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一梦》初小柒

8、混沌1

　　五日后，混沌山脉

　　每年的重阳节前后，玄真界较有名望的玄门世家都会轮流举办一次武试围猎会，这可是每年只举办一次的大型盛事，除了玄门百家的众亲眷子弟与门生都要参加外，一些散修士一样可以应邀参加。他们可以根据每次武试及围猎的结果来决定要投入哪个世家门下，如果运气好，还可以一举成名，吸引其他散修士拜入自己门下从而自立门派。

　　混沌山脉是玄真界最大最宽广同时也是最凶险的一条山脉，因传说山中有一名为混沌的上古凶兽而得名，不过这些年来进山中游历围猎的修士有很多，却从来没有人见过那只传说的十分可怕的凶兽，但是凶险倒是真，此山可直通玄灵与玄冥两界，山中妖魔鬼怪等凶物众多，修为普通的修士进山后一般便很难再出来了，但是于修为较高的修士却是进阶修为的宝地，所以经常有玄门世家会在此举办武试围猎会。

　　今年便轮到了洛川顾氏举办武试围猎会，因顾焕臣为第一任仙宗的缘故，顾氏是现如今玄真界第一大世家，门下弟子修士及门生逾万人，所以这次顾氏的武试围猎会也是举办的格外空前盛大，混沌山脉前的一大片空地上彩旗飞舞，人头攒动，笙鼓震天齐响，远处的看台上坐满了各玄门世家的亲属女眷，打头坐着的便是各家家主。他们俯视着由玄门百家的各家勇士带领的仪仗队分批整齐的排列在场外，等待着准备依次入场。尽管都在极力绷住表情，但每个家主看向自家仪仗队的眼中都不由得流露出几分傲气与喜悦。

　　坐在最中间最高处看台上的便是这次武试围猎会的主人，玄真仙宗顾焕臣。

　　玄门百家每一家都有着属于自己家族的图腾和武服，在这些武服中，最为显眼夺目的，便是这顾氏的红鸾赤焰服了。顾焕臣身着的是象征着顾氏家族最高等级的红鸾赤焰长袍，坐在看台最高最显眼的位置上，远处看，犹如一团熊熊烈火在燃烧，胸前一只展翅欲飞的红鸾神鸟，被烫金丝线绣的栩栩如生，让人看到后不由会生出几分敬畏。

　　坐在顾焕臣身旁的便是顾夫人了，这顾夫人眉目和善温婉，脾性十分温柔可亲，平日里并不经常抛头露面，总是帮着顾焕臣料理家中琐事，平常也真的为丈夫分担了不少烦忧。而且这顾夫人与顾焕臣是玄门百家中有名的模范恩爱夫妻，两人这些年一直都齐携手，共患难，以至于顾家如今发展成为玄门百家第一大世家，尽享百家归附，千门朝拜。

　　坐在离顾焕臣最近的左右两排，便是如今势力与顾家不分上下的北海廖氏与朝云薛氏，北海廖氏家主廖轩棠身着象征着本家的落雪玉梅袍，家纹袍白的一尘不染，此刻他正神情高傲的转动着自己的紫玉扳指审视着台下百家的仪仗队。与他的高傲神色不同，那边朝云薛氏家主薛墨洹则是紧皱着眉头，神色无比严肃庄重的紧盯着自家仪仗队，这薛家的仪仗队无疑是整个场上排列的最整齐划一的，每个人的神色简直都和自家家主的神色如出一辙，紧皱眉头，不说任何闲言碎语，时时都是一种如临大敌的紧张感，他们的家纹武服都是清一色的墨玉缟袂服，黑白交替，远处一看，不禁让人感觉整齐中也还是带着一丝刻板。

　　再往这三大家族旁一看，除了湄羽南宫氏和燕桢林氏之外，其余的就都是很普通的修真家族了。

　　南宫氏这边，南宫潇一身白绿素心袍，虽然已经四十出头，但是在很多年以前，这南宫潇是整个玄真界公认的风雅之士，不落俗套的美男子，即使现在上了年龄，但是身形纤长，穿上这一身仙风道骨的素心袍，还是不减当年之风采。

　　在这段时间里，南宫璃雪骑着一匹雪鬃骏马一直紧紧的跟在南宫溱马后，控制不住好奇的东张西望，嘴里时不时的发出惊叹声：“哇，我没想到这个什么武试围猎会竟然这么大的排场啊，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多的家族都聚在一起的此等盛会呢。诶，哥哥，你以前来过吗？”

　　南宫溱不屑的道：“我几乎每年都来好吗，不然你以为我们家每年那么多门生哪来的，只有你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才像这般没见过世面的一样呼喊乱叫。”

　　南宫璃雪顿时怒了，过去狠狠掐了南宫溱一把，道：“你说谁呢你，啊？谁没见过世面？要不是娘亲一直不让我出岛游历，本小姐现在的修为资历绝对比你的高的多！哼，不就是顾叔叔的大徒弟吗，骄傲个鬼啊你！”

