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贻糖》沈清酌

2、2

　　顾尔凡抱着那瓶人头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了。
　　理应来说他是早就回到了家的，但是在回家的中途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是有一个案子的一个小瑕疵需要再处理一下。
　　所以顾尔凡就打了个车去公安局调出了那起案子。
　　他一脚踏入厅里，便有一个便衣将他领进一间会客厅。
　　会客厅不大，整间屋子飘着淡淡的茶香，聘聘袅袅的淡烟中，顾尔凡一眼就看到了那位跟他颇有交情的副局。
　　他倒也没客气，直接就坐在了长沙发最靠近副局的一边。
　　“哟，凡哥，来了还带什么礼品啊。虽然现在是下班了但被人看到多不好解释。”副局笑了笑，简单地寒暄了一下。
　　顾尔凡低头看了看那瓶人头马，然后放在了桌子上。
　　“啧。”他咂咂嘴，“我刚想回家去你就叫我过来这边，这不还没来得及么。”顿了会儿， 他又继续说，“给你带礼品我是真的从来没有想过。所以大可不用顾忌我会贿赂你。”
　　“好吧，那我们就切入正题了凡哥。”副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里边的茶水。似乎是因为香味还没达到他预期的那般好，他微微皱了皱眉。
　　“说。”工作的缘故，顾尔凡马上就进了状态。
　　副局思索了会，大概是在考虑这事儿要怎么说出来。
　　他试探地开口道：“凡哥身手不错是吧？”
　　顾尔凡没有想到他开口会是这句话，愣了会，然后他点头道：“还可以。怎么，这事儿要和我身手扯上点关系？”
　　“不不……这不是，同学聚会快到了吗，我那天有点要事，抽不开身，可这次有个大人物也 要过去，得保护着。所以就想请你帮忙。”副局一口气说完了全部，统共也没几个字。
　　顾尔凡“啧”了声，敢情拿他当保镖来了？还打着案子有问题的借口？
　　这让敬业的顾律师很不舒服。
　　“这人得多金贵啊？怕有人对他干什么不成？”他埋怨道，“是哪个面子大的主？”
　　副局听他语气，感觉有戏，马上拿出手机调出了照片给他看：“这脸很有辨识度，但我高 一，你知道的，整天呆医院里边，就没怎么见过，跟你也是高二分到同班才认识的。你应该有印象吧？”挺神奇，一个高一常往医院跑的小病秧子，竟然当上了人民警察，还混到了个副局。
　　顾尔凡仔细看了看那张照片，这不今天他在商场见到的人吗？
　　不过他竟然是自己同学？他怎么不记得？
　　难道自己的人脸记忆障碍症又犯了？
　　“这人谁啊？”
　　看样子是个明星，但顾尔凡手机的今日头条除了实时新闻就是财经新闻，着实没见过他。
　　那可不，人一看就知道是在娱乐板块的。
　　“谢烛。”副局又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这次的茶倒是蕴得恰好，他很满意，“以前叫谢行衣，你认识不？”
　　顾尔凡听到前面没什么，听到后边的“谢行衣”时，身形一顿，连茶都忘了喝。
　　认识，不但认识，还熟得很呢。
　　是将自己领去天堂的引路人，也是让自己堕下地狱的导|火索。
　　忙是可以帮，但也要解决点私人恩怨。

　　顾尔凡将那瓶人头马放在饭桌上，然后站在旁边愣了会，又把它放到酒柜里。
　　然后，他坐在沙发上，靠着舒服的靠背拿出了手机。
　　给手机解了锁后，他点开微信，愣是又发了会呆。
　　他今天下午见到的人是谢行衣？为什么他没认出来，是因为变化太大了？不不，仔细想想，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是自己人脸记忆障碍症犯了？还是太久没想起他来了？
　　自己什么都没有考虑就凭着一股热劲上去给了人家名片，还要人家加自己的微信。
　　顾尔凡盯着天花板上挂着的吊灯。
　　不过他会加自己吗？就算不记得自己了，看了名片后想起自己也是会加的吧，毕竟还有个老交情，以前关系也挺不错的。
　　放空了会，顾尔凡纠正了自己的说法，什么叫做交情挺不错的？就凭自己和谢行衣……哦谢烛以前的交情，可比那些有事没事就要一起去逛街浪费时间的太太小姐还好。
　　啧。
　　麻烦。

