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离 ...
-
翌日清晨，霍惊觉方一打开房门，便听见了屋外传来的剑刃破风之声。却是剑晨正在那黑衣男子的指导下习剑。
他一怔之下，便觉不妥，方欲退回屋中，那黑衣男子已回首淡淡道：“既然来了，便来看看晨儿练剑罢。”
霍惊觉瞥见他目中的期许之色，心中不由一暖，微微点了点头，走上前来凝神观看。
黑衣男子随口指点剑晨剑招，字字珠玑，竟是尽心尽力，毫不藏私！霍惊觉在旁仔细倾听，只觉许多日常习武中的难题均迎刃而解，心中喜悦之极，唇角也不禁挂上了一抹难得的笑容。
霍凝烟遥遥凝视着三人的背影，冷然一笑。
既然早已下定决心，又何必再行拖延？
如此给予霍惊觉希望，再将他狠狠抛弃，这是何其残忍！
既然注定要失去，不如一开始便不要得到！
她缓步走上前来，向黑衣男子躬身一揖，低声道：“昨天的那件事，我已考虑清楚了。”
霍惊觉怔了一怔，蓦然抬首凝视着她，道：“什么事？”
霍凝烟笑了笑，道：“叔叔有意收我为徒，我已答应了他。”
霍惊觉心中剧震，猛地抬起了头直直望向黑衣男子，却正捕捉到他目中的为难之色。
黑衣男子凝视了他片刻，点头道：“不错，我有意收凝烟为徒，你是她唯一亲人，我与情与理都应该先与你商量才是。”
霍惊觉沉默半晌，沉声道：“我没有意见。”
他又垂下了头，目中闪过一抹深刻的悲哀。
剑晨急声道：“师傅，你为什么不肯收惊觉为徒？”
黑衣男子沉吟着，缓缓道：“惊觉，我之剑法，的确不适合你习练……我打算荐你到我至交好友不虚大师门下，不虚大师佛法深湛，武艺非凡……他比我更适合做你的师傅。”
霍惊觉静静凝视着他，目中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
不虚大师？佛门高僧？
事到如今，他当然已明白了那黑衣男子的心意！
那黑衣男子要将他引至不虚大师门下，只是希望不虚大师能够以佛法化解他心中的戾气，令他不再矢言报仇……但谁又明白，只有报仇，才是他生存的唯一意义！
剑晨更是焦急，咬了咬唇，竟突然撩衣跪倒！
他大声道：“师傅，我与惊觉甚是投缘，求你不要将他送走！”
霍惊觉忽地厉声道：“不要求他！”
剑晨吃了一惊，一时间不由呆住了。
霍惊觉沉默着，目中方有些转暖的神色又恢复了一片死灰。
剑晨或许真是实心实意对他，但他又何须别人同情？
他凝注着剑晨目中的怜悯之色，只觉心中似乎有一支钢针在扎着。
他神色一冷，转身便向院外走去。
剑晨睁大了眼，道：“你要去哪里？”
霍惊觉应声止步，缓缓道：“离开。”
他瞥了一眼霍凝烟，寒冷如冰的面容也不禁稍稍融化了些。
只要她平安，他便再无后顾之忧！
剑晨急急道：“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可以帮你再求求师傅，说不定师傅会改变心意……”
他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道：“不虚大师我也见过几次……他为人随和，武功亦不在师傅之下，如果能拜他为师，也是你的福气啊！”
霍惊觉涩然一笑，转身走出了院门。
剑晨还欲开口挽留，黑衣男子却已摇头阻止了他。
霍凝烟咬了咬唇，忽地扬声呼道：“三哥……你要去哪里？”
她声音中已不由带了少许哭腔，眼眶也已忍不住红了。
霍惊觉脚步微顿，却依然没有回头。
他冷冷道：“不要找我——我不想再见到你。”
一切罪孽和血腥，都由他独自承担便好——
她只需要，好好活着。
霍凝烟身躯一震，终于扑倒在地，痛哭失声！
泪水是最好的掩饰——哭泣对她而言，实在是太过简单。
天下会，是么？
她，只需要一年。
霍惊觉步入天荫城的那一日，正是八月十五。
天荫城处于天下会的外围，人流熙攘，极为繁荣。遥遥传来孩子的叫闹和女子的欢笑……家家户户都在欢度佳节，乐叙天伦。
霍惊觉缓缓在一个阴暗的墙角坐下，他仿佛永远都与欢乐和光明格格不入。
微风拂过，将石墙上的告示吹得猎猎直响。
“天下会招廿岁以下会众数人……”
霍惊觉默默望着石墙上粘贴的榜文，终于长身站起，将榜文撕下。
他的唇角扬起一抹冰冷的笑意，随即握紧榜文，缓缓向天下会的大门走去。
他一步一步地攀上了那高愈万丈的梯级，将榜文向守门的会众递了过去。
那会众一看之下，便即明白，道：“你是来加入天下会的？你叫什么名字？”
霍惊觉沉默片刻，一字字地道：“步——惊——云！”
自此以后，这世上再没有了霍惊觉……但即使他改回原名，亦永远是霍步天的儿子！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