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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WHAT IF·四代目重生(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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巽风是木叶的暗部,也是负责和他接头的人。所有鼬获得的关于“晓”组织的情报,都是通过巽风传递回村的。
离开木叶前,火影就告诉他会有固定的人负责联络,并告诉了他接头暗语。四代目说,这个暗语只能用在第一次,之后的接触方式都由那个联络者决定,到时候鼬就知道了。
这种方式不就意味着连火影也不能提前确定他们之间的联络?鼬也只能被动地等待那个人联系。万一对方判断错了情势,岂非极度危险。他当时心中抱有很多疑虑,将村子里数得上来的精英都暗暗捋了一遍,发现除非是止水,否则没有任何人值得他全心信任,然而止水还在养伤,不可能负责情报传递。
无奈形势紧急,他只能咽下所有怀疑和担忧,用苦无在护额上重重划出裂痕,在星月同辉的夜晚别过故乡,飘摇向未知的远方。
第一次见到巽风是在川之国的小镇上。他和在“晓”组织的搭档枇杷十藏一起,去当地一座据说有六百年的寺庙取一份经文,据说那其实是传奇的忍具。说是“取”,其实也就是杀人越货。鼬想起佩恩描述的什么“永远的和平”,再看他们在现实里的为非作歹,不由更感讽刺和不屑。
然而,他必须忍耐这一切。哪怕让自己浸满血腥、堕入罪恶的深渊,他也必须忍耐这一切,直至曙光到来。
那是一个隐藏在山林中的小镇,和木叶有些像,但气候更寒冷,山谷也更多冷色和寂寥。佛塔伫立在小镇中央,琉璃瓦涂满血色夕阳;钟声敲响,暮鸦回翔,青石板上来回走着本地的居民,货郎担上的响铃悠悠吟唱。
“两位先生,要看看货吗?上好的山珍药材,现在赶着收摊,打折卖了。”路边的摊贩摇响铃铛,笑容是商贩常见的谄媚讨好。
干枯的头发和脸上的皱纹说明她家境不好,手指甲缝里的泥土暗示着劳动者的身份,斑驳不匀的肤色是常年暴晒的象征。只需要一瞥,鼬就能分析出这个人的大致成长背景。这是忍者的基本功之一。
搭档凶神恶煞地说“不要,快滚”,小商贩瑟瑟发抖,点头哈腰地退后两步,却因为惊慌太过,不小心碰倒了脚边的陶杯,清水泼洒一地,溅了几滴在他脚边,那只陶杯也“骨碌碌”滚了过来,还磕了个缺口。
上面描绘着一枚银杏叶。粗糙的笔画,像是陶杯该有的粗制滥造的装饰,但那的的确确是一枚银杏叶不错。
鼬的目光掠过陶杯,重新回到小贩身上。她正惊恐地看着他们,结结巴巴地道歉,并说了这么一句:“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万分抱歉!可这这这也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价值千金的古董,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只能回去抱着祖宗的灵牌哭诉三天三夜了啊!”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只能回去抱着祖宗灵牌哭诉三天三夜了。
说实话,当初鼬之所以感到联络人不值得信任,也是因为对方定下的暗语实在太……古怪了一些。现在再看这挥洒自如的表演,鼬更加感觉古怪了。
但隐约地,他也感到了久违的放松,尽管只是一点点。也许是因为他乡遇故知,也许是因为终于握住了和故土的联系,也许是因为……知道真相过后,对方的唱念做打,也实在太好笑了一点。
枇杷十藏很暴躁,嚷嚷说“你这家伙”,像是想动手。叛忍都是这样随心所欲,没有对普通人手下留情的概念。
“十藏,住手吧。对待普通人要宽容一些,何况还是一个女人。”他阻止了搭档的动作,并将那只陶杯捡起来,稳稳地放在地面,又率先转身离开,“日落前要拿到那样东西。走吧。”
“真是装模作样啊,鼬。果然大家族出来的忍者就是不一样。”
搭档的嘲讽如耳畔风过,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他所专注思考的,只有刚才一瞬间刻在陶杯内部的时间、地点,还有和她对视的刹那,在那双棕色的眼睛里见到的笑意。
奇怪的人,他想,这样的情形下竟然也能笑出来。
在刻意控制自己实力的情况下,他们赢得了夺取经书的战斗,十藏也顺理成章地受了些伤。受伤的人容易陷入沉睡,也容易身中幻术。鼬动用写轮眼让搭档睡得更熟了一些,自己按照约定的时间去往森林之中。
被当地人称为“落日坪”的是一处山崖,据说很适合看落日,在这样的夜晚便洒满银色的月辉。夜色清寂,唯有风声;一道绳索系在两棵大树之间,上面稳稳地躺着一个人影,正双手托于脑后,似在欣赏月光。看那模样,竟然非常惬意,不像忍者,倒像来度假的游客。
鼬没有说话。
“果然如同传闻中的寡言吗……还是该说太过谨慎?”那人从绳索上跳下来,大大伸了个懒腰,“你好,乌鸦。初次见面,我是巽风。”
脸上的面具、背后的忍刀,都说明了她的身份。声音很年轻,个头也不高,难道是同龄人?村中何时有了这样的高手,和他年纪差不多,他却不曾听说?难道是从“根”那边招安来的?
