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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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散去后，李昭看着面前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叹了一口气，认命地翻阅起来。
许州刺史上奏：许州有一只母鸡生了金蛋，天降祥瑞，乃国运昌隆之兆。
李昭提笔御批：明年许州的军饷就靠爱卿的鸡了。
绵谷县令上奏：绵谷县的柿子熟了，十分甘甜，本想送给陛下尝尝，但是路途遥远，唯恐还没送到京城就坏了，所以无法送给陛下了。
李昭提笔御批：……
万州刺史上奏：祝陛下龙体安康。
李昭提笔御批：爱卿有心了。
万州刺史上奏：祝陛下龙体安康。
李昭提笔御批：爱卿刚才说过了。
万州刺史上奏：祝陛下龙体安康。
李昭提笔御批：这么不重要的话就不必说三遍了。
万州刺史上奏：祝陛下龙体安康。
李昭提笔御批：朕本来龙体安康，但是看到爱卿的折子之后，有点龙体欠安。
……
直至正午，李昭才批完四分之一的奏折。石青端上一杯热茶，“陛下，午膳已备好。”
李昭搁笔，看着剩下的四分之三奏折，心中感慨，多亏了这帮好臣子，每天坚持写毫无意义的奏折，给了她日理万机的机会。
走出紫宸殿，李昭想起今天早上的事，同石青道：“是朕的错觉么？朕总觉得顾相对朕似乎有些疏远。”
“这也委实不能怪顾相。”石青思忖片刻，直言道：“陛下忘啦？当初顾相登科及第，陛下点状元的时候……”
李昭经常觉得，宫里这些人说话喜欢说一半的毛病得治治。
不过石青这么一说，李昭倒是想起来了。景和元年，殿试上点状元时，她实在听不懂那些经义策论，便随手点了顾沉宵：“就他吧，他长得最好看，他就是状元了。”当时顾沉宵的脸色似乎就不太好了。
难怪顾沉宵一直对自己如此冷淡，他一路高升，年纪轻轻就官拜相位，明明是靠才华升官，却因当年之事，总有不和谐的声音说他靠脸吃饭。李昭了解内情之后，生出几分愧疚之意。
数日后，绵谷县县衙，县令拿着从京城回来的折子，问县丞：“你说，这上面陛下御批的点点点点点点是什么意思？”
县丞一脸懵逼：“我……我也不知道呀……”
县令叹道：“陛下真是圣心难测呀……”
此刻，圣心难测的李昭正坐在宣政殿的龙椅上，双眼盯着立于殿中的顾沉宵，目光沉沉。
多年来，顾沉宵兢兢业业话又少，办事靠谱效率高，一心工作为百姓，这么多年了连个老婆都没找着。对于这样的下属，李昭既满意又欣赏，心想不能亏待了人家，得想个办法补偿一下先前对人家造成的伤害。
户部尚书文义泽正在禀报今秋各州县的税收情况，认认真真说了半天，却发现陛下根本没听，正深情款款、含情脉脉地盯着顾相。他一时悲从中来，说话声音不由高了几分。
李昭收回视线，蹙眉批评道：“文爱卿说话声音这么大，万一吵到后面睡觉的爱卿们怎么办？”
站在后排的众臣骤然警醒：谁？是谁出卖了我们？
文义泽擦着额角冷汗，小声嗫嚅着：“陛……陛下……”他才吐出几个字，便听李昭突然问道：“顾爱卿似乎脸色不太好，可是身体有恙？可要让御医瞧瞧？”
群臣：在这种场合，还不忘惦记顾相的身体，这就是被陛下偏爱的感觉吗？
李昭发现，她问完之后，顾沉宵的脸色似乎更加不好了。
然而，顾沉宵还是维持着基本的礼貌，垂首敛眸，语气平静又疏离：“微臣身体无恙。”
下朝后，雍王李坚与怀王李问勾肩搭背地往宫门走去，敬王李勉从后面追上来。
李勉心有余悸道：“刚才陛下说睡觉的事，可吓死我了。”
李问点头同意：“可不是嘛，我正梦到醉香楼的烤乳鸽，刚吃到嘴里就被吓醒了。”
