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斗琴 ...

  •   第七章斗琴

      碧螺湖上,一叶轻舟飞渡,划在微微泛波的水面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

      柳袂放下筝,微微一笑,“乐为心声,这最后一句,我实在奏不出来!三姐姐,抱歉了!”

      闻春惊讶地看着柳袂,她什么时候也会对人说“抱歉”了?

      而墨玉台上,一时静寂无声。

      远远地,顾长卿心中一声暗叹。

      多半人都知道,柳袂的脾气无论面对贩夫走卒还是高官权贵都不曾变过,也正因此,她才大大得罪了云州太守梁亦鸿。

      堂堂一州父母官,要整治一个青楼女子实在也不必费什么心思。柳袂声名颇远,梁太守自然不便用些难看的手段来对付她,只封了柳袂的官籍,让她永难赎身,已是对青楼女子的最大惩罚。

      早闻传言,说有人为柳袂赎出了私籍,却未料到,一向例行公事、收钱销籍的教坊司突然放出话来,道柳袂朱籍已封,万金莫赎。

      在距离苦海崖岸一线之遥时被生生拦住,柳袂的心情可想而知,也难怪她奏不出那最后一句心满意足、安心愉悦的“齐眉举案”了。

      想到这,顾长卿忍不住看了一眼任岐。瞧转眉姑娘待他的神情,想必这就是那位有幸为她赎身的人了。前日听甘霖说了不少他的事,顾长卿还暗自奇怪,以转眉姑娘一向的脾气,怎会喜欢这种正直宽厚的男子?如今看他负手而立,渊停岳峙的风范,顾长卿不禁苦笑,有些明白柳袂的心思了,对她那般红尘中浸染了许久的人来说,任岐的温和与稳重,才是值得她安心依靠的罢。

      心下不禁有些怅然。

      沉默间,董徵忽然抱着琵琶上前一步,淡淡道:“刚才那一曲,柳右相想必未能尽兴,既如此,柳右相,董徵依例请教了!”

      众人愕然,都没想到董徵会选这个时候来向柳袂挑战。

      闻春苦笑道:“五音妹妹,至少也容我传下桃花洗净风尘,再向转眉挑战罢?”

      董徵定定地看着柳袂,并不让步:“小妹迟些时候会向闻姐姐请罪!”

      柳袂微微抬头,冷笑道:“董尚书真会挑时候啊!”

      “那要看柳右相敢不敢应战了?”

      柳袂嗤笑道:“如此激将,柳袂未必放在心上!……我今日还没那个心境!”

      “乐为心声,心境如何,不该是为乐者的限制!”

      柳袂眼中讥诮的神色淡了下去,点头笑道:“不愧是乐部尚书!不过,我说了不应战就是不应战,董尚书不必再费心思了。”

      她这话说得干脆明白,半点余地没留,顿时让董徵僵在当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展颜一笑,柳袂轻拂衣裙,缓缓起身,端容道:“小翠,琴!”

      众人都疑惑起来,不知柳袂既不应战,为何还要取琴?

      只听柳翠应了一声,将柳袂刚刚上弦的那具琴捧将过来。

      柳袂转身,自她手里解开还裹了一半的锦袱,捧出琴来。

      众人此时才看清那具琴的模样。

      只见那琴长约三尺,宽却只有寻常琴的七分,因而显得颇为狭长,整具琴木柱乌漆,全无纹饰,看起来朴实至极。

      柳袂抱琴在怀,瞧也没瞧董徵,而是转向杨姝,清声道:“柳袂谨以此琴,向姐姐求教!”

      众人脸色都古怪起来。没想到,柳袂不应董徵的挑战,却是直接挑战了杨姝。然而,无论是碧螺名姝,还是普通丫头,甚至是众女的伴花郎君,一个个眼神都亮了起来,就连刚才还苦着脸担心晒太阳的林沧云林十四娘也不例外——要知道,明溪双艳的较艺,可不是什么时候、什么人都能见着的。

      ……

      碧螺岛外,锦衣人饶有兴致地瞧着那艘匆匆靠岸的轻舟,船上,一名褐衣青年正沉着脸与岸上争执。

      ……

      柳袂慢慢地调着弦,朗声道:“世人都说:桐木为凤凰所栖,制琴最佳。我偏不信,琴鸣于心而响于指,关木头什么事?这具琴是我请人斫削,亲手打磨,费时三年而成,材料并未他求,用的就是这云州的刺柳……”

      说到这,柳袂微微一笑,颇有些自负之色:“世人又道:琴为中正平和之音。我偏偏又不信,琴者,情也,琴为心声,怎么可能只是中正平和之音?我这人性子一向偏狭,所以才制了这么一架偏狭之琴,来向姐姐讨教。”

      “讨教”二字语音方落,柳袂指尖拂过琴弦,五音次第而鸣,声音并不甚响,然而人人都觉得自己心底里像是有一根弦被这琴音拨动,喜怒哀乐诸般滋味一起泛了上来。

      杨姝脸色一变。她虽不及柳转眉的琴痴,然而歌、舞、乐、艺、文五技本就是她们这些青楼女子的立身之道,她既能领袖明溪,琴艺自然也是出众超卓的。这几声琴音,听在她这个行家的耳中,掀起的波澜远比旁人为甚,怔了好一会,待心头余韵止歇,她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妹妹制琴之道,已成大家。此琴音色之美,杨姝生平仅见!”

