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不住》稳住能赢

13、所谓温柔

　　本以为生活会一直这么安安静静的过下去，没想到却发生了一件意外。
　　李贵生的弟弟因为调皮，把李贵生一个珍贵的杯子摔碎了，一脚踩上去顿时鲜血淋漓。李贵生的父母很是着急，赶紧把弟弟送去医院清理伤口。
　　杯子是李贵生收到的第一件来自同学的生日礼物，他珍惜着用了四五年了，再怎么放到安全的地方，最后还是被弟弟摔成一摊碎片。难过是真的，可惜好像没什么卵用。
　　他没想到的是，自己没找弟弟意外，父母反倒先过来兴师问罪了。
　　“说了多少次把玻璃的东西放在里面一点，这下好了，弟弟把脚割伤了，你满意了吧？！”
　　“我放在柜子里面了！明明是他趴到柜子上乱动我的东西！我还没说他把我的东西摔碎了。”
　　“弟弟哪知道哪个是玻璃？你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看着点弟弟？他是你弟弟！”
　　李贵生最烦的就是这句话，沉寂已久的情绪在这个时候爆发：“弟弟？弟弟又怎样！他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在让我的生活变得更加糟糕，说什么将来会给我分担忧虑，我讨厌他，你们生的你们自己照顾行不行？别总来打扰我的生活！”
　　话音刚落，脸上就结结实实的迎上一巴掌，李贵生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父亲，父亲显然已经发火了，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说出这种话，你还有良心吗？”
　　母亲抱着年幼的弟弟，痛心疾首地开口：“贵生这个样子，是我没教好。”
　　到底自己做错了那里？李贵生愣在原地，脸颊火辣辣的，一边的耳朵什么也听不清。从弟弟出生到现在，他在家里似乎就是个害虫，没人喜欢，没人关心，所有的焦点似乎都变成了那个小不点。
　　心像是被狠狠地摔在地上，身体因为无边的寒冷而颤栗着，李贵生只想逃离这个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我讨厌你们。”他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母亲，和站在他面前怒不可遏的父亲：“在他出生之前，明明一切都是正常的，自从他出来，你们就莫名其妙变得冷漠，莫名其妙的要求我给弟弟做个榜样，现在他自己把我的杯子摔碎了，还说是我的错。”
　　“我告诉你，小孩子做什么错都不能算在他身上，他摔碎杯子也不是他的错。”父亲冲着面前已经泪流满面的人吼叫着：“讨厌父母？你可真行，父母生你养你，反过来你还讨厌父母。”他冲进李贵生的房间，把东西一件件的丢出家里：“你滚吧，滚得越远越好，我们家不欢迎你。”

　　李贵生第一次有了轻生的念头，他出了家门，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消下去。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除了家，还能去哪儿呢。
　　他爬上了天台，从上面望着家里，母亲和父亲正在哄着刚刚被吓到了弟弟。刚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他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哭着走出这里。
　　自己还能去哪儿，还有哪儿能去，他走进文具店，想买个刀片，店主看了看他递过来的一块五：“你身上带了多少钱？”“三块五。”
　　“那不行，这个刀片现在涨价了，要四块钱。”店主说到：“要不你回家拿钱？”
　　李贵生犹豫了一下：“那算了，我不回家。”他刚打算离开这里，店主叫住了他：“要不你留个联系电话，我把刀片卖给你，然后你到时候有两块五了，我再卖给你。”
　　李贵生想了想，也就接受了，他没打算留父母的电话，一字一笔的留下了尚嵘的电话号码，在旁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不回家去哪儿啊？看起来要下雨了。”店主看着李贵生，好心的提醒道。
　　“我…我想去学校看看。”
　　“这样啊…刚好我这儿有把不用的伞，你先拿去吧，我看你也是住这儿面熟的，用完回来还我就好了，别着凉了。”
　　店主拿着袋子装上了雨伞，还放进去些什么，硬是塞给了李贵生。李贵生对店主的关心感到莫名其妙的，他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拒绝了，朝店主道了谢，有些浑浑噩噩地走向车站。
　　上了车没一会儿就下雨了，李贵生头靠着公车上的窗户，想到父母的话，又止不住眼泪。
　　男子汉大丈夫，老是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李贵生身上没有任何通讯工具，他没法儿联系别人，也不想联系别人。