李坚打了个哈欠：“每天起这么早，实在是很难不在朝上睡觉啊。”
李勉叹气：“要是陛下对我，也像对顾相那么宽厚温和就好了。”
李问神色古怪：“你想要那种宽厚温和？”
李勉一派单纯：“为什么不想要？要是关系好一点，说不定陛下还可以特许我不用上早朝呢。”
李坚极具深意地笑着：“是是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那样你就可以每天在后宫跟陛下恩恩爱爱，再也不用上朝了。”
李勉满脸震惊：“你是说陛……陛下跟顾相是那种关系？”说着，他扯了扯自己的衣袖。
李问也扯了扯自己的衣袖，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李勉：“谁上谁下？”
李坚：“我觉得陛下在下面。”
李问：“我觉得顾相在下面。”
李勉一脸消化不良地扭过头去，却发现顾沉宵就在他们后面，登时吓得“啊”地惊叫一声，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白兔般慌乱逃窜离去。
李问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顾……顾相慢走，我先行一步。”说完，他也溜了。
李坚紧跟其后。
晨风穿过长长的宫巷，拂起顾沉宵鬓边一缕乌发，发丝微动，衬得那张白皙精致的面容越发动人，眉眼如画，却难掩眼底的沉郁之色。
翌日，上朝时，李昭发现，今天顾爱卿的脸色好像又更差了一些。
“顾爱卿近日是否太过劳累了？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李昭关切地说道，抬手一挥，“来人，给顾爱卿看座。”
群臣：劳累？哪方面的劳累？
两名小太监立刻抬着椅子上殿，正向顾沉宵走去，却听顾沉宵沉着声音道：“谢陛下隆恩，微臣不累。”
瞥见殿中立着的群臣，李昭明白了顾沉宵的难处，其他人都站着，他一个人坐着确实是有些不自在。李昭再一挥手，“来人，给所有爱卿看座。”
小太监们立刻抬着椅子鱼贯而入。
坐下的群臣：我同意这门亲事！
李昭发现，所有人都开心地笑了，只有顾沉宵面无表情，像一尊冰美人。李昭在心里叹气：难哄，太难哄了。
下朝后，前往紫宸殿的路上，李昭忧心忡忡，顾沉宵这种得力干将，还是应该搞好关系，万一他撂挑子了，受苦受累的还是自己。
有什么办法可以拉近距离呢？请客吃饭！没有什么问题是一顿火锅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李昭当机立断：“告诉御膳房，今晚朕要在清晖阁摆上一桌火锅，款待顾相。”
石青已经充分了解陛下对火锅这种食物的热爱，询问道：“陛下想要什么汤？”
“鸳鸯锅吧，一个红汤，一个菌菇汤。”
李昭心道：顾沉宵，朕愿意陪你吃鸳鸯锅，非真爱莫属了。
夜幕降临，皓月当空，树影婆娑。
李昭坐在清晖阁凉亭下，望见一袭人影踏月而来，颀长挺拔。这是李昭第一次看见顾沉宵穿便服的样子，不得不说，真他娘的赏心悦目啊……
待他走近，李昭招呼他入座，笑着给他倒了一杯酒，“顾爱卿这些年为了江山社稷，十分辛苦。如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顾爱卿功不可没。朕敬顾爱卿一杯。”
顾沉宵垂首道：“此乃陛下与满朝文武的功劳，微臣不敢居功。”
说了几句场面话，火锅也烧开了。李昭夹起一块毛肚，在红汤里涮了涮，放进顾沉宵碗里，“朕烫毛肚的手艺简直绝了，朕自己吃了都想哭，顾爱卿快尝尝。爱卿是溪州人，定会喜爱这道菜。”
在一旁伺候的石青拼命给李昭使眼色：陛下，顾大人确实要哭了啊！他虽是溪州人，但他不吃辣的啊！听说顾大人之前有一次在宴席上吃了辣，胃疼了好几天。