他心中百转千回许多念头,面上却不显,只按照暗部的规矩,以一套复杂的手势完成了双方的身份确认,而后才将记录了情报的卷轴交给她。
巽风收好卷轴,又往他掌中放了些东西。就着清亮的月光,他看见那是几颗用玻璃纸包好的淡金色糖果。
“这是……”他还以为这只是伪装成糖果的别的东西,也许和任务有关?
“桂花糖。”她轻快的声音打破了他的认知,“我手工做的,向来百分百好评,也请乌鸦赏脸一尝。”
说完,她就离开了,好像并不在意他是不是真的会“赏脸一尝”。这样洒脱的态度反而让他有些在意。看着掌中的糖果犹豫片刻,他鬼使神差地拆掉了包装。
没有毒也没有迷/药,就是普通的糖果。他客观地给出评价,而后将那小小的金色糖果放入口中。
是久违了的甜味,可以让人不知不觉放松心情。花的香气弥漫着,浓郁得有些霸道,仿佛可以驱散鼻端缭绕的血腥气,令他想起木叶的秋阳。他想起傍晚见过的那张属于小贩的脸,还有刚才自由自在睡在绳索上看月亮的身影,不觉又吃了一颗桂花糖。
果然,是个奇怪的人吧。
巽风非常擅长易容。除了街头小贩,她还扮演过流浪者、武士、装模作样的小官、四处奔波的商人、勤勤恳恳的老师;男女老少,她都扮演过,也都完美得挑不出一丝差错。她的标志是银杏叶,每次留下的暗语都古里古怪,绝不会与他人雷同。可是看她每次演得兴致勃勃的模样,鼬就总是怀疑,她设计那些古怪的接头暗语,到底是真的为了避免他认错人,还是只为满足她自己的恶趣味?
每一次联络,她也一定会给他留下一些桂花糖。这给鼬添了一些麻烦,因为这种带着花香的糖实在有点引人注目,为了防止搭档猜疑,他不得不随时自己买一些糖果,好将桂花糖混在其中。无论是一开始的枇杷十藏,还是后来搭档的干柿鬼鲛,都笑过他,说没想到他还有吃糖的习惯。
这都是巽风的错——这个底气不足的念头一出现就被他自己否认了。鼬没有推卸责任的习惯,他不得不承认,就是他自己想要保留那些金色的糖果。他是喜欢桂花糖的;半透明的金色,凝固着细巧的花朵,化开时会有馥郁又清冷的香气,一点点氤氲,令人着迷。
到后来,连默念“巽风”这几个音节时,唇齿间都像含了桂花的冷香。
他一度怀疑过巽风的性别。她的易容技术过于高超,扮演什么角色都惟妙惟肖,谁知道真实的巽风是什么样子?鼬连“同龄人”这个猜测都保留了。
直到那一次。铁之国的吉原被金钱和欲/望浸染,到处是迷离的暗香;丝竹弦乐声声里,名为“江婵”的花魁太夫手握折扇,在和室里翩然起舞,如云秀发上堆着金色的银杏叶发饰,华丽的深蓝色裙摆上开满鲜花;她回眸时目光如水,笑意如月光盈盈而落。
鬼鲛都看呆了,赞叹说真是名不虚传的美人,如果鼬先生不介意的话,他就……
他用一个漠然的眼神换来了鬼鲛的讪讪而退。对方痛饮了一杯酒,说既然难得鼬先生有兴致,自然美人是归他了。
到了独处的时候,化名“江婵”的人很端庄地坐在室内,轻言细语地和他交谈,最后在他的沉默中自己悻悻住嘴,苦笑着问:“乌鸦,你干嘛生气?”
