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忽梦年少事》安冬shirley

27、第二十七章 回首向来萧瑟处?顾同

　　Part one
　　天气越来越冷，流行性感冒迅速在每个班级里蔓延。
　　时至会考结束后的最后两个考试周，期末考试迫在眉睫。时间紧迫，请一天假都耽误不起。学校每天烧醋消毒，也抵挡不住一个又一个同学倒下。
　　饶是这样，季风还跟高樱兮学，一起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打死也不穿秋裤。
　　她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可是先倒下的却是身体素质比季风好太多的高樱兮。
　　“季风，我媳妇今天怎么没来上学？”
　　“她没说，只是说今天不来学校了，大概是感冒了？”
　　“我媳妇身体素质那么好，怎么可能感冒？”
　　“你是不是傻，”季风一巴掌照老赵呼过去，“这时候作为一个男朋友应该嘘寒问暖，主动照顾关心她。说你是钢铁直男你都侮辱了直男！直男还知道说句多喝热水呢！！”
　　“那，我…”老赵勉为其难的掏出了手机。
　　“住的离那么近，用手机发消息也太没诚意了吧，下午放学亲自去看看她吧。”
　　可是晚上老赵却发现樱兮家里没人。
　　“不会是病的太严重送医院了吧。”
　　“别胡说，你给她发信息问问？”
　　“发了，一条都不回。”
　　“那季风那边你问过吗？”
　　“别提了，季风也快急死了。”
　　“你先别担心，毕竟，她和她爸爸经常一起去外地比赛，不在家也是有可能的。不回消息可能是手机没电了。”
　　“都怪我，我……”
　　我拍拍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Part two
　　高樱兮失联的状态持续两天后，她又重新回到教室。
　　“你个死丫头，”季风戳着她的额头说，“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我派方蓦去向老班打听消息才知道你没事。”
　　高樱兮有点疲惫的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她状态不是很对，总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该发生的事总会发生，就像该遇见的人总是会遇见。
　　第二节课下课后，大家正乱哄哄的准备下楼跑操，一个陌生的男人出现在教室门口，他面色沉郁的打量了一圈，把目光锁定在高樱兮身上，说：“高樱兮，你出来一下。”
　　高樱兮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季风扯了扯高樱兮的袖子小声嘀咕道：“樱兮，你爸爸怎么来了。”
　　“那个，樱兮，你出来一下吧。”班主任有点气喘吁吁的过来。
　　高樱兮逃学被请家长？
　　时间静止一般，明明措辞都很正常，场面却剑拔弩张，所有人都大气不出。
　　沉默良久，高樱兮直视着她爸爸，声音颤抖却坚定的说：“我不！”
　　霎时间，高父的表情从阴郁转到愤怒，蒋老师急忙拉住他说：“好好说，好好说。樱兮，你先出来一下，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商量。”
　　“没什么可商量的。”
　　高父一言不发，大步流星的走进来把高樱兮拖了出去，蒋老师赶紧追上去。季风和老赵反应过来想去追，结果被方蓦摁下了，他对面面相觑的同学们说“大家都别站着了，一会咱班要是最后一个下去的，主任又要罚圈了。”
　　Part three
　　一天了，老赵和季风一个心急如焚，一个魂不守舍。
　　高樱兮还是消息不回，电话不接。
　　大家商量了一下，夜自习请假回去看看樱兮到底出什么事了。
　　冬天天黑的早，回到家时，已是夜幕降临，可是高樱兮家却没开灯。
　　又不在家？
　　所幸这次敲门有人来开门。
　　是高父。
　　灯光很暗，但是他充满血丝的眼睛还有脸上的老态清晰可见，他哑着嗓子问我们：“什么事？”
　　有酒气。
　　“叔叔？樱兮在吗？我们有事找她。”季风小心翼翼的问。
　　他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就转身进屋了。
　　我们摸黑进屋，高父没有要开灯的意思，自顾自的坐下喝酒。
　　“樱兮？”季风试探着问。
　　“左手第二个屋，你们自己进去吧。”高父头也不回的说。
