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恋者》霁子归

1、第一集

　　我成人礼那天晚上，跟李霖躺在同一张床上。
　　那天我们一家在温泉酒店庆祝我十八岁生日，李霖是特地赶回国给我庆祝的。一天前她见到我的时候，眼里有欣喜和满足，还有一种我读不懂的情绪。
　　“我们的小姑娘长大了。”她意味深长地说。
　　相识十几年，她一直叫我小姑娘，这个称呼从没变过。就算在很多人的地方，有很多个女生，她说出这三个字，我也知道是在叫我。
　　那天晚上，我跟她上了床。

　　我家有一间书房，无聊时我经常乱翻里面的书。很久以前我翻到一本书，书名我忘了，我记得里面有一句话，“我是T，她是P，我们身体的每个部分都能让彼此达到高潮。”
　　昨天晚上我梦到李霖对别人说这段话，我梦得很清晰，她的语气，她的声调，她的神态，全部一清二楚，仿佛我不是在做梦。
　　我突然惊醒了，那时还是夜晚，我貌似忘了关窗，窗帘被风微微掀起，地板上它影子的形状很好看。
　　我抱着枕头，发现自己浑身是汗。我慢慢爬起来，呆坐在床上，扭头呆滞地看着周围，我的余光瞥到李霖送给我的巨型玩偶。那是一只熊，快有一米八那么高了，它歪靠在墙角，光线很昏暗，它脸上的笑容模糊不清，有些诡异。
　　我倒了回去，闭上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再醒来看到了我妈，她拍了拍我的脸，“今天李霖要回美国了，你们关系那么好，不去送送她吗？”
　　我摇摇头，把脸埋进枕头来掩盖我复杂的表情，“算了。”
　　距离十八岁生日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可我还不想面对她。
　　“奇了怪了，你们小时候关系很好的，之后也没断了联系啊，怎么这次回来反而生疏了。”我妈自言自语地念叨着，再揉了揉我的头发，然后转身出去了。
　　房间里恢复了寂静。
　　我埋着脸，安静地呼吸着，不知怎的，我却突然想起那天我的呼吸，它很急促，非常急促。
　　“你害怕吗，小姑娘？”我好像听到李霖在我耳边这么问，跟那天晚上一样。
　　我猛然地站起来，由于用力过猛，我的头有些晕，我一把把手里的枕头扔了出去，用手撑住我的额头。
　　坐了几分钟，我慢慢地换好衣服，走到洗手间洗漱。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人有很平凡的一张脸，披着一头齐腰的长发。这头头发留了许多年，修修剪剪，一直是这个长度，它一直被我当宝贝一样呵护着。
　　洗漱完毕后我跑出门，一路跑到常去的理发店。
　　回家的路上，我嘴里慢慢地咬着常吃的肉松面包，手里懒散地抓着一袋热牛奶。快到家门口时，我的手机震了一下，那是李霖发来的信息。
　　“我在等你。”
　　我看着这四个字很久，然后慢慢地把手机翻过来，拆开后壳，取出电话卡，掰成了两半。
　　我推开家门，妈妈向我走过来，脸上是骄傲和惊喜。她看到我时，明显地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变成了惊讶和复杂，接着她递给我一个信封。
　　“闺女，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到了。”
　　妈妈之后说了什么，我已是完全听不进去了，我只是拿着那个信封，默然地看着，好像它在我手里有一座山那么沉重。

　　入冬了，风里满满的都是清冷的感觉。我从图书馆走出来，披上大衣，冷得颤了一下。
　　远远地，我看到刘楷在图书馆门口拿着伞在等我。见到我，他的脸上绽开很明媚的笑容。
　　“煜煜！”等我走到他身边，他眯着眼睛看着我，接过我手里的书，再把手里的热牛奶塞到我怀里。
　　我歪头看了看他，浅浅地笑了一下，“今天面试怎么样？”
　　“很好，虽然结果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我应该是被录用了吧。”
　　“你这开光嘴，可别说了，我们去吃什么？”
　　我一手捧着牛奶，一手很自然地挽住刘楷的手臂，我们往图书馆外走。我室友说得对，我跟刘楷站在一起，这样天然而成的老夫老妻的感觉，让旁人都看不出来，我们才正式交往半年。
　　我想过为什么会给别人这种感觉，想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刘楷其实是我的高中同学，虽然他比我早两届毕业，但我们认识得太久了，一举一动都很默契。
　　我们去了那家常去的面馆。
　　刘楷刚从原来的公司辞职，去了一家更大的，他一直很想去的公司面试。我们坐下来还没一会儿，他就迫不及待地跟我讲着他看到的一切。
　　“那个公司是真的很大，占了写字楼三层啊，不用想也知道里面很多人。”刘楷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翻开菜单，“你生理期刚过，还是不要吃辣的，吃阳春面吧，不要香菜，再加一份牛肉。今天就喝普洱茶吧，怕你觉得腻。”
　　我托着腮，任由他替我安排。
　　刘凯还是高中时，他的形象一直是温柔贴心的学长。大学他刚开始追我的时候，我不免遭受周围不少女生嫉妒的目光。其实在此之前，有很多人认为我们俩是高中时期就开始的情侣。刘楷了解我所有的喜好和习惯，同样的我也是。他是刻意去问别人关于我的事物，而我是不经意就会从别人嘴里知道，然后莫名其妙地记住。大一的时候我还帮不少小女生告过白，不出意外地都被刘楷回绝了。
　　“有一天我会收到来自你自己的告白吗，何煜？”我记得他当时说过这么一句话。而我当初给他的回答是，不可能。
　　他毕业后，我原来以为他会放弃，结果他也没有。他继续锲而不舍地陪伴我，在我困难的时候出现，在我获得成功的时候给予鼓励。久而久之我就没办法再忽略身边的这个人，然后半年前我生日的那天晚上，在江边，我踮起脚，吻了他。
　　我正吃着面，想着以前的事情，余光突然瞥到了刘楷。果不其然，他又在注视我。
　　“怎么啦？”我笑了一下，轻轻问。
　　他跟着咧咧嘴，露出一颗虎牙，“没事儿，我就看看你。”
　　吃完了面，他拉着我的手，抱着我的书，我们一路慢悠悠地散着步往宿舍走。
　　“要是我真的被录用了，我应该会忙一段时间的。”刘楷捏了捏我的手，轻轻皱了皱眉头，“天气要转凉了，只会越来越冷，天黑得也会越来越早，下次没我在，你不要单独出来，也不要单独这么晚回宿舍。”
　　我嗯嗯地答应着，他摘下围巾，草草地绕在我的脖子上，又有些笨拙地理了理我的头发。
　　“头发长长了啊。”他撩起垂在我肩上小小的一撮，慢慢揉捏着。
　　我点了点头，说，“我明天去剪。”
　　“其实你留长发也会很好看的。”刘楷说，他的语气非常温柔。
　　我摇了摇头，不想做过多的解释。他也不再继续，抿嘴笑了一下，张开手臂。我靠近他，给了他一个不轻不重的拥抱，他低头亲了亲我的头发。
　　“晚安。”我轻声说，从他手里接过书，转身去了往楼里走。不用回头我都知道，他一定会远远地看着我，直到我进电梯为止。
　　我靠在电梯门上，伸手摸了摸到肩膀的发梢，心情却莫名地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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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没，没啥好说的，我还是不知道怎么操作这个封面，好烦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