他拒绝承认自己在生气。忍者无论身处何地都要保持冷静,才能作出最正确的判断。巽风的工作做得很好,易容也一如既往地完美,情报也顺利地交了出去,无论怎么看,他都没有动怒的理由。
“你不知道吗?每次你不高兴的时候,就会变得更加沉默。”她托腮看他,肌肤被灯光映出如玉的光泽,眼睛澄澈得像能看到人的心底,于是那笑意也像能流进人的心底。
“别生气了好不好?是不是最近不大顺利?别太有压力,乌鸦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个任务一定可以顺利结束。”她安慰他,“吃糖吗?甜食会让人心情变好。”
他盯着那几粒金色糖果,心里更不舒服。
“为什么要扮演花魁太夫?”他自认冷静地指出她的问题,“这个身份太显眼了。”
“作为情报工作者,这是最容易获得机密的身份。”她不以为然。
“作为联络人,巽风最重要的任务是保证自己的身份不被发现。”
他的语气也许太冷肃严厉了些,才让她瞪大眼睛盯着他瞧。花魁太夫的妆容浓郁而精致,睫毛好像两柄小扇子,眨动时更衬得目光水色盈盈。他毫不动摇地回视她,隐藏在衣袖中的手却紧握成拳。
“说得也是。”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吞吞地开口。他眼睁睁看红唇边一点笑意如涟漪扩大,最后呈现的就是一张春风般的明丽笑面。
她含笑看他,说:“原来是在担心我啊。谢谢,乌鸦君。”
简单的一句话,却像落雷坠下,惊动了他内心深处某些自己都不曾清楚的隐秘心思。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僵硬,但分不清背后的原因;有些像悚然,是不是直觉预感到了某种危险?但他就坐在这里,巽风在他对面,周围清清静静,能有什么危险值得他如临大敌?
他想说什么,却听到了一丝微弱的声响,像是水流。那毫无疑问是水遁忍术;柔软无形的水流最适合充任暗杀、窃听一类职务,也很方便他的搭档监视他。
巽风的眼神表明她也了解到当前的情形。只见她目光流转,唇边笑意不改,竟然还又加深了。
她抬手拔下发髻上的簪饰,又不紧不慢地脱去华丽却沉重的打褂,再熄灭室内灯火,于一片漆黑中靠在他怀里,气息温润地吐在他唇边。
他变得更加僵硬——还是只是想象中的僵硬?他分明懂得了她的意图,也十分配合地揽住她,低头在她颈边落下一个吻。温软的肌肤,好似有桂花的香气,果然是令人着迷的。
“鼬先生,我有些疼。”她声音温柔似水,还带了种柔媚的沙哑,“夜深时长,还请对我温柔一些。”
忍者是背负黑暗的人。“黑暗”是一个抽象的词汇,含义包括了明争暗斗、无耻阴谋、心狠手辣、伤害无辜,这些都是鼬早已了解并亲身实践过的;还有一些含义,比如声色犬马、酒池肉林,是鼬虽然知晓却不曾感受过的。他生性较常人冷淡,也并不在乎某些欲/望和追求,加上拥有强大的自制力,他就更忽略了那些含混的诉求。
那个陌生的领域,被她所带来的绮丽夜晚终结。他的理智告诉他,其实他们不必非要如此,但在点滴的沉默中,他们谁都没有出声制止,而任由拥抱和纠缠带来彻底的慰藉。
晨光熹微时,他默默许下一个心愿:如果他能活着回到故乡,一定要找到巽风,问问看……
问问看……什么呢?
木叶的夕霞烧了半边天空,暮星闪烁在天边,山顶的森林留存了最后一缕辉光。鼬尚未来得及转身,就被飞来的风魔手里剑击中;在弟弟胜利的微笑中,他的身影化为乌鸦散去,而本体陡然现身于弟弟身后,轻轻松松拿苦无抵住了弟弟的要害。
“啧……果然还是哥哥。”弟弟输了,不甘心地撇嘴,眼神却是雀跃的。这样的兄弟交流暌违五年,佐助一定曾认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一天了。
鼬宠爱地看着他,同时也毫不留情地戳了下弟弟的额头。
弟弟捂住额头瞪他,又说了一遍:“果然还是哥哥。”
“这是当然的。可惜佐助已经不会再扭伤脚踝了。”他总是忍不住要捉弄一下可爱的弟弟,“真是怀念小时候让我背的佐助啊。”
“我已经长大了。”弟弟一脸骄傲,又想起来什么,“哥哥,你刚才为什么走神了?”
“……有吗?”
“当然有,都说了哥哥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子了。要是不想告诉我,直接说就可以。”弟弟抱起双臂,有些不耐烦,“对了,妈妈让我提醒哥哥一件事。”
“什么事?”
已经年满13岁的弟弟抬手拍了下他的肩,丢掉了少年的不耐和骄傲,模仿着大人的语重心长,说:“哥哥,记得主动邀请夏月姐姐去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