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缘生》沈柠

1、缘起一

　　古朴的街市，人来人往，沿路边响起的叫卖声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唉，听说了嘛，夏郡王府的大小姐回来了。”
　　“那个废材郡主，齐王妃？”
　　“是啊”
　　“她，哪里是废材郡主啊，当年可是把洛京搅得天翻地覆，连皇帝都奈何不了她。”
　　“就是啊”
　　此时，正值黄昏，太阳斜斜照在街市上，带来了片片霞光。许多人都在街边的小茶馆里议论此事。他们之中，有的受过这位郡主的恩惠，心怀感恩，有的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有的则对她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距此不远处的夏郡王府，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悄然翻墙而过，避开下人，径直往后院走去。
　　“站住”
　　就在那身影快要走进华月轩时，身后突然传出一道喝声。张嬷嬷冲上来道，“四小姐，你看这都什么时辰了？月亮弯儿可都上中天了。明天大小姐可就回府了。老太爷明令了，府里人不得善自出府。就你，整天还往外跑，要是老爷知道了，又少不了一顿骂。”
　　那道身影闻言转过身来，十二三岁的年龄，有点婴儿肥的脸蛋，灿若星辰的眼眸此时正笑着对来人说，“张妈，我就出去转了两圈，其他的，我可什么也没干。”
　　“那为什么鞋子上会有泥？洛京里可都是用石头砌的地。”张嬷嬷依旧不肯放过她，气愤地指着她的绣花白鞋道。自家小姐什么性子自己当然清楚，修为不高却偏爱往外跑，还次次都跑出城去。出事了怎么办，老太爷也不管管。
　　“张妈，你最疼我了。我保证，一定没有下次。你就别告诉爷爷了，我就出城了一下子，真的就一下子的。”夏月珺抓着张嬷嬷的衣袖，左右晃啊晃，撒娇道。
　　母亲生她时难产，还未来得及看一眼便撒手人寰了，故而她从小由奶妈张嬷嬷带大，甚是亲近。
　　“老太爷已经知道了，他还让我转告你，以后别随便出门，这洛京里乱着呢。”张嬷嬷推着不甚情愿的夏月珺进了华月轩，一路上碎碎念念道，“明儿个大小姐回府，你给我好生打扮打扮，别整那些奇奇怪怪的…”
　　“知道了”夏月珺嘟着嘴巴，不情不愿道。在张嬷嬷眼中，只有广袖长裙才是正常的衣服，其他都属于奇奇怪怪的行列。她虽不是府上最受宠的小姐，可因老太爷的缘故，物质上也不敢缺了她的。忆起从小穿到大的广袖长裙，她就不禁苦下了脸。这衣服好看归好看，可是实在不太好出门啊。
　　翌日巳时，一辆马车缓缓停在夏郡王府门口。车中人掀开车帘，率先下来一位女子。那女子容貌秀丽，一身蓝衣衬得她温婉沉静。她抬头看了眼牌匾上几个烫金的大字，夏郡王府，那是老太爷用战功堆叠出来的荣耀。
　　“故地重游，感觉如何？”此时，马车上又出来位男子。他摇着手中的折扇，狭长的狐狸眼笑眯眯地对蓝衣女子说。也不知他按了哪里，竟让他坐着轮椅下了马车。
　　“故地重游？这也算故地？”那女子回过头，嗤笑地道。
　　整个夏郡王府除了老太爷及其身边的人，没一个安好心的，连她那个所谓的爹也是如此。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夏郡王府与她而言，毫无意义。就算有，也不过是惋惜罢了，对老太爷这一生战功赫赫，老来时却无人继承其战魂的惋惜。
　　“恭迎大小姐和齐王殿下回府，郡王爷携王妃等人在长松堂等候。”府门口的下人匆匆走过来，弯腰弓手道。
　　夏桑榆淡淡地扫了那下人一眼，杏眸里平淡无波。她知道自己不讨他们欢喜，没想到他们连出门迎接这种表面功夫都省了。要知道，在凌夏国，久归的子女是需要父母亲自出门迎接的，好表示自己对子女归家的期盼。也罢，这样也省的麻烦。
　　她转而开口道，“带路吧”
　　那下人答应一声，便领着他们进门。一路上走过假山湖水，穿过九曲桥，来到长松堂。还别说，夏郡王虽是武将出身，可这府邸却处处见风雅。齐王殿下，也就是风东隅摇摇折扇，端的是一派风雅气度，暗自欣赏道。
　　“大小姐安好，齐王殿下安好”
　　两人刚进长松堂就见门口站着一排丫鬟，冲他们行礼道。夏桑榆点点头，推着轮椅进去了。
　　“大丫头啊，回来了。”坐在主位上的王妃林氏见了她，笑得亲和自然，好似恨的她不得好死的人不是她一样。
　　“大姐姐好”而坐在林氏下首的粉装少女也站起身来，朝他们缓缓行了一礼，笑着开口道。
　　“三妹好”夏桑榆安然地受了她这一礼，还好心地提醒道，“三妹妹一段日子不见，越发出落的动人了，就不知谁有这福分，能娶到三妹妹。”
　　说罢便见那三妹妹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她早在来的路上就听闻了，夏郡王府将要与丞相府结亲。她已嫁作人妇，而四妹又年纪尚小，算了来算去就只有正值花季的三妹了。可她这位三妹啊，心仪太子殿下，想要的是那太子妃的位置，一个区区丞相府怎能满足她。
　　“若雪”
　　王妃林氏不悦地开口叫道，示意她坐回去。夏若雪往爹爹身上看，见他没有要为她撑腰的打算，便一咬唇，独自坐回去生闷气。
　　“爹爹好”夏桑榆微笑着来到夏郡王身前，欠身行了一礼。
　　“嗯”夏郡王淡淡地应了声。
　　“大丫头这番回来，不如住上几天再走？”主位上的王妃见他们父女俩“寒暄”完，便迫不及待地开口。
　　风东隅刚才一直旁边在看戏，闻言啪地一声合上折扇，温声道，“岳父岳母，这就不必了，我们二人待会儿还要回齐王府。许久不在，可能还需翻新一下。”
　　至于什么时候翻新，那得看夏桑榆的心情。
　　“那也行，待会儿见过老太爷再走吧。”王妃笑着说。难怪当初夏桑榆的母亲会输给她，做事滴水不漏，不输才怪。
　　一时间长松堂内寒暄声不断，王妃就像个真正的母亲，对着夏桑榆问东问西，想了解她在旅途中的所有事情。夏桑榆也都尽力回答了，看不出有丝毫不满。
　　而长松堂角落里的一张座椅上，夏月珺一身绿色的广袖长裙，无聊地撑着脑袋，吹着茶杯里的茶叶玩。最后一皱眉头，实在受不了了他们的寒暄，出声告退了。
　　夏桑榆见此，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她这四妹妹啊，还是一如既往，什么都没变。而王妃她们就像没听到似的，继续同夏桑榆等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