　　季风敲了敲门，说“樱兮，是我。”
　　“进来吧。”
　　房间里只有一盏小台灯亮着。高樱兮抱膝坐在床上，眼睛哭肿了，见到季风一把扑过去抱住她。
　　“没事，没事。”季风拍拍她的背。
　　高樱兮哭的更狠了。
　　老赵见状走上前去，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问“你这是怎么了？”
　　“我和我爸爸，吵架了，呜~”
　　“多大点事，不就是和爸爸吵架了吗。为什么吵啊？”常溪说。
　　“我爸非要让我参加一个选拔赛，可是我不想去。”
　　“这不是好事吗？”老赵说。
　　“好什么呀，这个选拔赛有封闭式集训，要半年左右。这样我就半年都不能去学校上课了，那我得落下多少课呀，我本来基础就不好，在落下这么多课，我还高不高考了……”
　　高樱兮带着哭腔的声音逐渐小下去。大家沉默半响，常溪开口道，“你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了，他肯定是为了你好。他或许…”
　　“什么为我好，他就是为了自己，他从来没问过我到底想要什么！他那么想去他去好了，我不会参加这个比赛的！”
　　“你必须去，”房外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高父怒气冲冲的走进来。
　　“不去。”高樱兮犯倔起来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你一直都把我当做完成你梦想的工具，而不是你的女儿。你从来没问过我喜欢什么。你逼我做了十六年我不愿意做的事！你自私自利，我恨你……”
　　“樱兮，”老赵突然语气很生硬的打断了她的话，“你怎么可以和你爸爸这么说话。怎么说他也是生你养你的人，你这么说他太过分了。”
　　高樱兮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尖叫着说“你管的着吗？我说错了吗？我恨他，他心里面只有他自己，我妈妈当年就是被他的自私害死的。”
　　“啪。”
　　高父怒极，下手十分重，高樱兮的脸肿了半边。
　　高樱兮怒极反笑，冷哼一声跑出去。
　　“樱兮，樱兮！”
　　“让她走！”我们要去追，被高父拦下了。
　　“叔叔，您快别说气话了，这么晚她一个人跑出去很危险的。”
　　高樱兮毕竟是练体育出身，跑的极快，只耽搁了这一会就没了影。我们几个只好分开去找。
　　我和高樱兮不算熟，不知道她平时爱去的地方，只能在小区周围漫无目的的找。隆冬的晚上行人总是很少，纵然向路人打听，也询问不出一二，就这么毫无头绪的找了一两个小时有余，竟然又回到了学校门口。
　　其他的同学还在上晚自习，我借口有东西没带求门卫叔叔放我进了门。
　　这已经是第二次晚上在校园里四处游荡了。我以为，我的生活已经够波澜起伏的了，可是遇上他们之后我对波澜起伏这四个字有了新的定义。
　　学校不大，但是找一个人还是有点难度。要是她真的躲在女厕所里，我也没办法。
　　鬼使神差的，我一步步走到了上次找季风和方蓦的那个地方。
　　“樱兮，你吓死我了。”
　　是季风的声音。
　　“季风~”高樱兮一见到季风就哭得不成样子。
　　为什么每个人哭的时候都要来这里啊，我站在树后看着高樱兮抱着季风哭。
　　“怎么？看见第一个找到你的是我不是老赵，有点失望吧。”
　　“哪有，老赵那个王八蛋，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他！”
　　“好好好，那你说说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我，我就是翻墙进来，刚好就到这了。怎么，这个地方很难找吗？”
　　“没有，就是我难受的想哭的时候，也来这哭。”
　　“你也有难过的想哭的时候啊。”
　　“每个人都有啊。我还以为你每天都乐呵呵的也不像会有这样哭兮兮的时候啊，”季风给高樱席擦了擦眼泪说，“看来每个人都是有故事的人啊。”
　　“其实我有时候觉得，被你们看到的那个我，不是真正的我，或者说，不是我想成为的样子。我不想每天都活的像个爷们，我也想像一个女孩子一样，追剧化妆追爱豆，每天香香的不用训练出一身臭汗。我不想那么强悍，我也想像女孩子一样被人保护，适当的时候撒娇卖萌示弱，难过的时候哭鼻子而不是去做运动发泄。”
　　“所以，你就拒绝参加选拔赛的集训？”
