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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炼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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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仁,你又这么早起了。”
炼琉睡眼朦胧的来到林子的时候,我已经练了一个多时辰的剑了。
他穿着白色的寝衣,赤着脚,漆黑的长发披散着,被晨风吹得飞扬,宛若林中的仙子。
我脱下外衣给他披上:“出门记得穿上衣服,让教众看到像什么样子。”
炼琉笑了:“怕什么,我倒希望他们能当面说。你还要练多久?”
我看看他的装束,收了剑:“我正要回去。”
“我脚冷,你抱我走。”
他娇笑着靠过来,我把他横抱起来,他贴着我胸口开始念叨:“今天郭长老要来找我谈他大弟子的事。”
“提拔王融当坛主?”
“嗯,王融最近替教里做了几件大事,所以他趁机又想跟我提这个事了。你觉得怎么样?”
“王融性子太暴躁,这点不改的话,始终难以胜任坛主一职。”
“我也是这么认为,” 炼琉抬头看我:“既然宗仁跟我观点一致,那就由你去跟郭长老说吧,我不想见他。”
“我已经被人说想勾引教主独揽大权了,不想再让他来说上几句。”
我明白的回绝了,炼琉却仍不死心,撒娇的盯着我眼睛看:“好不好嘛,就这一次~~”
他说话间眼波转动,眼神亮了几分,我也不避开他的注视,淡淡的说:“教主难道忘了,这招对我不管用?”
他失望的扁嘴,收起了眼里的异光:“哼!”
炼琉很美,美得带了种邪气。
炼琉很强,强得过份傲气。
第一次看到炼琉的时候,是江啸龙带我回来的第三天。
江啸龙把我从薛烽那里救出来后,我整整昏迷了三天,张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炼琉,那时他也穿着白色的衣服,披散着头发。
我不知道他就是凌天教的教主,但在遭受那样的打击后,同龄人跟容易贴近我封闭的心。
炼琉用了三个月的事件才让我从自闭中走出来,他身上承受的痛,比我更重。
凌天教原本也是和几大门派齐名的名门正派,因为创建人是女的,所以教主一直由女性担任,由母传女,历代如此。
然而在某一代的时候出了名风华绝代的教主,凌天教的女教主们本都擅长媚功,而她的美更是让所有见到的人都为之倾倒,她也以自己的美而自傲,周旋于各派掌门及世家公子之间。
她利用他们对她的倾慕来索要各门派的武功秘录,承诺除了她自己外绝不让其他人看,也不传授给其他人。
她收集的秘录越来越多,江湖上的名门们开始担心了,怕她一旦芳心有了着落后,那些秘录会连同她一起投向那人。
他们开始逼迫她在他们之中选一个嫁人,然而那时她虽然没有明说心里却早有了爱人,腹中更是有了那人的骨肉。
她是何等骄傲的人,怎会受他人胁迫,协议在一开始就注定失败,凌天教成了江湖名门的眼中钉,原本拜倒在她群下的侠客们久盼不到她的青昧竟也由爱生恨对她倒戈起来。
纷争持续了五年,在五年中凌天教由名门变为了魔教,迁到了山中,她亦生下了个健康的女婴,将教中的一切传给了她,却警告女儿有间密室是不准进的。
密室里存放的正是各门派的武功秘录,她遵守了当初的约定,同时也是不屑让女儿去学。
然而他们却知道了她爱人的存在,用他来要挟她。
他不是武林中人,最初吸引她的也正是这点。
看到他奄奄一息的样子,她终于按耐不住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含泪下跪愿以已一死换他条生路。
群雄们答应了,她看着他含笑拔剑扎进了自己的心房,却不知在她死后,他拖着不能行走的双腿爬到她身边,用她身上的剑扎进了自己相同的部位……
这是个凄凉的故事,但比起炼琉的母亲她还是幸福的,因为她没挑错爱人。
炼琉对他母亲的印象很差,因为她“除了长得美没有其他长处”。
我虽然没见过她,却也能想像到她的美,因为江啸龙说过,炼琉长得和他母亲很像。
那时候她还很年轻,教里的生活让她感到压抑,常常偷溜出去玩,情窦初开的她遇上了以后负她一生的男人。
他是世家子弟,年少风流,为她的美所倾倒。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他带她行侠江湖,见识了很多她在山里想像不到的事物。