　　谢烛结束了工作，微笑拒绝了工作人员提出要送自己回去的好意，沿着河岸慢慢步行回去。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再加上现在是黑夜，想认出自己实在不是件易事。
　　如果有那些工作人员陪着自己回去才是更明显了。
　　谢烛这么漫无目的地胡乱想了会，思绪不知怎么的就飘到了那张顾尔凡给自己的名片上。
　　……老友啊。
　　还是个交情颇深的老友。
　　以前他心里边对于顾尔凡也有个疑问，但时间一长他就忘了是什么问题了，高二文理分班自己又去的是文科班，俩人就算想见面时间也少的可怜。
　　他们高中算是挺重点的，高二就开始马不停蹄地备战高考，就是谢烛刻意想找顾尔凡也被恰好地岔开了时间。
　　那问题一直没时间问，也就渐渐被他淡忘了。
　　谁会想到这会儿会突然想起来啊？！
　　自己想问的，顾尔凡当年为什么突然性情大变不理自己了啊？！
　　交情挺好的朋友突然冷落自己，搁谁会开心啊？！
　　就着这个问题，谢烛对着河对面的霓虹灯发了会儿呆，然后掏出手机。
　　去他妈的，加了好友问吧。
　　谢烛将顾尔凡的号码输进微信，给他的验证信息从一向的“谢烛”换成了“谢行衣”。
　　就算他不记得自己才来搭讪，这会儿看到名字总知道自己是谁了吧？！
　　他完全忘了，顾尔凡跟他搭讪时的语气神情，很轻佻不正经。
　　如果谢烛记得的话，他就算把这问题烂肚子里也不会去问他，更不会加他微信。
　　但是，他没想起来。

　　“叮咚”一声，顾尔凡捧着的手机弹出了一条好友验证。
　　验证信息简单明了，“谢行衣”三个字就能说明一切。
　　想着自己今天下午的表现，顾尔凡发了几个字过去。
　　“哟小美人，总算想起来要加我了？”
　　“我不是跟你叙旧来的，有个问题困扰了我蛮久，特来跟顾大律师请教一番。”谢烛回复地飞快，却也没明面上拒绝顾尔凡给自己的称呼。
　　顾尔凡一下乐了，请教？这词说的，他很喜欢。
　　“别，千万别。咱们谢大影帝以前不是文科特别好？非有什么问题要来‘请教我’？”谢烛是影帝这事他一开始还真不知道，是副局告诉他的。
　　叫副局为副局的原因纯粹是因为顾尔凡想不起他的名字了。
　　副局为此还抱怨了好几次，只是每次都被顾尔凡以“重要案子太多记得太牢一下把小事忘了”给搪塞了。
　　刚刚看微信的时候倒看到了备注，秦韬夜，这就是一个天生就该当警察的人，连名字都带着黑。
　　“文科好跟请教问题没关系吧？何况我是想到顾大律师既然是律师，那肯定逻辑性比我等鼠辈强得多。”
　　没等顾尔凡回复，谢烛又继续发。
　　“那年……高二那年，你为什么突然冷落我？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吗？”
　　这直白的质问一下就把顾尔凡的好心情给破坏得一干二净，很不爽的顾尔凡准备等会就把那瓶人头马给喝个小半瓶。
　　“既然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现在提起来也没什么意思了吧？谢大影帝不如管好当下，好好演好戏也不愧对自己的影帝称号？”
　　这次顾尔凡等了挺久，谢烛都没给回复。
　　顾尔凡“啧”了一声，把手机往旁边沙发一丢，沙发很有弹性地把手机弹了弹。
　　虽然说没吃饭就喝酒伤胃……
　　但管他的，反正喝到自己尽兴就行了。
　　也不知是和谁置气，顾尔凡“哗”一下拉开酒柜，玻璃撞到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