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我往宁》郑元音

4、人面桃花（1）

　　“王，您觉得此次真定剑宗的人下来是为了什么？”管家站在书桌一旁，浑浊的眼眶里闪着锐利的精光。

　　“还能为了什么，皇朝派来的几十任城主全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万央的皇帝不傻，这地方不是他动的起的，可是狗拿耗子的事儿，不都是青垣山的那些个名门正派管的吗？”叶西丞一身绀青色长衫，不仅没有儒弱的样子，更是显出一份矜贵来，此时深陷在书桌后的一张铺了仙灵狐毛的太师椅里，玩味不屑的笑容才让人猛地想起他是妖灵族的王，叶西丞。

　　“要不要我们，，，，，，，，，，”管家说着，做了个手刃的动作。

　　“你要是想死，我可不拦着你，只是别死在我这儿！尊主说过什么，难道你都忘了不成？还是你忘了我们怎么会待在这皓月城的？”刚刚还一脸玩世不恭样子的叶西丞从椅子里坐起来，一脸肃杀之气地看着老管家。

　　想了想，还是准备去看看那几个小子，一闪身，出了门。

　　“别犯傻！”空气里还留下几个字。老管家一抹额间的汗，真是老糊涂了，怎么能忘了这茬。别看自己的主子吊儿郎当的，他终究是王，妖灵族的王，哪一个不是靠实力杀上去的？皓月城，青垣山这两个地方可是魔尊大人明确任何人不能动的地方。

　　到了晚间，凉风徐徐，带了些晚春花木成熟的清香，瑶光台设在高处，上面有一根顶大的圆形台柱，台柱上建了一间楼阁，四面悬空，在阁间推开任意一扇窗都可以将皓月城的风貌尽数览尽，檐瓦四角悬了青铜鱼形，风过清鸣，声音安神息气，叫做流光阁。底下是幽静雅致的小院，花木深深，几乎与世隔绝，纵使外面地震海啸，也惊不了里面的人。

　　建瑶光台，叶西丞废了大功夫，结界，阵法，风水，花木种类都是他亲自挑选过目的，本心里想着，既然让我到这地方来，好歹住的地方不能太亏待我吧。为了这个，他上天入地折腾了好几个月，为了院里的几棵沉珂木，他潜进滹域的崇明殿，被冥火烧的差点连灰都不剩，要不是旻宁开口，他堂堂妖灵之主可能就要为了几棵树小命都没了。

　　好不容易建好了，还没邀请莽古过来试试风水，泡泡茶。允樾带着几百年不出来的旻宁出来散散心，就因为旻宁一句“这瑶光台倒是挺适合居住的”，得，这瑶光台就成了这魔界二主的行馆了，他们百十年不出来一次，瑶光台他也不敢上。魔尊大人说“阿宁好洁，余人不得接近”说完，还撇了叶西丞一眼。

　　旻宁用过饭后，允樾对着斥候传来的云笺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了。

　　“什么事让你看这么半天？莫不是哪个妖姬给你写的情意绵绵”

　　允樾听了，倒是笑起来，揽过他的肩膀，盯着旻宁的眸子

　　“阿宁这是吃醋了啊”

　　“怎会？我欢喜还来不及，咱们佛面魔心的魔尊大人若是真看上了哪一族的姑娘简直是魔界之福”

　　旻宁不看他，也能想象出他忍俊不禁的样子，只是不想在这些无谓的问题上浪费无谓的口舌。

　　“听叶西丞说，皓月城里每月都有游会，神魔妖灵，鬼怪魍魉，都行凡俗之礼，热闹的紧。要不我们去瞧瞧”虽是为了岔开话题，他也想看看去，只是他身体向来不好，几百年的精气神丹养着，如今也不过凡人十三四岁的模样，人多杂乱的地方是去不得的，怕冲撞着。

　　“阿宁很想出去吗？”

　　允樾突然这么问，他自然是想的，但是只觉得这个问题似乎，，，，有哪里不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们走吧，这皓月城的桃花向来开的晚，这时候该是最好看的时候了”

　　皓月城曲水河旁，开着万央皇朝最好的桃花，皓月城里最大的一株桃树旁立有花神庙，供奉的是花神息夫人。时值暮春，只是这里的桃花开得恰是最艳的时候，枝枝压坠，远远的便是一片粉色连绵，曲水河里飘的是零碎的桃花瓣。

　　水边林谢里穿梭而过成群的善男信女，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否信神，男女老少，多是年轻情眷，前往花神庙，虔诚祭拜。他们可能是妖兽，可能是凡人，也可能是仙侣，只是这时的他们都是一样的——有执念的人。对身边的人祈愿生生世世，对缘分的强求之意，就已经是执念了。

　　旻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魔界妖族鬼灵，不都是因为执念成气才得以存在的吗？

　　“好像只有神才是不存执念，随缘度化的吧！”

　　“你说什么？”他们刚好站在那棵百年老桃树的下面，允樾低头看见旻宁盯着那些手持桃花的年轻眷侣们在花神庙进进出出，不知在想些什么。便跃上枝头取了最顶头生长的最高的那束桃花，下来的时候刚好听到旻宁的那句话。

　　“没什么”

　　他把桃花递给旻宁，也不再问。旻宁有些愣神，接过了。旻宁听叶西丞聊凡间故事的时候，听过关于花神的传说“若是有人取得了当年开得最高处的桃花，送出去的那个人便能与之共白头之约”。

　　“你知道关于这花神的传说吗？”允樾是魔界之主，叶西丞是妖灵族的王，他们听这些传说只是当做取笑凡人无知的笑料罢了，只是用来取乐的。但他还是问了。

　　“知道”允樾回答的很诚实。

　　允樾伸手拉住他，往花神庙的方向去，“我本就想与阿宁共白首延年”

　　一路上，人声鼎沸，熙熙攘攘，旻宁不确定自己是否确确实实听到了那句话。 周围拥挤的人群与他们之间总是很自然的形成一种疏离，没有人会靠近他们一丈以内，两人身上的那种气息是这皓月城里一般人不敢接近的，这是一种绝对力量上的碾压，兽类对于危险的感知总是比别的东西更为敏锐，允樾总是能让人感到危险的压迫感，只有旻宁知道，他们两人相处的时候，那些冰冷会消融成柔软的春水。

　　“那不是叶西丞吗？”旻宁突然顿足，眼睛盯着人群中的一个方向。允樾停下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阿宁，尊，，，，，，，，你们也在这儿啊”这时，叶西丞也刚好看到他们，拼命的挥着爪子，朝他们这边奔过来。

　　“你允许他这么叫你的？”允樾的声音冷冷的从上方传过来。

　　旻宁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怎么突然说这个，闻言，轻声笑了笑“他一时顺了口，你要非与他计较这个？”说完，又补了一句“以后不让他这么叫，好了吧？”有些哄小孩子的味道。

　　“好”允樾拉了拉他的手说道，旻宁不置可否，若是让旁人知道，就是打死也不会有人相信魔尊允樾会这样小孩子气，事实上，要让他们看到允樾这个样子，他们确实宁愿被打死，毕竟，到了那个时候，活着才是最痛苦的。

　　“你们在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叶西丞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就看到面前的两人笑得一脸暧昧，可允樾一个眼神过来，硬是让他把剩下的废话吞进肚子里了。

　　“说你”旻宁看着面前穿的花里胡哨，红红火火的叶西丞，憋着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