　　此时一旁的燕桢林氏仪仗队中突然出来一个人，驾着马走到南宫璃雪跟前，制止了南宫璃雪的“撒泼”行为，笑嘻嘻的道：“好了，阿宓，今天是个大日子，别和你哥闹了，各家的修士亲眷都在台上仔细的看着咱们呢，至少现在先别干给家族丢脸的事，等你过几日回家之后再打也不迟啊！”说话的这个少女和南宫璃雪相仿年龄，身着林氏的木浪青蟒袍，身量娇小，长得也是杏脸桃腮，楚楚可人，皎若秋月，秀色可餐。是个十分标志的美人。

　　南宫璃雪略感不快的道：“行了行了，看在攸宸的面子上，先暂时原谅你，你等着我回去再打你，哼！”然后又驾着马继续安静的跟在南宫溱后面。林攸宸则走到她旁边神神秘秘的道：“阿宓，我听我娘亲说此次武试围猎会顾仙宗的大儿子也会出场呢，据说这顾文旌天资卓越，今年修为已经到了元婴期，实力不容小觑啊……”

　　南宫璃雪一脸了然的道：“哎呀行了行了，反正最后就一句话，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林攸宸也是一脸理所当然的道：“这么优秀的世家公子，那个女的不为之倾心啊，我这次来，其实其实主要就是来看看他是不是真有传闻中实力那么强大，长得那么英俊！”说完看着最前方顾氏的仪仗队一脸的花痴笑。

　　南宫璃雪闻言十分无奈的用手扶住额头，南宫溱听见他们的对话后则注视着前方一脸淡然的道：“阿昭的确如此，你们所听到的，并非传言。”林攸宸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立马凑到南宫溱旁边问道：“真的吗义阳哥哥？你认识他吗？原来他叫顾昭啊，他真的那么帅啊？”

　　南宫溱微微点头道：“是的，阿昭的容貌及修为在如今各大氏族子弟中是绝对可以排进前三的。”林攸宸闻言不解的道：“前三？那第一第二是谁啊？”

　　南宫璃雪一脸得意的道：“说了是前三啊，又不是第三，再说了，第一还用的着问吗，肯定是我哥哥喽！”

　　林攸宸闻言，笑嘻嘻的道：“这也没错，我也感觉义阳哥哥才是这玄门百家的世家子弟中最厉害的！”

　　南宫溱听到这两个小丫头仿佛对他崇敬无比的夸赞，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目光柔和的看着她们。

　　半晌后，台上的司仪开始宣布了：“玄真癸酉年，洛川顾氏武试围猎大会，现在开始！请玄门百家各家少主带领仪仗队入场！”

　　打头入场的便是顾家的仪仗队，领头的就是当今仙宗顾焕臣的独子，顾昭，顾文旌。

　　顾氏一整个纵队都穿着醒目的红鸾赤焰服，而领头的顾文旌更是夺目，长长的如瀑般的黑发被黑纱金边的发冠高高束起，眉目俊朗，丰神逸态，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清朗而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只看一眼，就让人再也移不开眼眸了。

　　南宫璃雪本来是想看到他后赶紧指给林攸宸看的，结果她在看到顾文旌后，竟也盯着人家移不开目光了。

　　而那边的林攸宸更是不用说，就差没把口水流下来了，眼睛绷的直直的。

　　南宫溱看着眼前的两个呆呆的花痴，无奈的扶额叹息。

　　等顾氏的仪仗队入场后，紧接着，就是北海廖氏的仪仗队了。廖氏的子弟们身着落雪玉梅服，在远处看简直白的耀眼。领头的便是廖家少主，廖寒煜。

　　看到此人后，因顾文旌的出场而着迷的看向观礼台前的玄门百家众女子突然凝住了目光，泛着红光的又眼神陆陆续续的全部收了回来。南宫璃雪和林攸宸也不例外，急忙收回了目光。

　　其实也并不是因为廖寒煜容貌不端，只是因为这廖寒煜是现在玄真界中最出名的花花公子，名声的确不是太好。他的皮肤很白，就像绝大部分的文人墨客一样；但因为皮肤白，俊美的五官看起来便份外鲜明，尤其是双唇，几乎像涂了胭脂般红润。乍一看会感觉他竟然有些女气。众家女修不待见他却还有另一个原因。

　　此人虽然天性风流，在外桃花债无数，但他却有一个十分泼辣厉害的妻子，此时就坐在看台上注视着他及周遭众女子们，若是谁多看了她夫君一眼亦或是被她夫君多看一眼，下场后定会糟她一顿辱骂，情形严重时还会糟她一顿狠打。

　　即使每次被她乱找麻烦的女修都十分愤怒，可是也不从敢与她正面对峙，毕竟廖氏现在势力庞大，与顾氏不相上下，真正因为这种事与她正面发生冲突，对自家家族是绝对没有好处的。