      柳袂手一停,五指按弦,淡淡的笑容中染上了三分不屑。

      杨姝见她神色,又是一怔。

      柳袂忽然摇头道:“请宛娥姐姐再听几声。”她这句话,也是缓缓说来,指下轻拢慢捻,琴音细微如缕,衬着她清明悦耳的嗓音,就如这碧湖清波,风起微澜。

      一旁众人听她话说完了,心底里却痒痒得恨不能伸出一双手去,抓回刚才的语声琴音。

      杨姝怔怔地看着柳袂,心下着实佩服至极,要知道,平常奏琴之时,都是置琴于案,平心静气而弹,然而柳袂此刻抱琴在怀,五音声声动人,却没有半点走了调子。

      她怎知,柳袂三年方成此琴,每日摩挲,于这琴的每一分每一寸都熟得不能再熟,纵使是抱琴姿势稍有不同而造成的琴音微异,她也已经熟极而流,这琴,已是她身体的一部分,随时随地,由得她心想而音成。

      杨姝沉吟片刻,终于道:“就凭妹妹刚才那几句话,已是杨姝所不及。不过,世上没有不战而败的杨宛娥!”她璀然一笑,从暗香手中接过自己的琴,捧琴为礼,“此琴是先代名家吕严子所制,上镌‘潜音藏韵’,因而命名为‘潜音’。杨姝今日就以这‘潜音’琴来向妹妹求教。”

      柳袂见她应战,刚才的神色都缓了下来,浅浅一笑,也捧琴道:“此琴琴身狭窄,又是小妹手制,故此命名为‘眉琴’,琴上题的是‘看朱成碧’四字。”言罢,抱琴躬身一礼,先向斗琴台行去。

      陡然间一声清啸自岛外传来,声震林梢。

      碧螺岛乃天生奇地,那一声清啸传入墨玉台,顿时变得流水一般连绵不绝、余音无穷,震得墨玉台上,人人脑子发瞢。

      任岐一闪身来到柳袂身边,脸色有些异样,极快地道:“四弟找我,我去一下!”

      柳袂眨了眨眼,神色迷离,眼神三分飘渺七分恍惚。

      任岐明白过来,伸手贴在她两侧太阳穴上,自前而后,缓缓地揉了几下。柳袂只觉一股温暖的热流自任岐掌心流遍整个头部,那一声长啸引起的晕眩顿时缓了过来。

      深深地看了任岐一眼,虽然心中百般不舍,柳袂还是点了点头,退后一步,离开了任岐温热的双手。

      任岐挂心岛外的弟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竟让他如此大动干戈地来找自己,因此并不多说,只匆匆留给柳袂一个笑容,寻路离去。

      柳袂目送他离开,心中明白任岐那最后一笑是在安慰自己——他怕自己担心!

      回转身来,岛外的啸声已止,墨玉台上众人几乎都在发晕,只有十四娘笑吟吟地扶着田田,浑若无事。杨姝已先到了斗琴台上,不过,看她一手扶着丫头淡香,一手扶额的模样,应该也是眩晕未过。

      柳袂抿唇一笑,心情不由大好,一扯柳翠,扶着她往斗琴台而去。

      ……

      “四郎!出什么事了?”任岐远远看到任潢焦躁的神色,心头一沉,四弟一向比他来得精明冷静,如此焦躁,定然是出了大事了。

      “哥!你真的在这儿?!”任潢不敢置信地看着兄长仍夹在指间的绿绢芍药,气急败坏地跺脚道:“你……嫂子失踪了!你还有空在这种地方风流快活?”

      任岐大震,一把抓住弟弟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任潢白眼一翻,开始冷静下来:“怎么回事?我哪知道怎么回事?前一阵子在堂里忙得半死,忽然间接到赵世伯的急信,才知道未来的嫂子居然留书出走,据说是要在成婚之前解决一些事情,还有什么定会按时回来云云。这两日九春堂都快找翻天了,我派人四处找你,打听了才知道你最近居然一直留连青楼……哥,你昏头了?!”

