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草为萤》南宫离珠

2、栽赃

　　“无妨。”温子涯淡淡地笑了，笑得让人觉得恐怖。
　　很快，一位老者出现在师徒二人面前。
　　“你们是什么人？！”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风一样的速度，温子涯点住了老者和花向晚的穴。
　　“师父，您这是？……”她无法动弹，一股危机感袭遍全身。
　　“小晚，好好睡一觉吧。”他塞了一粒黑色药丸给她吃，之后，她便不省人事了。
　　老者见状，扯着嗓子不停地呼喊道：“来人啊！有刺客！快来人啊！”
　　说来也奇怪，温子涯竟没有逃走，而是冷眼看着府里的各路人马来齐。
　　没多久，整个李府的家丁和侍卫将温子涯团团围困住。
　　“人到齐了？挺快的嘛！”
　　“速速将刺客拿下！”
　　“拿下我？哼！”
　　温子涯脚尖一踮地，腾空而起，一个剑气，便将在场之人尽数斩杀，除了他那小徒弟花向晚。
　　“啊！杀人了！”树倒猢狲散，躲在屋里的妇孺纷纷夺门而出。
　　可不知他与她们有什么深仇大恨，连她们也不肯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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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向晚睁开眼来，入目的便是这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血腥场面。
　　“是师父……把他们杀了？”
　　她环顾四周，没有看见温子涯，心中竟有些失落与悲凉：“这样……他就走了？”
　　她打着牙颤，双臂强撑着身体站起来。
　　此时，官兵赶到。
　　“快！别让凶手跑了！抓住她！”那带头的官兵指着花向晚喊道。
　　“糟糕，被当成凶手了！”她没多想，一脚跃上高墙。
　　“追！”一群人马追来。
　　谁知，她一个踉跄，又从高墙上摔了下来。伴随着头晕眼花，四肢无力，她更是连站都站不起来，最后索性晕了过去。

　　当她再次苏醒时，苏云舞守在了她面前。
　　“小云舞，怎么是你啊？”
　　“花姐姐，你受伤了，别说话。”她感觉眼前这个小家伙异常冷静。
　　花向晚知道她不愿回答，便不再追问，而是试着转移话题。
　　她问：“我受的什么伤？严不严重啊？”
　　“没事儿，就是普通的摔伤，身上肿了两块，右臂脱臼了，再加上几处擦伤。”
　　“你……确定我没事？”
　　“对呀！”
　　“我都这么多伤了，还脱臼！这样也叫没事？！”
　　“别一惊一乍的，我已经把骨头给你接好了，药也给你上了，花姐姐你福大命大，真没事儿了！”
　　“诶？我动动。”她麻溜地跳下床，能蹦能跳，浑身上下一点儿都不疼。
　　“小云舞，你给治的？”她别提多乐了，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苏云舞。
　　“别这样看着我。”
　　“小云舞，你说嘛！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我是医仙的后人，有很多坏人看不惯我们家族救死扶伤，几度追杀，导致我家破人亡。原本快乐的大家庭，变得支离破碎！”娇小的人儿面露恨色。
　　“医仙？那小云舞，你真是太可怜了。”她惋惜道。
　　“我打听到爹娘在卿州出现过，但我不认得去卿州的路，只好求助你了。”
　　“那……那万一我是坏人呢！”
　　“可花姐姐你不是啊。”
　　“……”
　　“难道你是吗？”苏云舞皱起了眉头。
　　“不，当然不是！”她立刻反驳道。
　　“花姐姐，你别激动。”苏云舞笑了笑，“那都是逗你玩儿的，我当然相信花姐姐了！”
　　“我……知道。”
　　“那你还愿意带我走吗？”
　　“走？去哪？”
　　“……”
　　她见苏云舞有所误会，又接着说道：“这里就是卿州啊，我们还要去哪里？”
　　“是卿州。但，花姐姐，我感应不到爹娘的气息……他们应该已经不在这里了。”苏云舞低声道。
　　“所以……”她抬眸对上对方的目光。
　　“所以，花姐姐，你就让我跟着你好不好？”苏云舞目光如炬。
　　“……好！”她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好”字来。
　　“太好啦！花姐姐是个大好人！”苏云舞兴奋得一蹦三尺高。