　　现在每次廖寒煜出席什么重要场合时，因为身旁一直有个泼妇跟着，众家女修为了不无端惹祸上身，就都自觉的和他保持着安全距离，连看都不敢再看了。

　　所以现在廖寒煜每次出席武试围猎会时都是阴沉着脸，一点都没有当年尚未娶亲时那般风流倜傥，眉飞色舞的俏劲儿了。

　　而紧紧跟在他后面的廖雪茹就不一样了，因为绝美的容貌，每次都是众家子弟与门生趋之若鹜的对象，廖雪茹与她哥哥长得十分相似，倘若廖寒煜是个女子，那就绝对可以说这两个人是一对双胞胎了。

　　在廖雪茹出场后，众家子弟眼睛都直了，根本无暇理会前面脸黑的赛陈年锅底一般的廖寒煜了。而廖雪茹也早就习惯了这些目光和气氛，依旧淡定自若的继续驾马入场。

　　倒是南宫溱，从她一入场开始，就一直用无比柔和的目光看着她，只是在旁人注意到他时才赶紧收回目光，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眼看着前方朝云薛氏的仪仗队就要入场了，南宫璃雪突然对南宫溱说：“天哪哥，我这会儿好紧张啊，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多人，他们还一直盯着我们看，要不我到队伍最后去吧，他们都不怎么看队尾的人呢……”

　　南宫溱闻言脸上微现愠色的望向她道：“来之前就和你说过，不要总是胡闹！说一些胡话！你是爹的长女，我是长子，我们必须要领着队进场的，队尾都是我们家族近年来的新门生，你怎么能站在队尾呢，简直一派胡言！”

　　南宫璃雪见哥哥真的生气了，也不敢再提，乖乖跟在他身后，驾着马入场。

　　待郗隐南宫氏的仪仗队入场时，看台上的女修们顿时不淡定了，纷纷低语，：“听说玄真界第一美男子就是这南宫氏的少主，他还是顾仙宗座下第一大弟子，修为极高，真想一睹他的真容啊！”

　　那些早在以前的武试围猎会就见过南宫溱的女修则是一脸认真的道：“看见顾少主了没，这在我们玄真界已经是极俊的人物了吧，可是等会儿你们见到南宫溱后就可以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了。”

　　“那可不，你看现在的南宫氏家主，年龄虽与其他家主差不多，但仍旧是那样的儒雅俊逸，最重要的是南宫夫人那可是玄灵界狐族的人，生出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差啊。”

　　紧接着，南宫氏的骑队便已到了观礼台前，南宫溱骑着一匹高头雪鬃骏马，高高绾着冠发，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顺在背后，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英挺的鼻梁，像玫瑰花瓣一样粉嫩的薄唇，还有白皙的皮肤，身着白绿素心兰长袍，无端出脱出一种和谐的美感，更显身形纤长，俊美的不似真人。

　　此时终于目睹他真容的众女修早已按耐不住的兴奋喝彩起来，而当看到他身后的那位女子后，众男修那边也是一阵阵的喝彩声。

　　南宫璃雪虽然紧张，但仍旧牢记着母亲的教诲，脸上挂着一抹的浅浅微笑，淡定自若的向前走，淡雅的素心兰长袍恰到好处的衬出她典雅恬静的气质，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弃了珠花流苏，三千青丝仅用一支雕工细致的银簪绾起，淡上铅华，绿鬓淳浓染春烟，有一股巫山云雾般的灵气。

　　看台上的顾焕臣不知为何，突然看向顾文旌，然后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南宫潇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如此出彩，脸上时常带着的一抹微笑不由又加深了几分，身旁的廖轩棠对着南宫潇举杯道：“以前常听人说云战兄的夫人是一位不可多见的美人，生的一双儿女更是俊美不凡，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云战兄可真是好福气啊。”

　　南宫潇闻言也忙举杯道：“蒙轩棠兄抬爱了，轩棠兄的双生子才最是不同凡响啊，常听犬子说，令爱不但生的极美，而且修为不凡，我看轩棠兄才是好福气啊！”

　　之后两人都一阵大笑，然后举杯一饮而尽。

　　此时已入场带着自家仪仗队立在观礼台前的顾文旌看到了父亲的目光，两颊立刻出现一丝红晕，然后盯着南宫璃雪入场的方向轻轻一笑。

　　好不容易离看台远一点儿了的南宫璃雪立马垮下了阵，喘着气，使劲拍着胸脯道：“真真是有惊无险啊，刚才紧张死我了。”

　　南宫溱面无表情的说：“以后多来几趟就会习惯的。”

　　等带着自家骑队到了观礼台前的指定区域之后，南宫璃雪的紧张感又上来了，不过现在是躲在南宫溱身后，可以比刚才好一点，于是她又按耐不住的到处乱瞅，当她看到廖家的仪仗队时，只见那天有过一面之缘的廖雪茹此刻正注视着这边的南宫溱。当看到南宫璃雪笑嘻嘻的看向她时，又赶紧收回了目光，脸上却悄然染上了一大片红晕。然后朝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当南宫璃雪收回目光转向顾氏的仪仗队时，她却正好对上了顾文旌看向她的目光，顾文旌对她微笑着点头示意了下，南宫璃雪红着脸也点了点头。

　　而看台上的顾焕臣和南宫潇静静的看着这一幕，这使得他们心中的某个念头更加坚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