　　“不是。这么说吧，如果我参加了这个集训，可能我就再也不能回来上学了。”高樱兮苦笑，“参加了这个集训，就意味着，我以后就算专业选手了，未来我就只能当运动员了。我已经被毁了现在，我不想把未来也…”
　　“看来，这个比赛很重要啊，所以你爸爸才非要你参加。”
　　高樱兮摇了摇头说：“对他来说很重要，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我一生下来，他就觉得我将来理所应当是要当跳高运动员的，但是他从来没有问过我喜欢什么，想干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我已经被逼着往前走了十六年了，我不快乐，我不想一辈子都这么活。季风你知道吗，我很羡慕你，你可以肆无忌惮的做一个女孩。你可以穿喜欢的衣服，追喜欢的明星。从小学钢琴，画画。你知道吗？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当服装设计师，可是我连最基本的素描都没学过……”
　　其实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看似很大的事，和旁人的遭遇一比简直不值一提。梦想，和曾经饭都要吃不上比起来，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可是你能说这就不是坎坷。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坎坷。
　　“谁说做服装设计师一定要从小学画画啊。你以后就当服装设计师，别的都不干。咱两一起努力，为了自己的梦想冲呀！”
　　高樱兮被季风夸张的手舞足蹈给逗笑了，她冲着远处的大海大喊道：“从今天开始我要心无旁骛的好好学习！不追爱豆，不追电视剧。去他妈的训练，我不要再去了。去他妈的老赵，我要和他分手。”
　　“别啊，老赵今个说的话，其实话糙理不糙。哎呀，他这个人吧，就是直男癌吗，你别往心里去。”
　　“不是因为今天晚上他发火，”高樱兮摇摇头，“他喜欢的不是真的我。当初我答应他，是我以为他懂我，以为他会支持我，保护我。可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他根本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只会说我媳妇今天赢了这个好棒，我媳妇训练那么久666。每天跟我聊篮球聊足球聊各种运动，也不关心我这样累不累，开不开心，从来对我就没有保护欲这三个字。说白了，他跟本不是喜欢我，他喜欢的是我远动细胞100分。他不是把我当对象，是把我当哥们。感情这个东西啊，真的是比数理化还难的事情，要想明白，还真不容易。”
　　的确，老赵也许真的不懂高樱兮，也不懂爱情。可是谁又知道他的难过。
　　老赵的爸妈都在首都工作，忙的不行，一年都不见的回家一次。老赵从小是奶奶带大的，没怎么见过爸妈，所以很羡慕那些爸妈在身边的人，也很珍惜和爸妈相处的机会。
　　而高樱兮那番话，大概会被他看做身在福中不知福的。
　　季风目不转睛的盯着高樱兮好一会，突然笑了，说：“听你这么一说，突然发现，爱情确实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的东西，每天为别人而活真的很不值得。你看我之前喜欢一个人喜欢的要死要活，哪怕知道他又女朋友还要义无反顾的往前冲。一年365天天天围着他转，我自己的生活里居然全都是他。可是现在想来，我还真不知道我喜欢他什么，也许真的是像你说的那样，我就是喜欢他长得好看吧。可是这个世界上长得好看的人不要太多啊，何况好看能当饭吃吗？一辈子那么长还是要和有趣的人在一起啊。我以后不玩暗恋了，和你一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怎么，这就不喜欢顾同了？”
　　“我以为和他做了同桌我们的机会就更大一些了，可是他还是他啊。我也想通了，这么说吧，你喜欢爱豆，你最后真的能跟他结婚吗？行不通的，你在他眼里就是那几十万分之一的一个粉丝。他根本不care你，对你爱搭不理，你开心还是难过跟他没关系啊，所以为什么还要继续追着他不放，你想要的浪漫温柔他又不会给你的。”
　　“死心了？”
　　“要说一点都不留恋是不可能的，还是会有那么一丢丢放不下吧。所以我才要开启我的新生活了，让顾同翻篇吧。”
　　她喜欢我？或者说，她喜欢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