　　李贵生到了学校，扯了个理由说自己忘带东西了，外面下着大雨，看着是初中生的模样，保安也没让他登记就让他进去了。
　　他一个人上了天台，把手里的伞丢到了一边，就这么淋在大雨里，任由雨水冲刷着自己，寒气从脚底自下而上的充斥着身体，李贵生走在雨里，一点一点的看着曾经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他一寸也不放过，想把这个地方完完整整的留进记忆里。
　　其实他是不想死的，他才刚考上重点高中，刚和尚嵘交往，人生还没有到精彩的开端，怎么有理由就这样结束。
　　李贵生在天台上走着，忽然被角落里的桌子吸引住眼神，那桌子上布满了黑字，他认得这桌子，初一的时候，被自己在桌角刻上生的桌子，上面写满了恶毒的语句。原来那次…不是老师借走了。
　　李贵生呆呆的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人对他带有着恶意，自己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活着，没有做什么坏事，也没有什么恶劣的习惯，自己会笑，会哭，会因为别人的恶言相对感到伤心，也会因为别人的赞扬感到开心。
　　是不是因为，本身自己就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活着，也就没有这些事情发生了，别人还能少一分厌恶。
　　李贵生在大雨中哆哆嗦嗦地拿出刀片，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扰了视线，他努力擦拭着眼睛，直到看清了手腕，握紧了手里的刀片缓缓地割下去，却只割出了淡淡的痕迹。
　　看来自己还不够用力，他用刀尖刺入皮肤，被割开的痛楚钻入脑内，李贵生看着自己的手腕流出鲜血，再一点…再用力一点…自己就能解脱了。
　　“你在干什么！”手里的刀片突然被人夺走，李贵生看着突然闯入的尚嵘。
　　尚嵘面色冰冷，还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显然是刚刚赶过来的，紧抓着他的手腕，看着伤口不深松了口气。再抬头想教训面前的人，看着李贵生脸上的狼藉，他又不忍心再说些什么，把呆愣着的人拉进了屋子里，紧紧地抱着他。
　　李贵生呆呆的，像是失去了语言能力一般，过了好久他才反应过来，抱住尚嵘，把头埋进他的颈窝，呜咽着哭了出来。
　　尚嵘吻了吻怀里人冰冷的脸颊，安抚的抚摸着他的脊背，李贵生好半天才止住了，平息了些情绪：“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尚嵘确实不知道李贵生家里发生的事情，只是有个人突然给他打电话，说一个叫李贵生的人在他这里买了刀片，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
　　“那孩子，脸上还肿着巴掌印，显然哭过了的样子，我就骗他东西涨价了，让他先拿走，留个电话我以后找他要。”店主的语气有些担忧：“他说他想去学校看看，我不放心跟着他，看他到了车站坐上了357，这才过来给你打了电话。”
　　尚嵘打心里感谢店主，他拿上了钱包钥匙，火急火燎的赶到学校，和时间及生命赛跑，终于赶在他们之前阻止了李贵生。
　　李贵生也没想到店主留下电话号码是这个用途，来自陌生人的温暖给了他一些力量，他全身都湿透了，衣料紧紧地贴在身上，尚嵘没有开口问他什么，带着人回到了家里，所幸大雨天路上行人并不多，一个个都神色匆匆的赶着路。
　　家里没人，尚嵘先把人推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自己换下湿透了的衣服，去厨房煮了姜汤做了点吃的，等李贵生出来以后给他处理了一下伤口，再把东西端到他面前，。尚嵘的脸色并不好看，李贵生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了目光认真的喝着姜汤。
　　尚嵘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再怎么成熟，也只是一个初升高的学生，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他不知道李贵生家里发生了什么，即使知道，也不可能感同身受。尚嵘揉了揉面前人湿漉漉的脑袋，只说了三个字：“还有我。”
　　李贵生抽了抽鼻子止住眼泪：“你不怪我？”
　　“你会这么做，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我不可能去谴责你脆弱，去把矛头指向你，你也不想自己遭受了打击还被男朋友教训。但打心里讲，我不希望你这么做。”尚嵘盯着李贵生的双眼，一字一句地开口：“最起码，我还能给你个肩膀，给你个可以放松的环境，再去确认自己做放弃生命这件事，到底值不值得，我尊重你的选择，但不代表着我会放任你冲动，明白吗？”
　　“如果可以，我想你能告诉我，即使你觉得分担不了你的痛苦，我也可以陪着你，毕竟我是你男朋友，是喜欢你的人。”
　　李贵生第一次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就缠上尚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