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宇智波族兄》渌溪汀

36、正式出发

　　初秋的白天已经开始慢慢变短，但是七点左右的时候，天色还是已经大亮。

　　全副武装的卡卡西绑好护臂，站起身来回头望了望身后空寂的老宅，深吸了一口气，扭头拉开屋门。

　　只是一眼，他就看到了那个静静坐在院子里的樱花树上的人。

　　此时早已不是樱花盛开的早春，郁郁葱葱的绿叶装点着高大的樱花树，最为稀疏的枝丫间，有一方素色披风正随风飘舞，黑色偏襟功夫服在绿色中颇为显眼。

　　那人腰间干净利落的扎着蓝色布带，一如既往的没有戴护额，只在左肩臂处缝了一个金色的木叶的标志，连宇智波的团扇标记都没有。

　　他一手枕在脑后，懒洋洋的倚树而坐，一腿屈起一腿伸直，眼睛半睁着，唇边却没了一贯的散漫笑意。

　　初升的阳光在此刻恰好有一缕透过枝叶的缝隙投下，落在他触手可及的前方。

　　他缓慢的伸出一只手去，修长的手指白皙到近乎透明，眼看着就能触到那束和暖的光明，却又在距离所剩无几时僵硬的停住。

　　仿佛是在恐惧着那束光明一般，明明渴求着，却再也不敢靠近分毫。

　　这样的他，看起来竟有几分难言的脆弱。

　　卡卡西的心就那样猛然一揪。

　　下一秒，仿佛与世隔绝的人自己打破了周身的壁垒，朝卡卡西望了过来，在与他四目相对的瞬间，勾起一抹轻巧而散漫的笑意。

　　乌黑的眸在树影中深邃透澈，勾起的眼尾里满满的都是难以察觉的细致温柔。

　　卡卡西不知道的是，在看到千烨的那一瞬，他原本死寂的双眸就仿佛被什么点亮了，顷刻间便焕发出了与平时不同的光彩，让他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千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卡卡西。

　　让他止不住心下柔软的卡卡西。

　　他跳下树，打起伞向他走近，但是还没等卡卡西出声，他就突然惊奇的眨了眨眼睛，三两步跟卡卡西错开，走到他身后的屋门前蹲下了身，伸手捉住了一个小小的东西。

　　“这是……茶碗？”

　　卡卡西侧过身，惊讶的看着千烨手中那个长着一双灵动的大眼，伸出细细的两条腿不断挣扎着的茶碗。

　　“是影茶碗。有名的工匠烧制的茶碗因为有缺口而被丢弃后，可能会吸收大地的力量而成为妖怪。”

　　千烨将小小的茶碗放下，轻轻摸了摸它有裂纹而缺失的一个豁口，动作是难得的温柔。

　　小小的妖怪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了他一会儿，迈开小短腿从游廊下的排水口溜进了房子里。

　　“它们爱着人类，所以会寄居在老宅的地板下，当那户人家要遭遇灾祸的时候会在屋子里跑来跑去，通知人类，有时候甚至还会代替人类去承受灾祸。嘛，不过院子里是没问题的。”

　　千烨站起身，漫不经心的笑着，看向卡卡西。

　　“很可爱吧？”

　　卡卡西目光温和的看着他，轻轻点头。

　　两个人之间的空气一下子寂静下来。

　　“我说——”

　　“那个——”

　　千烨停下话语，跟卡卡西相视而笑：“你先说。”

　　卡卡西在他的目光中默了默，不自觉的撇开视线，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

　　“……你真的要去吗？”

　　千烨看着他，轻轻弯起眼睛。

　　“不然呢？”

　　“我以为你……”

　　卡卡西迟疑着，观察着他的表情，到最后还是决定说下去。

　　“我以为你，会讨厌战场。”

　　——毕竟，你在战场上失去了一切。

　　千烨周身的气息有一瞬间的凝滞。

　　“战场……对我来说确实是不愉快的词汇。”

　　他别开视线，去看院子中那颗樱花树，目光中慢慢的涌现出暗沉的情绪。

　　“但是，不管我怎么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欺骗自己不要走向战场，这具永不能见光的身体里不自觉沸腾着的血脉却告诉我，我终究是个夜兔。”

　　打着伞的人抬起左手注视着自己掌心中的纹路，目光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如野兽般冰冷而嗜血。

　　“在夜晚来临时精神就会亢奋，渴望着鲜血和战斗。”

　　“听到战场这个词即使心里再厌恶，身体还是会忍不住兴奋，还是会忍不住期待尽情厮杀的畅快感。”

　　“遇到强敌还是会不自觉的渴求着用这双手贯穿他的身体，渴求着滚烫的鲜血从他身体里迸出的那一瞬。”

