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塘》black冰淇淋

2、婚内单恋1

　　肖季遥拘谨地坐在椅子上，他新买的白色衬衫上的第一颗扣眼太紧了，不愧是半价购买的“名牌”——路易v豋登，他手心在三分钟里指端不断地发力下逐渐冒出来微薄的汗液，他试了好几次终于抓住了那颗在扣眼处到处滑动的白色扣子，终于还是把衬衫上脖子下方第一颗纽扣扣上了，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拂了拂衬衫下摆。
　　他五指并拢板板正正地端放在腿上，眼前相机后的聚光灯和反光板十分晃眼，明亮的灯光在闭塞的空间里像是把空气烧起来，肖季遥手心里湿滑的汗液似乎浸透了裤子的面料沾到了腿上——他的手很烫，更烫的是他的脸。
　　肖季遥手掌握起来，紧了紧拳头，安慰着躁动的心跳和不安。徐奕泽嘴唇微抿，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头，等光打在他的脸上，在细小的绒毛上渡上了一层温柔的白光，和过去的许多时候不同的是肖季遥无须追逐徐奕泽聚光灯下破碎的剪影，反而一抬眼就能看见他英俊的侧脸。
　　二十分钟前，俩人刚在门口碰面徐奕泽还穿着医院的白色工作服，身上沾染了些许寒意。徐奕泽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走吧”他说，于是肖季遥跟上去。
　　“填这里”，“对”，徐奕泽指挥着，各种手续办下来顺利得肖季遥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他二婚找的下家，只是在夫夫交换填写个人信息的时候徐奕泽用圆珠笔点了点肖季遥的胳膊“你的出生年月日是什么时候？”
　　肖季遥手中的笔停了一瞬，工作人员是个小姐姐本来托着腮看着徐奕泽挥洒自如遒劲有力的字体感叹一句字如其人，转而视线狐疑地在微微怔愣肖季遥和满眼茫然的徐奕泽俩人之间来回踱步，最后鄙夷地剜了徐奕泽一记眼刀，在心里腹诽：终归还是老祖宗说得好——人不可貌相。
　　肖季遥迎上工作小姐姐狐疑的目光，才明白什么叫尴尬，“8号”比你小一年三个月，他明明看见小姐姐朝着徐奕泽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肖季遥心中一时凄然难堪，却还是开口装作亲密的样子：“亲爱的，你在医院的工作太忙了，不怪你了啦，我去年生日的时候你不还给我一个大惊喜来嘛，今年生日还没到呢，你可要好好准备哦！”
　　天地良心，肖季遥伸出四个指头举过头顶向天发誓，去年他过生日的时候他俩无论在生活上抑或是网络上都没有任何联系。
　　“当然。”他朝肖季遥微微一笑，肖季遥似乎要陷入他深邃的眼底，肖季遥有一瞬间觉得他们两个人似乎就是一对寻常的恩爱多年的情侣，一方娇嗔地抱怨爱人记性不好忘记了自己的生日，另一方则宠溺地回应你想要什么？如果你想那我把天上的星星都摘给你。
　　“好了”，徐奕泽把两人签好的信息登记表递给了工作人员，“走吧”他说，肖季遥点点头。
　　工作人员小姐姐看着徐泽一填写的9月8号旁边力透纸背的墨点，工作岗位的原因，小姐姐阅人无数，这对新婚夫夫之间的相处氛围特别奇怪，举止行为得体近乎小心翼翼，穿白衬衫的帅哥微红脸颊和他填写对方信息的时候没有一丝卡顿让她定了定心，心中暗下结论，高颜值情侣的柏拉图之恋罢了。
　　肖季遥的手在裤子上摩擦了几下，“你都不紧张吗？”，肖季遥忍不住问，“为什么会？”徐奕泽反问，是了，徐奕泽做什么事情都很有把握的样子，不管面对复杂的工作还是学生时代上台演讲，突袭考试，他都是十分淡定从容，好似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样子。
　　尿急的拍照大叔特意给他们留下整理面容的时间，自己去解决个人问题。
　　“你俩挨近点，怎么还是离这么远？”“你你你，把凳子挪挪”大叔伸手指向肖季遥往徐奕泽的方向挥了挥，小情侣都结婚了害羞什么。
　　肖季遥把凳子往徐泽一身边挪了挪不小心撞上了他的肩头，徐奕泽嗓子里闷哼了一声，吓得肖季遥屁股半个都悬着在椅子上，大叔调整好摄像头，“来，帅哥们看镜头，3，2，1，茄子。”
　　照片马上就洗了出来，红底2寸照上映出两个穿白衬衫的青年，一个人傻了吧唧裂嘴漏出8颗牙齿标准化地笑着，另一个人嘴唇微勾，扯出来一点点笑意，一张小小的横版照上两人头一人一个边，单剪下来就是标准的个人工作假笑一寸照片。
　　出了婚姻登记处的门，停在路口的白色奥迪的车灯闪了两闪，徐奕泽朝肖季遥留下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肖季遥那句路上安全还没说出口，汽车扬起细小的尘土驶入车水马龙消失在肖季遥的视野里。他低下头看着拿在手里的红本本，摩挲着俩人第一张真正意义上的合照。
　　初中毕业照，肖季遥在第二排的右边，徐奕泽在三排的中间，高中的时候他和徐奕泽一前一后地站着，只不过中间隔了十三页，徐奕泽班级的合照在年级毕业相册的校史、杰出校友、逸夫教学楼、校长个人详细介绍后的第一页，那页刊载的是本年级高考的卓越学子们的肖像。
　　肖季遥的拇指和食指在结婚证的映照下更加红了，指尖若有若无的刺痛感，他有些后悔为什么非得同那件劣质白色衬衫上的扣子作对，结婚证上的照片也没有明文规定是什么样，他的潜意识里或许只是想在初中同学面前看起来更体面一些。
　　徐奕泽他的高中同学，一中杰出校友，未来国之栋梁。季遥用了七年从徐奕泽照片后13页坐在了能与他齐肩的位置，但齐肩并不意味着比肩。
　　肖季遥在后来的某一天里想起领证当天在徐奕泽身边慌乱的自己，突然明白了那时候的窘境终归不过是自己落入了自己设下的网，那么多年对着徐奕泽密密麻麻的心思编织成的网。
　　房间里昏黄的灯光照着九十年代的老电视机防尘布上透过的浓重的阴影，电视机的传音出了些问题，声音朦胧不清，忽然传出来一阵慷慨激昂的背景音乐，是一位伟人的演讲他身后背景的颜色和登记处的红色背景同样映得人热泪盈眶，他恰巧讲到：年轻人要扣好人生中的第一颗扣子，就和出门前打碎碗不远行的预兆是同样的道理：
　　在距离苏县5150公里的雪山下的大本营，肖季遥裹着厚厚的毯子，捧着热气腾腾的酥油茶，他的思绪随着浓浓的茶香飘向了很远，恍惚间，毛毯掉下来，寒冷的空气让他瑟缩起来，手一抖，滚烫的酥油茶滴到了手上，他摩挲了下被烫到的手指，突然就明白了领证的当天，他费尽全力磨红了手指去扣衣领的第一颗扣子的的坚持，是一种什么样的预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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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开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