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鳞》秦钦舟

10、010

　　顾原被张祥扔出审讯室后转身就进了旁边的观察室，任谁来叫都一动不动，只呆呆的看着顾金银的举动。
　　这一坐就又是一个下午，直到夜幕低垂，直到顾金银看起来十分疲惫，顾原才终于关了审讯室的灯，回办公室吃了药一遍遍的反复查看现场照片，希望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第二天天才亮，顾原衣服都没换还是昨天在顾金银身上蹭了血迹的警服，顶着满眼的血丝和堪比熊猫的黑眼圈，守在了江铭的办公室门口，却发现他们江局昨天并没有回家，当即冲了进去。
　　“江局。”顾原的话里透露出来的疲惫都在告诉对面的江铭，他一个通宵没睡了。
　　江铭也是刚刚起来，显然也没休息好，打了个哈欠:“身体不好就先回去歇几天吧，别硬撑着。”
　　“江局。”
　　江铭无奈的叹了口气让顾原先坐，自己从紧锁的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塔资料:“这些你都看过，该明白了，他不是青戈。”
　　顾原一句话都没说，也没看江铭放在桌上的资料，难得的十分坚持:“这些档案里都是已经完成任务调离的警员，那没有完成的呢？江局？”
　　“都在这里了，卧底这个工作太危险，上面早几年就已经不同意、不批任务了，如今都在这里，我们没有还在外派的警员。”

　　江铭不知道该怎么瞒过去这个重案组组长，这个顾原实在是太过敏感坚持又护短，要是今天告诉了他实情，估计顾金银就没有办法在继续卧底下去了:“你最近太累了，回去歇几天吧，这个案子就不要跟了。”
　　“江局，这两起案子一直都是我在跟进，也没有人能接手，更没有回避的理由。”

　　顾原突然抬头站的笔直，挺直腰板一字一句的刻板说道：“如果江局现在告诉我说嫌疑人就是顾青戈，那我立刻就退出，作为亲属回避，不管查出个什么结果都是他自作自受，但要不是这个案子我一定会跟到底，亲自查个水落石出。”
　　江铭闭上眼睛把资料放回了抽屉里，没看顾原的眼睛:“没有外派警员。”
　　“是！”顾原立正紧绷，转身没有一点拖沓出了门的一瞬间靠在了墙上，像是卸了气的河豚，一瞬间的疲惫心累占据了整个人，后看见匆匆赶来气喘吁吁的张祥才重新来了精神。
　　“头！许法医找你，有变化。”

　　*

　　顾原一刻没停跟着张祥换了防护服，进了他从前绝不会踏足的解剖室。
　　他老觉得解剖尸体很是残忍，虽然作为一名刑警不该有这样子的想法，但他就是看不下去许翊干的这个血腥的要命的活，今天也是破天荒头一回。
　　“怎么了？”
　　许翊抬头看了一眼顾原，又瞅了一眼他身后的张祥冷冰冰的又笑出了声:“你们怎么进来了，不嫌我血腥？”
　　顾原闭上了眼，他还是看不得这样子的场景，许翊知道顾原心里着急，不再逗弄他，恢复了一本正经的工作状态。
　　“之前做过一次尸检，但我怕遗漏什么申请了二次尸检。”许翊会进行第二次尸检一方面是怕有什么疏漏之处，另一方则是因为顾原的缘故，不想轻易下结论，这一查还真发现了大线索。
　　“之前由于被害人失血过多导致尸斑浅淡，现在死亡时间超过二十小时，尸斑浸入身体组织，且大量沉积于背部，说明死者死后长期处于仰卧状态，另外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尸斑呈鲜红色，怀疑一氧化碳中毒致死，已经送去做毒化分析，结果还没出来。”
　　“一氧化碳中毒？不是失血性休克？”张祥有些头大，这样一来他们之前的侦查方向可能就要重新审视了。
　　“另外现场虽然发现手术刀，但我刚刚做了仔细对比发现，现场遗留存在嫌疑人指纹的手术刀，与造成被害人伤口的手术刀有微小不同，很明显留在现场的手术刀较大，而造成伤口的手术刀是最小的型号。”
　　“也就是说顾金银有可能不是嫌疑人？”顾原着急地询问。
　　“若能证实为一氧化碳中毒致死，只能说如今这个铁证的局面不再成立，他的嫌疑会小一些，但被害人指甲里的人体组织与嫌疑人的伤口吻合是事实。”
　　“毒化分析什么时候能出来？”张祥看顾原有点心不在焉了，有点着急的捅了他一下跟许翊追问。
　　“那你得去问陈老，看他老人家什么时候能做出来。”许翊耸了耸肩把手里的刀扔进盘子里:“还有虽然凶手这次做的比较糙，但也能看得出来刻意隐藏的专业手法，能用最小的手术刀做这么大的手笔，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如果嫌疑人不是一个隐藏多年的外科手术天才，绝对做不到。”
　　“多谢。”顾原冲许翊点了点头，带着张祥准备再去现场看看。

　　*

　　讯室的灯突然亮了，顾金银用手挡住眼睛缓了一阵，揉了揉眼才看清来人。
　　竟然是江铭。
　　他本来以为来的会是顾原，难免心里有点失落，人在脆弱时总是下意识的想见到最为亲近的人，可能他现在已经不愿意见自己了吧。
　　江铭进门径直关了审讯室的监控，解了顾金银手上的铐子，给他递了一杯水和两个面包，让他吃慢点。
　　“怎么回事？”江铭也很是奇怪，顾金银怎么就把自己给弄进来了，这可是在他意料之外：“你要知道就算是在执行任务期间违反了法律，也是会受到惩处的。”
　　或许是饿过头了，顾金银看了看面包有点反胃，只是先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水，润湿了干涩的嘴唇配上有些苍白的脸显得十分可怜。
　　“江局。”顾金银没有回答江铭的话反而问起了阿涛的情况:“阿涛，怎么死的？”
　　“一氧化碳中毒。”刚才江铭去了解过情况，陈老那边的毒化分析已经出来了，确实是一氧化碳中毒致死，而不失血性休克致死。
　　顾金银低下头又望了望拳在一起的双手，咽了口唾沫，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江局，这个话我做不了了，哪怕从此以后都不没有机会再做警察，我也没有办法继续做了。这五年我尽力不去伤害任何人，我尽自己的可能去保全所有的好人，可是现在还是连一个阿涛都保不住。我不知道我做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亲生哥哥站在面前我要装作陌生人，一遍一遍的说伤人伤己的话，江局，我真的撑不住了。”
　　江铭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微笑，慈爱的看着顾金银，他也明白顾金银的处境和纠结，但是现在像是有人在逼他出面，在逼他顾金银出来。

　　幕后之人刻意的将这些人命往陈飞入狱的案子上牵扯，到底是新的组织还是旧人的报复都说不清楚。
　　况且现在顾金银的清白还很难说清。
　　“青戈，对不起，我是很想送你出国去避一避，可是现在你的嫌疑真的很大，不是我不信你，只是证据摆在这里，百口莫辩。”
　　“江局你也说了是一氧化碳中毒。我没有，不是我……杀他，我怎么会杀他。”顾金银低着头，他始终觉得阿涛得死他是有责任的。
　　“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会事？”

　　江铭也注意到了整个案件的重点，凶器，死亡原因都已经排除了顾金银的嫌疑，但就单单这个伤口没有合理的解释。
　　“那天……”