　　他猛的握紧拳头，力气大到整个左臂都在神经质的发出颤抖，浑身的气息都有些不稳，三勾玉写轮眼也不知何时蹦了出来。

　　卡卡西静静的注视着他。不自然表露出嗜杀内里的人呼吸粗重的静立了半晌，突然“啧”了一声按住额头，烦躁又懊恼的狠狠挠头。

　　“冷静下来了？”

　　他沉静的发问。

　　千烨僵硬了片刻，然后无力的放下手，任它垂在身侧：“……啊。”

　　卡卡西看着他不自然的脸色，慢慢发出一声哼笑。

　　“你的这点毛病，我早就知道了。”

　　千烨“唰”的一下转眼看他，正巧撞进他带着些许无奈，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纵容的黑色双眼。

　　他一下子愣住了。

　　卡卡西看着这人难得发愣的样子，心里一下子就柔软起来。

　　——在害怕我因此而远离他吗，这个笨蛋？

　　他看着这个人三年，怎么可能不了解他的好战嗜血？

　　但是，他又怎么会不明白真正的他是怎样的温柔与坚强？

　　“被血脉影响什么的，这么窝囊的说法可不像你啊。”

　　“自身对血的渴望，你不是不能控制的吧，武士先生。”

　　他与千烨对视着，目光中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信赖与温暖。

　　“你不愿意的话没有人能强迫你，你就是这种性格的家伙啊。”

　　“所以，告诉我，你想上战场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千烨？”

　　他轻轻的问道。

　　千烨这次沉默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长。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卡卡西，眼睛一眨不眨的跟他对视着，直到对面的人呼吸频率都开始微微改变，他才恍然惊觉似的，慢慢挑起唇角。

　　他真的没想到，卡卡西居然已经了解他至此，竟在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看透了他隐藏最深的心思。

　　——啊，不对，隐藏最深的心思应该还没看出来，看出来的话以他的性格就不应该是这个反应了吧？

　　千烨颇有个人风格的歪楼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慢定下眼神，看着卡卡西微笑起来。

　　“我啊，以前曾经想过为什么会有战争，为什么国与国之间必须要打仗。”

　　“不打仗的话就不会有人丧命了，不是吗？”

　　他波澜不惊的说着，目光慢慢深沉起来。

　　“不过，虽然我是能背出九九乘法表的男人，但是这个超级复杂的问题我还是直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而且在千桦死去之后，我也再也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每天只是努力的想要美丽的活下去。”

　　“带着父亲和那孩子的份一起，比谁都更精彩的活下去。”

　　他用堪称平静的口吻说出本该最令他痛苦的话语，语气是那样的轻描淡写，但是卡卡西的心却一下子沉了下去。

　　“至于现在为什么毫不反抗的去战场……”

　　他的声音中出现了一贯的有点狡猾的颓唐，转眼看向卡卡西，漆黑的眼眸中却分明带着与语气不符的深沉。

　　“确实如你所说，没有人能够命令我。我是心甘情愿去的。”

　　他调转视线，目光平静的望着远方，淡淡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没有圣人的那种天真的和平的想法。”

　　“有人要动我在乎的人，所以要杀了他。就这么简单。”

　　他似乎是有些伤脑筋的笑了笑。

　　“嘛，说到底还是很残忍很自私的想法，抱歉让你失望了啊。”

　　他苦笑着抬起双手，若有所思的盯视着它们，自言自语一般的喃喃着。

　　“国家也好村子也好，那种东西怎样都无所谓。会弄脏自己的手也好被人们恐惧也好，我只是想贯彻自己的武士道，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东西。”

　　“仅此而已。”

　　轻暖的风吹过，吹拂起男孩垂到脚边的披风，还有他鸦黑的发。

　　一片寂静中，千烨的耳边响起卡卡西近乎于柔和的叹息。

　　“……啊，是这样啊。”

　　他抬眼，与他四目相对。

　　笑意就这样同时浮现在两人的脸上。

　　千烨顿了一下，视线扫过卡卡西背后的短刀，干净澄澈的目光中慢慢浮上另一些柔和却凝重的情绪。

　　“我记得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在你家对你说下次买町村家的草莓牛奶，你对我说没有下次了，卡卡西。”

　　银发男孩一怔，有些窘迫和不解的看向他。

　　“我那时候觉得你是可疑人物，所以……”

　　千烨在雨伞的阴影下静静的与他对视，慢慢的挑起了一个懒散而模糊的笑。

　　“那么，下一次，请我吃红豆盖饭吧。”