　　“别高兴得太早。”
　　“怎么了？”
　　“我们的干粮快吃完了，还有，盘缠也不多了，最多再撑三天，我们就……”
　　“没银子了吗？我们可以赚啊！”
　　“可是我……我被朝廷通缉了。”花向晚垂下眼眸。
　　“你杀人了还是放火了？”
　　“杀人了……不，不是！人不是我杀的！”
　　“我相信李尚书一家不是花姐姐屠的！”
　　“……你知道这事儿啊？”
　　“嗯，案发当日，我也在。”
　　“那你都看到了吧？”
　　“是，不过只看到了尾声，是花姐姐逃走的那一幕。”
　　花向晚的脸顿时黑了……（内心：当时因为药效没过，连一面墙也差点没翻过去，好不容易翻上去了，又因为头晕给摔了下来……为什么这么巧？这次真是糗大了！我都开始怀疑苏云舞是不是一直都在了……）
　　“然后呢？”
　　“施以援手。”
　　“谢谢小医仙。”她的心里暖暖的。
　　“举手之劳而已。再者，我也是有求于你啊！”
　　“得嘞！明日便离开，谋生计去！”
　　“花姐姐想着法子了？”
　　“没错。明日一早，我们去个地方。”
　　“好的。”
　　次日清晨。
　　“花姐姐！起床啦！”
　　“嗯……？”花向晚迷糊道。
　　“快起床！太阳都晒屁股啦！”
　　“哦，马上。”花向晚睁开眼睛，说完又继续睡了。
　　“花姐姐！你忘啦？今天我们要去谋生计啊！”
　　“哦！”花向晚顿时清醒，“是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那我们去哪儿？”苏云舞睁大了眼睛，好奇地问。
　　“尚书府。”她下了床，披上外衣。
　　“啊？！”
　　花向晚看了她一眼，边整理衣着，边替她解惑：“那里虽然有御林军守着，但府内防御很弱，住的人也都死了，所以比平时好下手很多。我只要翻墙进去就好了，你就在墙外接住。”
　　“接……你？”
　　“怎么会呢？花姐姐怎么忍心压到你啊？再说，你也……接不住啊。我是说，接着东西。”
　　李府后院。
　　花向晚从墙角探了半个脑袋出来，看见两个御林军在那里巡逻，吓得连忙缩到墙后。
　　“吓死我了！”她小声道。
　　“花姐姐，怎么了？”
　　“你说，后门怎么也会有守卫啊？”
　　“我不知道啊……”
　　花向晚和苏云舞都是在山上生活的隐者，当然不精世事。尤其是花向晚，虽说也在山下待过几年，但那是她只是个乞丐，没见过什么世面，当然，也不想去知道太多与吃穿无关的事……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苏云舞问。
　　“撤！”花向晚指挥道。
　　“为什……”她还没说完，就已经被花向晚捂着嘴拖走了，“唔！”
　　拖了好一段路，花向晚才把她放开。
　　“呼……拖不动了……”花向晚一边大口地喘着气，一边用袖子擦去额头的汗珠，“小云舞，你吃胖了啊！”
　　“花姐姐你干什么呀！我的胳膊都快疼死了！”苏云舞捂着两条受伤的胳膊，低头瞥去，“还有我的鞋！”心疼地看着被磨破的鞋，又眼神幽怨地瞥了瞥花向晚。
　　花向晚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道：“你会轻功吗？”
　　“不会。”
　　“那你是要鞋还是要命啊？！”
　　“我……”她觉得花向晚说得有理，但还是忍不住去看鞋，看了又心疼，嘟囔道，“那你也得采用文明点的方法嘛……”
　　“好啦好啦，我们走这边！”花向晚指了指旁边的高墙。
　　“唔？是李府的偏门？”
　　“你敢从门近？”花向晚挑了挑眉。
　　“……”苏云舞昂起脑袋，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又摇摇头。
　　“我们翻这边的墙。”
　　“嗯。”
　　花向晚轻身一跃，跃上了高墙，又一纵身，稳稳地落在了院内。
　　“花姐姐，怎么样？”墙外的苏云舞小声问道。
　　“完美落地，等我叫你！”
　　“好。”
　　花向晚麻溜地跑进了大厅。
　　“这里应该有不少古董什么的吧？”她自言自语，接着在大厅乱转。
　　可是转了一圈下来，她什么值钱的也没有发现。
　　“这里没有，那就到书房去找，我还就不信了，堂堂尚书大人府中没有值钱的东西？只是，书房在哪儿？”
　　接下来，花向晚将李府大大小小所有的房间都搜了个遍，仍是没有见到财宝一类的东西。
　　“不会吧？”她心想，“看来，这李尚书还真是个清廉的好官啊！师父怎么……下手杀他？如果只是为了栽赃我，那这位尚书大人可真是够倒霉的。师父又杀害无辜了……”
　　凝神想了一会儿，她又跃上了高墙，半蹲着身子，冲下面小声喊：“小云舞！”
