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止日》棠心淡加酒

14、第 14 章

　　吃饭的地点定在了市CBD区的高楼上，那个地方可以将半个城市收入眼底，等到晚上的时候，脚底下的马路上亮起一道道灯光，还有流淌的车流，和看不清的人群。这个城市节奏快，足够繁华，苏安安有幸在这个地方出生，这是苏安安外省的大学同学的评价。
　　一直到九十多层的高度，苏安安都出现了耳鸣。苏安安捂住自己的耳朵，随后听见韩东离的声音像是蒙着一层薄膜传过来，“到了。”
　　他走一步，就回头等苏安安。苏安安将手放下去，走出了电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眼前的人是韩东离，但是苏安安想起来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其实言子澈在离开之前说过，要在和苏安安、林延和秦意吃一次饭。不过这个约定不了了之。

　　韩东离并不只请了苏安安一个人，还有许尧和顾远。许尧和顾远坐在桌子的另一边，苏安安正好面对着落地的大玻璃窗，看着天色逐渐变成微紫色，再变成墨色，然后天际边上亮起了灯光。
　　从头至尾，苏安安以为会有的告白都没有出现。就算韩东离将苏安安送到了家楼下。如果叫苏安安回答，到底是因为什么最后愿意和韩东离在一起的话，苏安安是一定要加上这一点的。像是在言子澈那里的期待得到了另外的寄托一样，韩东离不管路有多绕，都会将苏安安送回家。
　　言子澈站在地铁站台边一闪而过的身影印在苏安安的心里，苏安安这一次似乎不用转过往回看，也不会回头看不见，韩东离站在苏安安的身后，在路灯之下似乎不会离开。

　　苏安安回到家后，紧紧抓着自己窗台的栏杆，有些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松开又合上。
　　然后打开手机，看见许尧发的朋友圈。照片并不明显，但是若是仔细看，还是能将照片上的四个人认齐。苏安安突然僵硬了起来，出现在她心里的第一个想法是：其实言子澈可以看见吧。
　　随后是：其实言子澈可以猜到吧。
　　她漏了马脚给言子澈看啊。

　　之后就是许尧约苏安安出去毕业旅行的事情了。许尧和苏安安商量，苏安安一边拖着，并没有明确拒绝。直到顾远打电话过来。
　　顾远打电话选择了一个好时机啊。那时候苏安安正在和苏母散步，寥寥几句，她就想将电话挂掉，于是开着玩笑道：“我要挂电话了啊。”
　　说了两句之后，就真的一下子挂断了电话。
　　苏安安以为这是一件小事，根本想不到后面会发生的变故。比如说顾远真的为苏安安挂电话这件事生了气，比如许尧跟着顾远一起生苏安安的气。

　　再比如，苏安安看见韩东离发过来的微信截图。
　　许尧说：“苏安安根本不值得你喜欢她，不值得你对她好。”
　　许尧又说：“如果你要喜欢她就制服她。”

　　苏安安记得许尧曾经说过，“如果我真的讨厌一个人，就不会跟她虚与委蛇。”
　　苏安安问，“那你喜欢我吗？”苏安安眼睛弯成一道月牙，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看着许尧。
　　许尧说，“讨厌你就不会和你说话啊。”

　　苏安安那时候相信了这句话，但是现在想起来，对方直直看过来的目光，和飞快截止的话头，从来都是骗她的。许尧之后说的那一句，“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才是真心话。
　　真是糟糕。

　　苏安安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一下子就哭了出来。然后又立马意识到自己在家里，连忙起身坐到床上，将自己整个人都隐藏在了黑暗之中。
　　手机震动几下，韩东离说，“你怎么了？为什么没有反应了？”
　　苏安安的手指颤抖了几下，打不出一连串话，还是放弃了。
　　韩东离又问，“没事吧，要不要我打电话来？”
　　苏安安仰着头，咬着下唇，眼泪模糊了视线，她心想：你打吧。