　　他轻缓的，这样说道。

　　*

　　打着伞慢慢靠近村口大门，远远的，千烨就望到了柊吾和疾风，以及一个跟柊吾一样棕色头发的少女。

　　他没精打采的半睁着眼睛，思绪从那人应该是柊吾的家人的想法上一带而过，紧接着就看着周身包围了他的阳光，有些怨念的在心里叹起了气。

　　——真是，今天可是上战场的日子啊，这么晴朗真的好吗？为什么不能下点雨呢？就算衣服会淋湿也没关系啊……

　　他没什么干劲的东想西想着，垂着眼帘，在不经意间便与一个人擦肩而过。

　　在那一瞬间，他似有似无的感觉到旁边的人看过来的眼神。

　　独特的，含带着一股异样的凝滞感的眼神。

　　就好像在希望时间变得慢一点似的，这样的眼神。

　　黑发男孩面无表情的动了动眼睛，见已经错过便也不再回头，眼中没有泛起一点波澜，径直继续向前走。

　　来到村口的时候，棕发男孩正在将手里的斗篷递给疾风，见他来了就又拿起一条塞给他。

　　“给。我姐姐给我们一整个班做的披风。雷之国在北边，天气也要转凉了，穿得厚了对战斗不利，还是披上厚斗篷方便。”

　　“喔，谢啦。正好我没有御寒用的。话说回来果然刚才那个是你姐姐啊，跟你长得挺像的嘛。”

　　千烨信口胡说着根本没看到正脸的人的样貌，伸手接过斗篷，随意的扫了两眼就掏出封印东西的卷轴封了进去。

　　柊吾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刚刚张嘴就被一声稚嫩的童声打断了。

　　“千烨尼桑！”

　　千烨转身看向来人，漫不经心却温暖的笑容一下子就爬上了脸庞。

　　他弯腰单臂将“哒哒哒”朝他跑过来的孩童抱起，将他跟自己一起罩在伞下。

　　“呦，鼬！特意来送我的吗？”

　　才一岁多的小孩已经相当粘他，此刻被他侧着身抱起来也没有不自在和抗拒，直接伸手搂住他的脖子，闻言乌黑的大眼眨了眨，轻轻点了点头。

　　“嗯。还有火核哥和瞳美姐，还有妈妈。”

　　千烨看着跟在孩子后面朝他走来的人，笑意加深。

　　“我看到了。”

　　火核和瞳美跟在美琴身后走过来，看着他的目光里都不自觉的带着些凝重和担忧。

　　穿着警务部队队服的火核少年看起来好像还有些羡慕。

　　美琴上前替千烨整整衣领，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后退一步，慢慢牵起微笑。

　　“带土是从西面森林出发的，我已经去送过他了，你不用担心。”

　　千烨静静的看着她，无声点头。

　　美琴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叹了口气，伸手接过鼬，朝儿子鼓励的微笑：“来，跟千烨尼桑说再见吧，鼬。”

　　小男孩目不转睛的看着千烨，没有说再见，而是轻声发问：“千烨尼桑什么时候回来？”

　　聪慧的孩童，小小的心里似乎形成了某种认知，懵懂，却也真挚的担忧着他。

　　千烨一下子笑开了。

　　散漫而又吊儿郎当的笑，但恰恰是这种不甚认真的态度，却奇妙的安抚了鼬，甚至是美琴几个那多少有些伤感和不安的心。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但是鼬要坚持喝完每天的牛奶，我回来要是知道你没好好听美琴姐的话就打你屁股哦！”

　　小男孩皱了皱鼻子：“我不喜欢喝牛奶。”

　　宇智波们都被他逗笑了。

　　“在战场上要谨慎一些，嘛，不过这一点不用我提醒你也知道的吧。”

　　瞳美终于开口，强行装作轻松的样子。

　　“听好了，你要连着我的份一起好好努力，抓紧时间成为不输于任何人的强者。要是敢输的话，我绝对不饶你！”

　　火核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毫不留情。

　　千烨笑着点头应下来。

　　“喂千烨，差不多该走了！”

　　队友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千烨扭头看过去，发现加贺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此时正站在柊吾和疾风中间稍显冷漠的看着他，却也没有开口提醒。

　　“去吧。”

　　美琴催促他。

　　“富岳那个人拉不下脸来送你，但我知道他很担心你，也很为只能送你们两个上战场而愧疚。”

　　千烨抬眼看向她，微微翘起的眼尾里慢慢的流泄出满满的笑意，上挑的眉有一瞬脱离了懒散气质的控制，凸显出他本性里的傲慢和肆意来。

　　“你回去告诉他。”

　　他轻笑着开口，明明态度还是懒散的，但是字里行间里透露出的却都是强大到夺目的耀眼自信，甚至是狂妄。

　　“有我们两个就够了。”

　　*

　　此时此刻，前往土之国的路上。

　　在郁郁葱葱的森林里已经走了很久，卡卡西的脑海里却仍然一遍遍的回放着千烨最后的那个笑容，还有那句看似简单的话语。

　　他抬起头，暗暗握紧双拳压抑过快的心跳，空洞冷漠的双眼，却在某一个瞬间，开始慢慢亮起名为“希望”的光彩。

　　【下一次，请我吃红豆盖饭吧。】

　　下一次。

　　他默念着。

　　全身突然就涌现出无限的力量。

　　为了下一次再见。

　　所以，一定要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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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完成。
明日中秋，我要把银酱叫过来陪我的崽儿过节。
为了即将到来的战争篇先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