可惜李昭没有看到他的眼神暗示。见顾沉宵迟迟不动，她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筷子，自以为看穿了一切，忙道：“顾爱卿放心，这筷子朕没用过，你放心大胆地吃。”
说完，她又吩咐石青：“再拿两双筷子。”
加一双公筷，多一份安心。
顾沉宵犹豫片刻，终是夹起碗里的毛肚放进了嘴里。
见他接受了自己的毛肚，李昭笑得十分开怀，不停地帮他涮菜。
“顾爱卿，吃这个，这个好吃。”
“这个熟了，顾爱卿尝尝。”
“顾爱卿，别愣着，吃呀。”
雾气升腾，充满了人间烟火的味道，连原本寒凉的太液池仿佛都暖了几分。
几杯薄酒下肚，李昭感觉浑身充满了精气神，又给顾沉宵涮了一片羊肉，道：“顾爱卿，你笑一笑，你长得这么好看，笑起来一定更好看，朕还没见你笑过呢。”
看着顾沉宵面前一叠火辣的菜色，石青心想：顾大人恐怕是笑不出来。
顾沉宵垂眸，眸色如冰，面无波澜，“陛下说笑了。”
酒足饭饱，李昭举起酒杯，对着当空皓月遥遥一敬，接着，转头问顾沉宵：“今晚月色这么好，顾爱卿可想去望仙楼赏月？”
顾沉宵起身，垂首行礼，婉拒道：“时辰不早了，微臣还有公务要处理，请恕微臣先行告辞。”
李昭笑容僵了一瞬，紧接着，语气轻松道：“顾爱卿辛苦了，那便早些回去吧。”
顾沉宵俯身拜别。
他离开后，李昭独自登上望仙楼，望着偌大的皇城在自己脚下，月华如水，灯火璀璨，万里山河，前路杳杳。微凉的夜风拂面而来，李昭轻声叹道：“做皇帝还真是孤家寡人啊。”
陛下的笑容是如此的凄凉，神情是如此的寂寥，身形是如此的单薄，背影是如此的孤清。
石青心中不忍，正要开口安慰，却听见陛下忽然连珠炮似的愤然发问：“领导对自己关怀备至，下属不是应该如沐春风，感激涕零，恨不得立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吗？顾沉宵的反应为何如此冷淡？顾沉宵的心思为何如此难猜？顾沉宵为何不愿意过来跟朕一起看月亮？顾沉宵，顾沉宵，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石青：“……”
翌日，皇宫内外又有了新的传闻，传闻陛下为情所困，夜里登上望仙楼，大喊顾相名讳，并且对天发问：“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简直是千古深情第一人！
李昭浑然不知自己的痴情人设已经立起来了，此刻正坐在龙床上兀自头疼。
石青前来侍奉，见她面色不佳，问道：“陛下怎么了？”
李昭道：“朕头疼。”
石青宽慰道：“顾相之事，陛下也不必过于心烦意乱……”
李昭捏着眉心，打断他的话：“朕是真的头疼，兴许是因为昨日饮酒后吹了凉风。”
石青止声片刻，继而忧心道：“可要请御医过来瞧瞧？”
李昭立刻拒绝：“不必了，朕多喝点热水就好了。”她说完，吨吨吨灌了一杯热水，虚弱地躺回床上，盖好被子，“朕身体不适，今日就不上朝了。”
李昭一觉睡到晌午，醒来时感觉神清气爽，果然喝热水包治百病。她喊道：“来人！扶朕去御书房看折子！朕还能再看五百年！”
在御书房待了一会儿，李昭丢下手中的折子，“朕认输，朕看不了五百年，朕连五分钟都不想看了。”
石青：五分钟是什么？
大病初愈的人不该这么操劳，李昭决定去太液池边逛逛。在太液池旁逛了一炷香的时间，李昭叹气，这里的景致每天看，看得她闭着眼睛都能横着走了，属实无趣。
最后，李昭决定——“来人！摆驾后宫！”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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