　　“花姐姐，你可回来了！怎么样？你拿了什么？”
　　“别提了，让开，我下去！”站在高处可是很惹打的……
　　“什么？”苏云舞并没有听清。
　　“……”花向晚向四处张望，眼看着一个御林军就要过来了，心急如焚，万般无奈之下，只得自己挪位跳下。
　　苏云舞下意识的走过去。她见了，想停下，但她的身子已经不受控制地跳下去了。结果，苏云舞又本能的后退了一小步，她重重的扑倒在地，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拥抱。（内心：其实就是狗啃泥好吧……）
　　“花姐姐！”苏云舞跑过去扶，“怎么回事儿？你轻功不是挺好的吗？”
　　“我说你……反应怎么那么快啊？！”她幽幽道，“还好没压着你。”
　　苏云舞面露愧色，道：“这是我们医仙一族的本能反应，一旦遇到危险，便会本能的躲开。”
　　“这反应……”（内心：真神啊！）
　　“花姐姐你没怎么样吧？”
　　“没事儿，摔了一下而已，死不了。”她站起身，潇洒地抖抖身上的灰尘和泥土。（内心：实际上我已经摔残了……）
　　“也是，就算摔坏了，我也能把你治好的！”苏云舞嬉笑道。
　　“你呀！”花向晚笑盈盈地去捏她的鼻尖。
　　苏云舞却又把脸一侧……
　　她在风中凌乱了，伸出去的手尴尬地悬在空中……（内心：又是该死的神反应么？）
　　“……”
　　“怪不得你们医仙都那么高冷，原来是有一个身不由己的臭毛病呀。”
　　“……”
　　“诶，你说，你们是不是受到什么诅咒或者法术之类的，所以……？”
　　“……”
　　“不是？”
　　“……”
　　“医仙都是怪人，也许天生就和我这种人不一样吧……”
　　“……”她神情恍惚了一瞬。
　　“喂，小云舞！”花向晚半蹲着身子，按住她的双肩，与她对视，“我说了这么多，口干舌燥的……”
　　忽然，一个水壶递到了她面前。
　　“花姐姐，喝口水吧。”
　　“哦。”花向晚对上她那双清澈的眸子，愣了愣神，接过水壶，道了声，“谢谢。”
　　“……”
　　“不对！”花向晚见她沉默不语，这才想起方才未尽的语意，“我说的是：你不要一直闭口不言，这样是很不礼貌的。我在跟你说话呢！怎么着也给回句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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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姐姐，患难与共这么多天了，你相信小云舞吗？”
　　“自然是相信的。”顿了顿脚步。
　　“那，能将你的真实身份告诉我吗？”苏云舞握住她冰凉的手。
　　花向晚有些怕了，说……还是不说呢？说吧，怕苏云舞疏远自己，可要不是说的话……
　　“小云舞，那你……相信我吗？”
　　“嗯嗯！”头如捣蒜。
　　“好，花姐姐告诉你，花姐姐一直都没有骗过你。我是不归山上，□□无烟阁阁主的弟子……花向晚。”
　　苏云舞睫毛微颤。
　　“你……竟然是无烟阁的人……”
　　花向晚不去理会她的反应，继续说着：“阁主温子涯，你知道的，他是我师父。不过，我从未欺瞒过你半个字，我叫花向晚，是要帮你的。”
　　“可是……你为什么会帮我？为什么背叛了师门？”
　　“呵……”凉薄一笑，“帮便是帮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花姐姐……”
　　“想清楚，再考虑还要不要这么叫我。”
　　“花姐姐，请你，给我一个答案。”
　　“我与师父，并无甚么感情……而且，我也不想杀人。”
　　“……我，懂了。”紧紧握住她的手，“花姐姐，你侠义心肠，背叛师门救了小云舞，我也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徒……小云舞定当全心全意为花姐姐好。”
　　“如今看来，你的存在已经被师父知道了，我亦是与师门决裂了。”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不归山，无烟阁。”
　　“什么？找你师父吗？花姐姐你疯了不是？！”
　　“我没疯。”
　　“那你是……？”
　　“找师兄。”花向晚向前方的小路大步迈去。
　　苏云舞紧随其后。
　　尚书府最高的屋檐上屹立着一抹紫色，看着地上两人，嘴角不禁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