看到娘亲从里面出来。
　　玉叶兴奋的挥着肉肉的小手：“娘！娘！”
　　苏青含笑走过去：“云铮，怎么不带妹妹到阴凉些的地方去？”
　　“我害怕一挪地方你就找不到我们了！”
　　云铮往她身后看了看：“云鹤哥哥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
　　“云鹤哥哥还要在这里住两天！”
　　“还要住两天？”
　　云铮纯净澄澈的眼底飘过阴霾。
　　他们的父亲梁连孝，就是被村上的人送到镇上接受思想改造，回去之后就不行了……
　　他心里对这种威严冰冷的机关大楼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总觉得那黑洞洞的大门会吃人，云鹤哥哥在里面，会被人害死的！
　　苏青揉揉他的脑袋，安慰道：“别担心！娘向你保证，明天一定把云鹤哥哥平平安安的给你带回来！”
　　云铮点了点头：“嗯！”
　　“走！咱们去看看学校！”
　　苏青将两个孩子放上车，载着他们往红光小学走去。
　　红光小学在镇东头，前两年刚刚扩建过，看上去规模还不错。
　　这年头的人都还没有优生优育的意识，怀上就会生下来，至于养不养得起，他们基本不怎么考虑。
　　一户人家，少的一两个孩子，多的七八个甚至十几个孩子。
　　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红光镇的社员群众也根本没想过要送孩子念书的事儿。
　　直到两年前上面领导突然颁布了一个条令，念书的小孩儿不仅可以不缴人头公粮，每天中午还可以在学校免费吃一顿。
　　这么好的政策，足见上级领导对教育有多重视。
　　于是乎，每年春秋两季，家长都会想办法把孩子送到学校来。
　　现在还没到开学的时间，苏青只能站在围墙外面，指着远处整齐的教室对两个孩子道：“再过些天，你们就可以坐在那里面听老师讲课了！你们记住，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唯一的出路是多读书！”
　　云铮问：“学费贵吗？”
　　“不要担心学费的事儿！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粮食和钱！”
　　苏青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时间，七七年就会恢复高考，这两个孩子好好念书，将来一定能考上首都大学，为他们自己谋得一个好前程的。
　　中午她带两个孩子在镇上吃了油炸团子和馓子油茶。
　　两个孩子开心得不得了。
　　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苏青又去买了些生活日用品，还特地去农贸市场买了几十棵桃树幼苗，骑着自行车回了麻石村。
　　她带着两个孩子，把几十棵幼苗种在被烧毁的家的附近。
　　玉叶好奇问：“娘亲，桃花好看吗？”
　　苏青道：“好看！非常好看！”
　　“我从没见过……”
　　麻石村附近的树木前些年在大炼钢的时候都被砍掉了，远处的牛背山又鲜少有人靠近，所以玉叶没见过开花的树也很正常。
　　玉叶还小，就算听了娘亲的描述，也想象不出那究竟是怎样一种极美的景象。
　　不过她相信娘亲，娘亲说这些小树苗将来能开很美很美的花儿，她就相信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有很美很美的花儿在枝头绽放。
　　苏青领着两个孩子刚刚走近村办公室附近临时落脚的‘家’，妇女主任张秋霞，村委会成员吴明礼，王守财，梁水生就已经在那等着她了。
　　“村长，你可算是回来了！”
　　“看把你们急的！”苏青看了他们一眼：“出什么事儿了？”
　　“刚刚公社下了份文件，说是三天后要在红光镇举行披斗大会，让咱们村交三个人上去接受披斗！”
　　张秋霞焦虑又道：“村长，咱们交谁上去呀？”
　　苏青问：“梁德茂呢？”
　　“梁德茂？”张秋霞道：“他自从落选村长后，就日日醉酒，这会儿估计还在晒坝后面的谷草垛里面睡觉吧！”
　　梁水生看了看苏青的脸色，小心翼翼问：“村长，你的意思……是想把梁德茂交上去？”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苏青严肃道：“梁德茂放走了凶犯王兰芝，还将煤油淋在我家柴垛上，害得我家被大火烧得干干净净，这样的罪行，不就该送到镇上去接受教育改造么？”
　　“村长，你家那火，是梁德茂放的？”
　　“不是他还能有谁？”
　　苏青又道：“每家每户用的煤油都是村里发放的，一斤半斤，都是折扣了工分才分发到手，谁也不舍得将煤油淋在我家柴垛上！”
　　只有梁德茂！
　　梁德茂在担任村长期间，整个保管室和粮仓的钥匙都在他身上，就是他把保管室里面储存的煤油淋苏青家柴垛上了。
　　事后苏青还特地核对过煤油数量，确实差了三十多斤。
　　她最近忙着修建新房的事情，也忙着给潘首长治病的事情，一直都还没功夫找梁德茂算账。
　　既然必须要交三个人到镇上接受披斗，她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梁德茂。
　　梁水生见她心意坚决，叹息一声道：“要不换个人吧？好歹他也当过村长……”
　　“村长怎么了？村长犯错也要接受批评嘛！况且我也打听过，披斗大会也就是革委会那帮人搞的过场，他只要好好配合，不会吃什么苦头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大不了披斗会结束后，我们额外给接受披斗的人补贴几斤大米！”
　　“粮仓都空了，哪还有大米补贴他们？”
　　“大米的事儿我会想办法的！”
　　“那好吧！”
　　梁水生将手里的旱烟在鞋底摁灭，又问：“那余下的两个呢？让谁去？”
　　苏青看向张秋霞：“你觉得谁合适？”
　　张秋霞放下手里针线活，嘿嘿笑道：“钟秀英家那傻儿子是个不错的人选！”
　　“王立业？”
　　“对！”
　　张秋霞眉飞色舞的说道：“村长，披斗大会这事儿咱们是应该重视，可是也不用太上心！”
　　苏青问：“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点儿！”
　　“我打听过了，隔壁村都是这样搞的！”
　　张秋霞道：“他们会从村里选几个没用的废物，要么是疯子，要么是傻子，要么是残废，反正就是干不了活，挣不了工分的那种废物。每次不管是公社还是镇上有披斗大会，都把这几个人给推出去，罪名呢，要么是调戏妇女，要么是偷盗村里的财产，反正都是些不打紧的罪名……，每参加一次披斗大会，村里就补贴一个月的工分，搞得这些废物的家人现在天天都盼着开披斗大会呢……”
　　张秋霞说得唾沫横飞，津津有味。
　　苏青听得有些愣神：“还有这种操作？”
　　“可不是嘛！现如今形势严峻，披斗大会一场接一场，咱们也应该像别的村那样，养他三五个废物，这样的话咱们就不用为推谁出去接受披斗而伤脑筋了！”
　　张秋霞的话好像没什么毛病。
　　那些没有劳动能力的人，通过这样的方式获得满满一个月的工分，对家人也算是尽到了一份力嘛！
　　可苏青总觉得这样的方式太过扭曲，太过荒唐。
　　她沉思片刻，问旁边的吴明礼和王守财：“你们觉得呢？你们同意王立业去参加披斗会吗？”
　　“有啥不同意的？”王守财闷声道：“他家出了王兰芝那档子事儿后，日子一天天就败落下去了，我前些天看到钟秀英，她眼睛都快哭瞎了，人也老了好大一截，头发也白了好多……，让王立业去镇上参加披斗大会，然后咱们村里再给些补贴，我想他们肯定是会同意的！”
　　既然都觉得王立业合适，那苏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还差一个，你们觉得村里谁最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