      任岐听说是赵家小姐自己留书出走,略略松了口气,刚才任潢说她失踪,任岐还以为赵小姐是被人绑了或是掳了,那就麻烦大了,既然现在她是自己出走,又允诺一定回家,想必是做好了准备才出门的,应该不会遇上什么太大的危险。

      任潢冷冷地打破了他美好的期望:“哥,我劝你先别松气!前儿绥阳季春堂、南郢孟春堂传来消息,绥阳反了许映儿,南郢反了莫十七,如今两家兵合一处,正盘踞淀城、平山一带,万一赵小姐正好经过……”

      任岐心头一寒,冷汗涔涔而下,脸色整个儿泛了灰,定了定神,他总算找回思路,问:“九春堂这两日查得如何?有没有消息?”

      任潢盯了他一眼,像是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好半天,才摇头道:“昨日韩城有报,说是见着一位可能是赵家小姐的姑娘,往云州方向来了,我这才匆匆赶来,听说你在,就直接过来告诉你一声……眼下道路不太平,我已派了几拨人出去,早一日找着人,早一日安心……”

      ……

      斗琴台是墨玉潭中突起的一块巨石,与墨玉台相比虽小了许多,但要容两人对坐抚琴,倒也绰绰有余。若在斗琴台上奏乐,则碧螺岛外方圆里许的湖面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这也是碧螺岛的又一个奇异之处。此刻岛外那些静候着的诸位船中君子,差不多都是冲着这一点来的——虽然无缘上岛,瞧不着舞部文部的较艺,能听听歌部乐部的动人仙音也是一种享受啊!

      斗琴台上,柳袂冷眼看着淡香为杨姝前后布置,神色间颇不以为然。

      她是痴于琴的,杨姝则执著于琴道。柳袂可以随时懒懒地抱琴闲坐,而杨姝,却一定要焚香净手、诚心正意之后,才肯正坐抚琴。

      “吃饱了撑的!”柳袂心里嘀咕了一句,瞥了眼杨姝面前摆开的香案,眉头皱了起来,“宛娥姐姐,香就不必点了罢?”

      杨姝微笑道:“圣人作琴,取其悠远清寂之音,淡渺杳远之韵,正宜焚香静对,才合琴之本意。”

      柳袂冷笑:“不知圣人作琴时,有没有滴水香?”

      杨姝一怔,淡香为她点上的正是滴水香,香味清淡悠远,一向为她所喜,然而,此香却是本朝制香大师万苦始制,要说圣人造琴之时,别说滴水香了,怕是连最寻常的香料都还未曾发明吧,不过……

      “转眉妹妹,焚香并非是为了仿圣人之行,而是借清远之香,避尘俗之气,方能心定而神闲,意与琴合……”

      柳袂想都不想,信口驳道:“琴与心通,本为一体,要什么焚香相助来离尘脱俗?此间山明水秀,何必弄些恶俗之香来毁了好地方!”

      杨姝听了这话,还以为柳袂别扭了半天是因为不喜欢滴水香,笑问道:“依妹妹的想法,什么香更好些?”

      柳袂随手一指,道:“若说香,天下还有什么能香得过它的?”

      杨姝顺着柳袂的手看去,彼处并无他物,不过一潭碧水而已。此刻时辰已经不早,阳光直射到了墨玉潭上,水寒日暖,一缕缕水气自水面上散了出来,缥缈聚散,如雾如烟。

      杨姝心中一动,若有所悟,她的声名能列于柳袂之前,实在不是个痴愚之人,只是心中在意的太多,有时反不如柳袂看得透彻。

      柳袂淡淡道:“大音希声,真水无香,天下间,还有什么能香得过水的?”

      杨姝心神一震,沉默良久,才道:“妹妹说的是,杨姝受教了!”

      话才出口,杨姝忽然想起此刻身在斗琴台上,一番言语,想必已经传遍了碧螺岛外方圆一里之地,不用等到明日,满云州城都会知道她论香输给了柳袂,心中不免有些懊悔起来。

      知道后悔无用,杨姝强振精神,吩咐淡香把香案收了,向柳袂笑道:“今日斗琴,妹妹想用何曲?”

      柳袂明显怔了怔,手抚着眉琴想了一会,才道:“还没想好,姐姐先请吧!”

      杨姝愕然,颇有些哭笑不得。然而她怎么都不敢轻视柳袂,沉吟半晌,才将手轻轻地放到了琴上。

      一缕清音响起,悠悠然被斗琴台传了开来,碧螺岛外,人人听得沉醉,就连任氏兄弟,也一时住了口,原本焦灼的心情竟不可思议地平静了下来。

      而那艘游船上,锦衣男子手执玉杯,指节轻轻敲着桌面,听了片刻,忽然问道:“苍九,听出是什么曲子了么?”

      一名面容朴实、神情沉静的男子躬了躬身:“应该是冲霄吟混合了青山曲,冲霄吟意气飞扬,青山曲恬淡自适,两种情绪本不相容,奏琴者能将这两曲浑融一体,技艺很是不凡!”

