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明月暗笼轻雾》小马君

42、随军

　　“爹爹。”我将新泡的雨前龙井放在他的案前，

　　他笑了笑，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蹙了蹙眉，道
　　“这茶？”他的眼中透着不可思议，不同于往日的味道，是御赐贡茶…

　　“这是婉婉在清风楼为爹爹寻来的。”

　　他了然的笑了笑，心中有了几分思量问我道“今日上街可有碰到过谁？”

　　“……没有。”
　　见我支支吾吾的样子，爹爹取了新茶放入案上的青白釉罐中，又思虑了几分道
　　“婉婉，你既已允了纪言，爹爹金口已开，往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回头了。纪言……也算是我的半个儿子了。”

　　爹爹这番话说的蹊跷，但眼下我自是应下。窗外，突然飞来了一只白鸽，爹爹晃神间，将白鸽脚环上的信件取下，扫了一眼，便讲这纸置于这火中燃烧，轻叹了一口气，

　　“这天下，怕是要大乱了。”
　　我却心怦跳不停。这是要出什么事了么？

　　西北边陲，狼烟四起，兵荒马乱，匈奴集结各部落，屡次三番侵犯我大金国土。守城将军刘世，令人修书一封，快马加鞭，送至金陵，请求朝廷支援

　　现如今，朝中局势未定。纪相大权旁落不过半年尔尔，但党派之争，情势复杂，护国将军纪海乃纪相门生，手握十万铁骑，表面上臣服朝廷，实际上拥兵自重，一直以来以丞相马首是瞻。皇上虽处尊显高，却根基不稳，亲政半年，还是有所忌惮。

　　如今这街头巷尾流言四起，人心惶惶，大家都吵闹着说要打仗了，朝庭则开始在城中四处征兵，有更甚者，为了避其锋头，也不做营生便早早的携家带口的回乡下避难去了。

　　为安定民心，皇上即日便派遣安亲王爷为镇国侯，携护国大将军纪海，率二十万大军进军北上，讨伐匈奴。

　　紧接着，纪言竟然被强制征兵，要在十天以后，动身随大军一起去大西北

　　“爹爹，怎么会这样？！纪言怎么会，怎么会被强制入伍。”
　　我着急的找到爹爹欲寻求对策

　　“纪言本就是带罪之身，就算被发配充军，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以纪言的本事，谋个一官半职回来，也算他的造化了。”

　　爹爹只若无其事的逗了逗笼子里的鹦鹉，他并不把此事放在心上，只是我心中又急又怕，西北边陲之地。战场上刀剑无眼，此行实在是凶险万分。

　　“我去求舅舅！”
　　见他不为所动，我焦急地便要出门。不行，我要救纪言。

　　“小姐，大丈夫志在四方，纪言只是一介武夫，自知配不上小姐。但是，这次机会，可以让我为国效力，一来不辜负纪相这么多年的栽培之恩，二来若能求个军功回来，也不罔顾了小姐对我情意。”

　　纪言拦住了我，他的眼神里闪着光芒。我知道，他身怀绝技，决不甘心、就这么平凡无奇的一生。更何况，我与他之间，他心中仍是介意，他的身份。

　　我，可是我不放心、万一他回不来了…那我不就…

　　“婉婉你别哭，我一定会很快回来。”
　　他见我心急落了两行清泪，心疼的安慰我道

　　可是打仗不必其他，是没有归期的。若是这战一直没有打完，那我岂不是要等他十年八载的。其实我根本就不介意我们的身份，只愿彼此平凡相守过这一生而已。思虑再三，我便有了一个决定

　　“你要随军？！”

　　“我去求纪叔叔，希望他能让我随军，不然我真的不放心。”

　　或许还是小姐心性吧，从小到大，我还是依旧如此，一意孤行

　　“婉婉，可是这行军打仗凶险万分，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娘亲焦急地阻止我，眼里流露出担心，她只剩我，怎么可以……

　　唯有爹爹知我心意，他不言，拿出早就备好书信，说道，
　　“你去把爹爹的亲笔信送到纪叔叔府上，他会同意的。”
　　我眼中一片炽热，知女莫若父，爹爹他，无论何时何地，从未强求过我什么。
　　“谢谢爹。”我接过了书信就往外跑去

　　“老爷，你怎么？”
　　“让她去吧，此行，少则一年，多则几年，纪言不在，王爷也去了，她怎么会留下来。况且，会有人替我照看她的。”
　　婉婉，我纪霄阎的女儿，自然要是最好的，这一生，无论什么，爹爹都会竭尽全力为你争取。

　　房间内、焚着谈谈的香，满地的狼藉，
　　案上，是纪海差人呈上来的信件，鎏金的纸上，墨迹还未干，可见主人的心急，上面写着纪海的随军家属，赫然三个字，纪温婉

　　气急败坏的讲那团纸扔掉脚边，好一个郎情妾意，好一对苦命鸳鸯。耳边响起皇兄的话，重韫，此一役一定要让天下人看看，没有了纪霄阎，大金一样能赢。

　　头皮有些发麻，想起纪海那老头子桀骜不驯的样子，还有那些个老古董，这战究竟要怎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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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拾好行装，就匆匆随军前行，纪言虽被征了兵，但是有了纪叔叔的提拔，就留在叔叔身边做了个百长，而我则是作为纪叔叔的女眷随军出行

