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阿元姑娘

1、小丫头，不要哭

　　“退下。”宋清声音里都透着怒气。
　　“是，国主。”一群侍婢侍卫应下离开了。
　　“退下。”宋清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更差了。
　　“江印，你听不见我说话吗？”宋清真的好凶啊。
　　“国主，卑职也想走，只是……”江印指了指我正紧紧捏着他衣服的手。
　　“你真想走，她宋温拦得住你？”
　　江印回过一只手来掰我的手指。
　　“江印，别走……”我都快急哭了，一个劲地低声说。
　　然而这话并没奏效，江印更加急切地想要从宋清的视线里离开。
　　“江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不是你教我的吗？”我可怜兮兮地看他，跟他低语的同时，手还紧紧攥着他的衣服。
　　江印小声回我，“卑职什么时候享了您的福，什么时候再当了您的苦。”他掰我手指的劲更大了。
　　我胡乱叫他，“印哥哥，印哥哥，好哥哥，别走。亲哥哥……”
　　可能是有点急了，声音也没受了控制，宋满赶紧戳戳我，“姐，姐。哥在呢……别乱叫。”
　　“我可不是你哥哥，快让我走。”江印声音轻得几乎让我听不见，隔着一个江印我都感觉得到宋清的恶意和凶狠，傻子才放江印走。
　　我抬头看他，努力挤出一点泪花来，将恐惧放到最大，“印哥哥，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我保证是最后一次，别走啊，别走，最后一次。”
　　江印掰开我的一只手又有一只抓上去，他又不敢太用力，我们就那么一直僵持着，“我的好公主啊，宋温姑奶奶啊，你十年前就说是最后一次了，快让我走。”
　　我这次真的哭出来了，“你怎么能不管我呢……”
　　江印最吃这一套了，他无奈地半跪下去，一脸的视死如归，“国主，都是卑职的错，要罚罚卑职吧，跟公主没有关系。”
　　我因为拽着他衣角，也随着跪下去，宋满看着我俩都跪下去，也跟着跪下。
　　宋清几乎都气笑了，“我倒想问问江印，您是怎么进了宋学的门的？”
　　宋学顾名思义就是宋家的学堂，能进去的都是宋家的血脉，陪读、侍女、侍卫一概不要，唯一的外姓者可能就是老师了，但是最近十几年，老师都由宋温的小叔宋林担任，因而，在这宋学里就连猫啊狗啊鱼啊鸟啊虫啊的都姓宋。
　　“卑职……”他可能本来想说是我带他进去的，但一想，带外人进去的错处也不小，他就那么“卑职”了好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宋清坐在那儿，气定神闲地喝了喝茶，然后继续问，“我想问问你，江印，你说你也二十三了，动手打宋泊的时候心里有什么感觉？骄傲吗？自豪吗？”
　　宋泊是小叔的儿子，今年九岁半。
　　宋满噗地就笑了，惹得宋清一个杯子砸过来，正中肩膀——宋满不敢躲，“你小子还有脸笑？都不知道帮着弟弟。”
　　“我哪儿敢打姐啊……”宋满小声嘟囔。
　　江印惊愕地回头看了我一眼，“你……”
　　宋清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大笑，半天才开口，“你连她犯了什么事都不知道你就敢替她挡？江印你小子胆子大了，令我刮目相看，刮目相看。”他站起来拍了拍手，揉了揉鼻子，在我们三个面前踱了几个来回，“厉害，你们连口供都不对啦？是吗？她亲哥哥。”
　　“卑职不敢。”江印俯首。
　　“哥……你是我亲哥哥，我错了。以后对好口供再来找你。”我接话。
　　我跟宋清之间突然没了阻拦物，就那么四目相接，心跳的怕不是要飞出去了吧。
　　“我以后不打弟弟妹妹了……”我重新认错。
　　“说说吧，为了什么打宋泊和宋满的。”宋清也没让江印起来，也没有把目光从我脸上移开，我刚低下头就听见他一板一眼地说，“抬头看我。”
　　这种语气，才是生气了的语气，我自知不能再贫了。
　　“宋泊他……他说我胖，还用了好几种动物形容我，我都觉得打他一顿便宜他了，他……”
　　话还没说完，宋清又是一个茶杯掷过来，可能是听到声音了吧，江印突然直起身子，替我挡了一下。
　　宋清对此见怪不怪，“他才九岁半，童言无忌。人家说你胖怎么了？你不胖吗？”
　　宋满在一旁笑开了花，宋清也送了他一个杯子，他也不敢躲，只能乖乖受着。
　　“闭嘴。”宋清呵了宋满一声，然后转过头来对我说，“那你为什么打宋满？”
　　我指了指他，“就因为这个。”
　　宋清笑了笑，然后那种神色就慢慢淡下去了，我听见他坐在椅子上长叹了一口气，“你们两个是不是总也长不大。小时候我们一起闹，一起玩，那是因为我们还小，很多事不用管不用负责，可现在慢慢大了，还做这么幼稚的事吗？我希望你们永远单纯永远开心永远没心没肺地活着，我也尽可能地希望你们两个能不走那些艰难的路，我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们。可总是有一些事，我掌控不了。你们之前闯的祸，要比打宋泊这件事严重很多，我一律不管，只希望你们注意分寸。可今天……”
　　宋清其实是个很调皮很爱闹的人，可五年前父母亲退位，云游四海，家族的担子落在他的肩膀上，他才二十二岁就做了国主，一定很难。那时起，他就不大与我与宋满一起玩闹了，我们见面的机会也少了很多，看见宋清的时候，他总是疲倦的，话都懒得多说几句。我和宋满就想尽办法变着花样地逗他开心，让他笑一笑。虽然平日里总是闹他，表现得很嫌弃，但是心里也是见不得他这样欲言又止的。
　　更让我难过的是，我觉得宋清现在很无奈，甚至有些无助。我难以想象他原来也这么脆弱。
　　他的这么一点点脆弱迅速击垮了我，我的眼泪就流出来了，“哥哥……”
　　宋清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把我扶起来，捏了捏我的脸，“小丫头，不要哭。”
　　然后挥手示意宋满和江印起来。
　　宋清拉着我的宋满的手，慢慢地说，“哥哥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们了？其实没什么大事，这并不是什么天大的错事，以后注意就是了。哥哥只是今天有点烦知道吗？没有什么别的事。”
　　我看着他，声音还有些糯糯的鼻音，“那，哥哥为什么烦呢？”
　　他的眼睛从左挑到右，明显地思考了一下，“想让你们快快长大，又想你们仍是少年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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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年以后：
宋满：姐，你当年真凶啊。不仅打我，还不许江印哥拦，真是佛挡杀佛。
宋温：谁叫你那么贱，那么怂。
宋满：咱们先不说贱不贱，就单说怂。我早在十岁就打得过你了好不好！江印哥更是不必说了！
宋温：那你们不敢动手怨谁？哈哈哈。
宋满：我们都让着你好不好！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是我怂还是你弱！
江印、宋清：你动她一下试试。
宋温：哈哈哈哈哈哈！
宋满：偏心啊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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