      锦衣男子扫了一眼苍九的手,那双手白皙修长,指间却有着一层薄薄的茧:“那么,技艺之外呢?”

      苍九心中斟酌了一下,说:“就女子而言,心性也很不凡。”

      锦衣男子笑了笑,道:“能得你称赞,倒也不容易,且听那位‘真水无香’如何应对吧!”

      苍九点了点头,神情专注,因为一缕悦耳至极的琴音已悄然响起……

      第一缕琴音,几乎是被人忽视了的,那一声太细,太轻微,像春天里的嫩草,悄悄地萌发,又像是溶洞里的石钟乳,久久久久地,才滴下了那么一滴。

      渐渐地,春草连绵,滴水成洼,那一缕琴音愈转愈响,已让人无法忽视了……奇的是,这琴声却并未冲乱或者压下杨姝的《冲霄青山吟》,反倒使得杨姝的琴声更加显得丰澹华美起来。

      锦衣男子眉宇渐渐舒展了开来,沉吟着将玉杯送到唇边:“欲要取之,必先与之,只是已行曲至此,以后又将如何扬弃?另外……苍九,这是何曲?苍九?”他连唤了两声,不闻回答,心里奇怪起来,向旁边瞥了一眼,不由失笑,原来苍九全神贯注,竟是没听到他的问话。

      此时柳袂的琴声又生变化,淙淙如流水般的琴声忽然间带了些亮色,似是清泉涌出石缝,豁然天光,泠泠然流转而下,珠飞玉溅,寒意森森。

      “寒气?清泉流转,寒意何来?”苍九喃喃自语,意态痴迷。

      锦衣男子一笑,含了口酒,玉箸点了点桌面:“闻说碧螺山上,有一眼天生灵泉,冬温夏凉……”

      苍九全没听见,只顾低头自语。

      杨姝的琴声忽然一顿,却是她的《冲霄青山吟》已奏到了尽头,然而她也是反应极快,琴音一分分变化移转,轻弦重抑,原音未止,余韵不了,她的琴声已悄然转成了《明湖水》,波光起伏间,与柳袂的琴声浑融一体,难分彼此。

      柳袂琴声再变,若说她原先犹在和着杨姝的琴音,此刻却渐渐远离了杨姝的琴,随着碧螺灵泉之水,蜿蜒下山,点滴相和,水声清润,明碧宛转,甚至于清风翠林、鸟鸣云飞,都与她的琴声,声声相应,浑然如一。

      杨姝的《明湖水》一窒,再也无法融入柳袂这随心而发、自然浑融的琴音中。然后杨姝又如何是寻常人物?稍一静心宁神,她已听出了柳袂这变化无方的琴声是从何而来的。

      静聆水声,心神应之,手挥五弦,杨姝琴音再起时,众人无不惊讶。虽然“潜音”的音色稍逊于眉琴,但是杨姝的琴音轻快流畅,宛然流水,与柳袂的琴声相似至极。

      柳袂淡淡一笑,双目微合,琴音陡然巍峨,山势如削,巨岩横空,眉琴竟是于不可能中再度生出了变化,由水而山,杨姝的流水琴声顿时为山岩所束,依山流淌,随形换势,再也无法自己控制走向……

      杨姝黯然息琴,脸色淡白,不再费心挣扎。

      柳袂双手按弦,止琴息音,一双清眸明亮异常地看着杨姝。

      杨姝勉强一笑:“妹妹好琴,杨姝自愧不如!这枝牡丹,当属妹妹了!”

      柳袂嫣然笑道:“那种东西吃不得喝不得,我要来干什么?簪花会不过是姐妹们的一场游戏,若当了真,就是呆子了!”远远地看见任岐往山上走来,柳袂心中一喜,抱琴而起,“再说,柳袂只精于琴之一道,别的技艺只算普通,就算要了那枝牡丹,不过半日又被人争了去,岂不无趣?姐姐还是自己留着吧!”

      她这里心满意足,却不知碧螺湖上,一个人正痛心疾首:“怎么忽然停了?只有半曲……只有半曲……”

      锦衣男子笑道:“苍九,你急什么?曲由人奏,只要人还在,想听曲子,总有机会的。梁太守,你说呢?”

      船舱一角,一名中年男子连声应是:“只要国舅爷有意思,下官随时可以把明溪诸女送到国舅爷的行馆!”

      锦衣男子淡淡笑道:“我有什么意思?我不过是告诉我府中的乐师,他定能再听到那支曲子罢了!”

      梁太守眼中闪过一丝犹疑,身子却毫不犹豫地躬了下去:“国舅爷放心,下官知道怎么做的!”

      “是吗?那就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斗琴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