　　皇上在金陵誓师，浩浩荡荡的二十万大军就出发了，而我正是正随着家奴和一行女眷，来到城西的西南关等候。随军的女眷人数不多，再加上可随军的就只有有品阶官员或将领才能有随军的资格，只有零散的几辆马车，一般是带着些服侍的丫鬟，也有几位将领带着妻儿。

　　不过这在大金都是被允许的，毕竟，打仗这种事，是没有期限的。甚至有些将领是要被临时驻守边疆的，这里前往西北，光是脚程最快也要有一到两个月的路程。我在家奴的引领下上了纪叔叔的马车。

　　掀开帘子，却下意识的寻找，安亲王府的亲卫队，他似乎并没有带随行的女眷，只是带了些王府里的亲兵。

　　过不了片刻，只见队伍中有人，叫着，“出发了，出发了，”这些马车便训练有素的按照军阶的排位，依序前行，

　　连忙回头掀开了帘子，回望整个金陵，诺大的皇城渐渐的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眼中，我心中带着对未知事物的喜悦和期待，

　　我终于离开了，离开了那个我呆了十几年的地方，终于有机会，去探索新的人生，想起旧书中的奇闻逸事，民俗风情，心中不难免雀跃

　　马车摇摇晃晃，颠簸的石头路，很快我就在马车中睡了过去，就这么朦朦胧胧，不知睡了多久。

　　“婉婉，婉婉”

　　我被摇晃着醒来，模糊间，只见纪叔叔慈爱的看着我。
　　纪叔叔，是爹爹的门生。相识于微时，只不过相对于爹爹的不世英才，他倒是扎实的靠着一场场战役为自己赢得了军功，才到了今日的地位。他们虽然年纪相当，但其年少时就对爹爹唯命是从，或许，是倾佩这世间上竟有如此得天独厚的少年郎吧。

　　“两三年没见，你长大了不少啊。”

　　相比于爹爹的孺雅，纪叔叔长年征战的脸上不免染了些风霜，但是显得中气十足

　　下了马车，我整了整衣裙，低头作揖，“婉婉拜见纪叔叔。”

　　“免礼免礼。”他打着哈哈笑着说到
　　“纪叔叔，这里是？”
　　我疑惑自己到了哪里，遂询问道

　　“哦，这里已经是离金陵三十公里远的沛县，你在马车上睡了一天，这一日舟车劳顿的。王爷有命，士兵们都在三十米外扎营，只有一部分亲信停留在这里。来，快去大营帐里面坐坐，你几位叔伯都在里面，许久未见，都等着你呢。”

　　他热情的欲将我引至帐前，我只退了几步，道
　　“纪叔叔，这军中重地，婉婉怕是不能随意出入大帐，况且我并无品阶又只是一介女流，怕是于理不合，日后落人口实，连累了叔伯。”

　　“这是哪里的话，纪相是我们的恩师，要不是当年的知遇之恩又怎么会有今天的我们。何况，恩师为人坦荡，你又是他唯一的嫡女，战事凶险，刀剑无眼，我们自然要多加照弗，今日王爷在大帐里面设宴，自然是要宣你上殿的。”

　　我扭捏不过、只得随着前去，一进到大帐中，只见大帐两侧下方，分别坐着两排武将军官，还有些是谋士样式的文官，左边这侧都是父亲以前的门生或是旧部，好几个我都有些印象，却记不得名字，他们殷切的看着我，双手抱拳齐声道，“小姐。”

　　我心中一暖，他们……

　　我微微颔首，右边则是坐着一些新面孔，年龄估摸二十几岁左右，看来是这几年，皇上和重韫扶持起来的新人，他们看着我的眼里有的是疑惑，有的是探究，有的是嬉戏

　　我见到帐篷的正中间，是重韫，他穿着一身铠甲军装，不似往日温雅柔情的气质，而是有些冰冷的看看了我，抿了一口温酒，
　　“民女纪温婉，参见王爷，参见各位大人。”
　　我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
　　良久，上坐的人才缓缓地说，“平身”
　　他用眼帘瞄了瞄自己左下方的位置，说“赐坐。”

　　没有过多的话
　　我不安的坐了下来，桌上摆了新鲜瓜果，还有一壶美酒，和几道沛县的风味小菜，这是？
　　我眼尖，见到一碗清蒸鳕鱼，用筷子轻轻戳了戳，只见鱼肚子里果真翻出了些八宝饭。

　　我抬眼瞄了瞄他，果真的好大的阵仗，把王府里面御厨带了出来啊，真的算是骄奢非常了。

　　但是这是我以前最喜欢吃的菜，接了一块放在碗中，入口即化，果真棉爽非凡。半年了呢，往事一幕幕的涌入。心中越发感慨，

　　真想不到，在这风餐露宿的野外还能吃到这么丰盛的佳肴，还有翡翠冬瓜虾饺，玲珑鲍鱼盏。一时间，又觉得饥肠辘辘起来

　　酒过三巡，帐篷里面刚刚无言拘谨的气氛也渐渐热络开来，只见重韫招手身边的心腹，轻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