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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二)
      死神不会轻易地死掉,而我剩下的日子确实不多了。
      我已经太久没有往笔记上写名字,以至于寿命迅速的减少到了一种足以令其他死神目瞪口呆的地步。
      可能需要往人间界去一趟。
      我扬起头随便靠在什么地方想着。
      不是为了有趣的事情,只是随便到人间界去搜罗些寿命,让我不至于在下一次长时间的沉睡时不声不响的死亡。
      确实,作为死神,这样是最丢人的死法了。

      于是我很僵硬地站起身来,并且极力舒展背后的羽翼。
      太久都没有活动过,以至于我轻微摆动翅膀的时候会有泥土洒落的声音。
      死神界常年不灭的昏黄色的光,透过灰色的充满莫名薄凉意味的羽毛。
      抬起手,连接指节间的关节清晰可见的弯曲。
      我收起翅膀,朝着人间界的入口走去。

      路易坐在很远的地方和另一个死神玩骷髅牌。
      我偏过头,看了他一眼。而他并没有发现。
      待我走过,我隐约听到另一个死神的声音,粗粝的像糙纸打磨过一般。
      “路易,输了哦!”
      我叹了口气。

      站在人间界的入口望下去,幽蓝的一片像是谁的镜像。
      而眼前不断闪过陌生的人和名字,还有其上漂浮着的鲜红色寿命。
      有死神笑着从我身边路过:“辛西娅,抄名字了?”
      我回头,不置可否。
      挥动翅膀,翼间卷起的风带动着身体轻飘飘的升起。
      我从人间界的入口飞了下去。
      而迎面的风灌入胸膛的感受并不好,我被迫在空中打了个旋,然后勉强停住。
      眼神再一转,忽然看到路易站在人间界的入口旁,凝成一个依稀的黑影。
      我第一次发现他的嘴唇红的明艳。
      “你要死了,辛西娅。”
      他动着嘴巴,而我费力的分辨,声音只能模糊的扩散,可是我知道他在说什么。
      真是稀奇,路易难得的两次陈述句都被我碰上了。
      我抿了抿嘴角,几乎立刻就传来了骨骼碰撞的声音。
      嬉笑了一下,我看着路易空洞的瞳孔,那里面仿佛燃起了火光,像血一样的颜色。
      然后,迅速地消亡。

      阳光很刺眼,在我的眼前跳跃成粘稠的颜色。我愣神地望着天空,莫名地怀念死神界像床前夜灯一般适合睡觉的光亮。
      在飞下来的时候睡过去…这种丢脸的事情一定要烂在肚子里。
      发了一两秒的呆,我从原地站了起来。
      将放在口袋里的笔记拿出来,我伸了个懒腰,决定迅速地补充寿命。

      天桥上的小丑向孩子们分发节日的气球,他笑眯眯的。
      我站在他的身边,努力地分辨油彩下脸的样子。
      当然,结果失败了。

      年轻的母亲领着小小的孩子从我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我凝神想了想那个小孩子的脸,然后在笔记上抄写下“高野真希”的名字。
      女孩扯着母亲的衣角,笑容纯良。
      我背对着她们,直到她们走过街角转弯。
      时间远远超过四十秒。
      我颓丧地垂头,发现不转脑子的后果现在被放大了很多。
      笔记对出生不满780天的人不起作用。
      我果然是傻掉了。

      虽然我对饥饿没有感知,但还是把午饭定在甜品店解决。
      为了避免橱柜里的蛋糕一口一口地消失而造成恐慌,我走进了厨房。
      只有一个人在。
      姓名为新岛爱理,只剩下短短十年寿命的温和女人。
      她正在往蛋糕上涂抹淡淡的粉色奶油,我凑近闻了闻,有一种弥散的浓稠奶油香,这个味道,好像是叫草莓。
      我低下头,在笔记本上写下她的名字。
      还特别给了【做完蛋糕以后死于心脏病突发】的备注。
      然后安静的站在一边等蛋糕完成。

      用最后一颗草莓做了点缀的新岛爱理微笑地呼出一口气。
      她端起盛着奶油草莓蛋糕的盘子准备走出去。
      心脏突然紧缩了一下。
      瞳孔骤然放大,手指脱力地放开盘子。
      我快速地接住装着草莓蛋糕的盘子,然后远远地跳开新岛爱理的身边。
      女人躺在地板上,用手狠狠地按在心脏的位置,逐渐停止了动作。
      我找了个叉子,小心翼翼地刮了一点淡粉色的奶油送入口中。
      然后动作顿下。
      我遗憾地看了新岛爱理一眼,开始自我厌恶。
      让她多做几个就好了。

      我用极慢地速度细嚼慢咽地吃完蛋糕,直到最后一丝草莓味都消失,才略有些不舍地扔掉盘子。
      还粘连着奶油的器具掉落发出了极响的声音。
      和路易的声音很像。
      我想了想,然后毫不吝啬地给予微笑。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我好整以暇地收好叉子,盯着门边。
      “新岛夫人,你没事吧?”
      是个声音很好听的男孩子。我看着他推门进来,头顶上飘着明晃晃的“江崎茂树”的字样。
      寿命还有五十年呐。
      我舔舔嘴唇,拿出笔记抄写名字。

      走出门的时候,一个老人从我的身体里穿了过去,他有白花花的头发和胡须,给我一种莫名亲切的感觉。
      名字,叫做渡吧。
      他看着厨房里的两具尸体,弯起的眼睛完全看不清神色。
      我摇动着翅膀悬在他的边上,看着他从外套里拿出手机,用快速通话键拨通了另一边的电话。
      “龙崎。”他边说边往外走。
      “新岛爱理和她的伙计死了,没有草莓蛋糕,奶油的行吗?”他低着头,哪怕播报死讯的时候都没有什么起伏。
      “啊,可以的。”少年的声音清淡却有些模糊,似乎不怎么睡得醒的样子。
      “嗯,那我马上回去。”渡点了点头,然后断掉通话。
      我在他身后抱臂。
      龙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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