她知道江湖上对凌天教的看法,所以直到有了孩子后才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她以为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已经够长了,长得足够他了解她、信任她。
因为他说想要个儿子,她甚至违背历代教主的遗训没吃秘药,任由老天决定孩子是男是女。
他在听到她的身份时隐藏了自己的惊讶与恐惧,说愿意跟她一起生活,那是她感到最幸福的时候,却也是她悲剧的开始。
他知道她身份后仍愿意跟她一起生活只是为了骗取凌天教收藏的别派武功秘录的,她爱他,但在这件事上却始终不肯让步,苦磨了七年后,他终于没了耐心。
她为他几乎放弃了教务,两人一起隐居,一天他借故出去,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屋子被人围了起来。
吃惊过后她心碎得想死,为了稚儿却不得不拼死反抗杀出人群,跑进更荒凉的地方躲了起来。
等到教众找到的时候,她已经没了气息。
年幼的炼琉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没留一滴眼泪。
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有他陪着我,但他最痛苦的时候却是一个人挺了过来。
我那时晚上一直做恶梦,做到不敢合眼睡,是炼琉一直搂着我,在我耳边轻语让我安睡。
随着我们的长大,教中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炼琉不在乎,我也是,我们像两只小兽般的互舔伤口,只有他在旁边我才睡得着,只有我知道他媚笑下的心是多冷多脆弱。
江啸龙只身闯入薛烽山庄里救我的时候受了严重的内伤。
等我肯开口说话了后,他问过我,恨不恨他?
我说不恨。
真的,一点都不恨。
爹爹求义得义,要说恨的话,恨的也该是薛烽,还有我自己。
恨薛烽因贪念杀我全家,他已是武林盟主却还想获得凌天教收藏的秘录,而江啸龙是除了教主外唯一知道秘录所藏地的人。
恨我自己因女色引来大祸,是我把江啸龙来我家的事情告诉了琴音,而薛烽正是想为琴音赎身的另一位“恩客”,镖局的少爷当然不能和武林盟主比了。
我问江啸龙,我现在再习武还来得及吗,他说来得及,只是要比别人付出更多努力才行,我说没问题。
我要拜他为师,他不肯,他说滕家的功夫好好学本来就不在他之下,何况他已是废人,只能言传而不能身教了。
炼琉知道我的遭遇后独自出去了几天,带着一身伤和琴音的人头回来,他说本来想把薛烽一起杀了,但是自从江啸龙闯入山庄救人后,防卫更紧了。
我说那是我的家事,十年也好,二十年也罢,我都会自己报,何况我的仇人不止薛烽一个,当时那些冷眼在座的,也是凶手。
炼琉笑了,说,江长老几十年的根基,弄得武功尽废也只救出了你一个,你想从他那学艺报仇要等到何年?
我语拙了。
炼琉又说,我的武功也可以教你,但你要发誓绝不背叛我!
我想不到任何要背叛他的理由。
炼琉教了我两年后带我去了密室,他说,我教你的武功是很强,但各派都有所长,想报仇光靠我教你的还是不够,除非先熟悉各派的武功长短。
我说,这里不是禁入的吗?
炼琉笑了,说,那些自称正派的人有几个把约定当回事的?我们遵守这么多年也够了,再说这除了你就没人进去过,以后也不会有。
再两年后,江啸龙病故,我接替他成为凌天教创教以来最年轻的长老。
反对声自然很大,我在武场上技压群雄后反对声小了点,矛头却又转向我和炼琉过份亲密的关系上。
我对炼琉的感情就像兄弟一样,虽然炼琉并不这么想。
他问我,你真的不想抱我?
我说不想。
我是真的不想,琴音让我对女人失了信任,而被江啸龙救出来之前在地牢里的遭遇,让我对男人更深恶痛绝。
即使美如炼琉、亲如炼琉,也引不起我进一步兴趣。
炼琉擅用眼睛施展媚术,中招的人会神志不清任由摆布,即使修为再好的人被他盯着看也有片刻的失神,不知道是不是我心如死水的关系,这招对我一点用都没。
他第一次对我用的时候,我只是奇怪的问他为什么盯着我看这么久,炼琉也有点意外,却不肯放过每个我警戒薄弱的时候对我施展,屡败屡试,屡试屡败。
“宗仁,前面有个坑。”
“哦?”我回过神,往脚下扫了遍:“在哪?”
炼琉“咯咯”笑道:“骗你的,你在想什么事这么出神,一路上都不说话。”
“想遇见你以后的事。”
“那是开心的多,还是难过的多?”他眨着眼睛问我。
我也笑了:“不管如何,我都很庆幸能遇上你,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