　　然后电话打了过来。韩东离说，“你说话啊，我就不该把这个截屏发给你的。都是我的错。”
　　苏安安心想：你的错？你不过是带着可以顺便安慰我的小心思，将自己喜欢我，不为别人改变对我的看法的立场表示出来。叫我怎么能不如了你的愿，不如了你们的愿。
　　于是苏安安问，“你是不是喜欢我？”许尧说你喜欢我的时候，你都没有反驳，不就是要告诉我这一点？
　　韩东离：“是。”
　　苏安安：“那想我做你的女朋友吗？”波动我的情绪，不就是为了有机可趁？
　　韩东离：“想。”
　　苏安安无声地笑了一下，心想：许尧，这不就是你觉得我应该做的事情吗，我还看起来那么差劲吗？

　　苏安安曾经告诉过许尧自己的想法，关于和人相处的，“看见一个人，我总是会先出一个判断，先给对方做下了各种指标，就知道这个人要不要结交了。”
　　苏安安还说过顾远的坏话，“他脾气真的很差，高中的恋人十有八九都会分手的，我，向来劝分。”
　　令人讨厌的，是那个真实的苏安安吗？是那个把自己全部心思都暴露了的苏安安吗？苏安安和许尧说那么多，是真的希望和许尧做朋友啊。

　　苏安安和许尧的关系突然决裂，幸好还有秦筱媛陪在苏安安的身边。苏安安有时候觉得秦筱媛和自己很像，她可不会嫌弃苏安安的想法。

　　苏安安谢师宴的时候是约了韩东离一起去的，苏安安小跑着出了小区的门，看见了马路对面的韩东离。不知道为什么，苏安安突然紧张起来，她开始觉得有些不自在。
　　苏安安坐电梯下楼的时候还在想着，一会下去，看见韩东离，她就一定要上去挽着韩东离的手臂。可等到见到了人，苏安安发现自己又不敢了，她只敢和韩东离不近不远地走着，手都没有碰一下。
　　秦筱媛比苏安安早一点到，按照苏安安的要求坐在了离许尧远远的地方。苏安安进房间的时候，全班的视线都转了过来，苏安安的目光在许尧的脸上一扫，就立马收了回来。
　　她心里似乎有一种，看看我，我按照你的要求做了的期待。

　　苏安安还立马鄙夷了自己的这一点小心思。

　　苏安安才不要在意许尧怎么想呢！苏安安这个骗子，从来都是骗自己的，她极其愤恨地将许尧在秦筱媛那里黑了一顿，又忍不住和言子澈说。将事情中韩东离的身影都抹去，苏安安和言子澈达成了共识。
　　——许尧真的很过分。
　　苏安安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苏安安很早的时候就隐隐有的感觉终于被证实了。这是苏安安第一次突然感受到韩东离的情绪无常，其实苏安安根本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出了差错。
　　哦，对了。
　　苏安安畅想了一下自己的大学生活，“要去学生会，要去社团，韩东离，我要考研的，你怎么打算？”刚拿到录取通知书的苏安安对未来有无数的期待。
　　韩东离回了一句，“现在就想，太早了。”
　　苏安安不自觉皱起了眉，“不现在想，什么时候想？”
　　“不弄几个职位，毕业后简历上写什么？”
　　“现在本科学历那么多，不考研能有什么竞争力？”
　　那边就没有了回应。

　　隔着屏幕的苏安安似乎都感觉到了什么，对方不喜欢自己咄咄逼人的样子，也不喜欢自己这么冷冰冰打算的模样。
　　苏安安有些手足无措地拿着自己的手机，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不高兴了吗？”
　　所有的低声下气都耗在了这里。

　　苏安安看着手机屏幕许久，都没有看见一条信息。这是苏安安第一次感受到被冷着的感觉，所有的问候都沉入水底。
　　苏安安一下子就委屈了起来，又有点怪自己乱说话，将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都想了一遍。看着时针，躺在沙发上思索。苏安安从来不会和别人道歉的，小时候做错了事也不愿意道歉，直直站在苏父的面前伸手给苏父打。脾气跟石头一样硬。
　　等了半个小时，苏安安打开了言子澈的对话框，将一句，“有空和我聊聊天吗？”打了上去，又等着时间，准备到了十二点就将这句话发出去。
　　再把这个突然和自己闹脾气的家伙甩掉。
　　没有一点可惜的！
　　苏安安那个时候真的是这样想的。

　　十二点还差三分钟，韩东离回了消息，简简单单的一句，“我没有生气。”这个答案苏安安在后来看了许多次，直看到苏安安一点耐心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